<p class="ql-block">文/子虞</p><p class="ql-block">图/子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教师生涯二、三事</p><p class="ql-block">一 我的处女课</p><p class="ql-block">某年冬季的某一天，我的四年大学生活烟花散尽，我背上行囊西风瘦马，孤身一人去遥远的边陲小城某中学教书，一路上形单影只，颇有几分关羽千里走单骑的苦逼情状，只是没像关羽那样一路上有两个美丽的嫂子陪伴，自然比关羽冷清许多。经过三天两夜的颠簸，终于抵达那所地处赤水河谷的著名央企子弟学校。</p><p class="ql-block"> 上第一堂课时，校长、教导主任率领语文组的全体老师突然齐刷刷地空降我的课堂，他们的目的当然是要称一称我这个77级人究竟有几斤几两。这来势汹汹的阵仗顿时让我阵脚大乱，脑子一片空白，授课的模样完全走形。昨晚精心的备课成了毫无章法的碎言碎语，以至于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课堂上究竟嘟囔了些什么。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事后传来的消息是：校长悲痛欲绝，教导主任呼天抢地，语文组的老师们集体心碎，那些被我折磨了四十五分中的高中生们惊呼——这居然也叫上课啊！！？据说对77级苦大仇深的几个工农兵学员老师手舞之，足蹈之，当天晚上推杯把盏喝得酩酊大醉。</p><p class="ql-block"> 我的处女课就这样彻底搞砸，事后我万念俱灰，连跳赤水河的心思都有了。但见过大世面的央企领导天恩浩荡，他坚信我拥有的77级坚固底盘，因此一再告诫校方切不可以第一堂课论英雄。</p><p class="ql-block"> 我的信心被央企领导点燃，心理对那些听我课的老师嘀咕：你们课堂浸淫了几十年，都尼玛骨灰级的老妖了，我才第一节处女课，你们就公公婆婆似地验床，验血，这尼玛公平吗？</p><p class="ql-block"> 我迎着寒风抖抖羽毛，迎着气旋扶摇直上，逐渐扭转了处女课对我的伤害，77级的形象翩然而归，然后我单刀挑战那几个工农兵学员老师。他们欺行霸市已经许多年，我的处女课被他们广而告之，被他们昭告天下，被他们恣肆奚落，但踢别人馆子，砸别人场子是要付出代价的，是要如数奉还的。于是我也去听他们的课，然后在课后的评论会上轮到我装逼，轮到我点评，点评中逐一碾压过去，当然碾压是隐晦的，是深邃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点评后他们抓狂得如同几只飞来飞去的苍蝇，苦逼兮兮地到处上访，到处控诉，声泪俱下，愁云惨雾，晚上再次喝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p><p class="ql-block"> 但满血复活的我，却无法无视自己身处偏远地区这个残酷事实，这个央企再磅礴，也无法把偏僻和荒芜磅礴起来。日子一长，种种憋屈折磨得我精神紊乱，近乎疯狂，才二十多岁的我，更年期却提前到来。我把自己所有的不满和怨气全部发泄在学生身上。我在课堂上残暴地超课时超进度讲课，残暴地给学生布置海量作业，残暴地频繁考试频繁测验，残暴地频繁召开家长座谈会……看着学生们哀鸿遍野、苦不堪言的惨烈状，一丝快感电流般从我头顶直贯到脚下。残暴的结果是学校封我一顶“把关教师”的头衔和一个“优秀教师”的称号。残暴与优秀居然构成了因果关系，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今天为何还有人匍匐在秦始皇的脚下。</p> <p class="ql-block">我的教师生涯二、三事</p><p class="ql-block">二 那双怯生生的眼睛</p><p class="ql-block">教书几年后，新分配来一个教外语的女大学生，其小家碧玉般的气质若隐若现地飘忽在我的左右，双方擦肩而过时，她往往冲我怯生生地一笑。这种眼神我似曾相识，它让我想起我读大学时某个女同学偶尔瞟过来的那一眼，尽管当时我肯定女同学那“怯生生的一眼”仅仅只是无意识地扫描到我身上而已，却让我无限遐想。但遐想归遐想，还不至于让我魂不守舍。无论何时，弱势群体身份的我无时不刻都遏止着自己对漂亮女性的僭妄，甚至连之前的“遐想”也会让我内心滋生罪恶感。现在我再次遭遇这种怯生生的眼神，并且在后来的日子里它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我不敢过多解读，也无意过多解读。再后来，我听说南方有一个岛屿马上就要像深圳一样雄起，这让我蠢蠢欲动，终于在某个春寒料峭的清晨绝尘而去，远远逃离了这个让我凄凄惨惨戚戚的边远小城。但凡不安份者，不是这样那样的折腾，就是这样那样的翻滚。后来听说外语女教师嫁给了本校一位数学老师，再过几年，夫妇二人来海南度假，我请他们在一家典雅的西餐厅吃饭，席间她瞟过来的眼神不再是怯生生的，而是一种迷离与怅惘。在其夫上厕所间隙，她忽然从桌子对面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满脸泪水却一句话也不说……</p><p class="ql-block">餐厅的背景音乐飘来许茹芸的歌：</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故事如果是悲剧</p><p class="ql-block">何苦给我美丽</p><p class="ql-block">既然爱你不能言语</p><p class="ql-block">只能微笑与哭泣</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子虞 2021.9.1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