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少年时 缅怀恩师情

小林

<p class="ql-block">我1961年入小学读书,到1966年,先后经历过三位班主任,而我记忆最深刻对我影响最大的,却是体育老师郜本玉。</p> <p class="ql-block">当年,郜老师分配到我们学校时,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英姿勃发的大好年华。他个头不高,但很精神,小平头,脸色白里透红,青春洋溢。</p><p class="ql-block">郜老师任教后,先后成立了篮球、足球、乒乓球、武术等多个训练团队,仅两三年时间,就把学校的体育活动搞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一扫前任执教时的平庸局面,让我们学校各项体育运动的成绩不断提升,在全市小学中声名渐起。</p> <p class="ql-block">我是四年级进入校乒乓球队的。</p><p class="ql-block">当初挑选队员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报名的同学手持乒乓球拍对着墙面击打乒乓球,持续次数多者中选。这种筛选的方法,在今天看来或许过于简单,但幸运的是,我被选中了。</p> <p class="ql-block">郜老师对我寄予了很大期望,要根据我的进步情况确定打法,他要我买正、反胶两块“红双喜”牌的直板球拍,我父母便带我去了体育用品商店。“红双喜”球拍5块5毛钱,他们俩在柜台前来回踱步,反复比较,最终选中了一块“流星”牌的正胶球拍,3块5毛钱。胶皮是浅褐色的,突起的胶粒顶端是梅花形花瓣。对于父母的“吝啬”,我心中愤愤,久久不能释怀,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没能打出名堂,都是球拍的缘故。</p><p class="ql-block">“流星”牌球拍似乎比其他的球拍要大一些,我的手小,郜老师硬是用刀和锉,把拍子削掉了一圈,尤其是手把处反复锉磨,直到与我的掌握完全吻合,最后在球拍周边再裹上一圈胶布,完成了修正。此后很多年,我一直都用这块球拍打球,日渐得心应手。可惜再后来几经迁徙搬家,我曾经珍惜的“郜氏”球拍终不知所踪。</p> <p class="ql-block">郜老师自己并不擅长乒乓球,经常请外校的体育老师或体校的教练来指导我们,因我始终都不是打得最好的队员,大部分时间只是看专业老师指导那些最有培养前途的队员训练。</p><p class="ql-block">虽然球技平平,但花在基础训练上的精力并不少,按照郜老师的布置,一有空就拿着球拍左推右攻空舞动,坚持每天挥拍几百次甚至更多。</p><p class="ql-block">郜老师经常带我们到外校去比赛,能记起的有西羊市小学、回民小学、铁匠巷小学、太铁二小等。大部分比赛骑自行车去,男女队员各三名,其中两个男生合骑一辆车,剩下一个男生后座上带一个女生,郜老师骑一辆二八式大车,前后分别带着我和另一名女生。有了第一次,这个格局就顺理成章地延续下来,基本上没被打破过。</p><p class="ql-block">我们坐在郜老师的车子上,他一边骑车一边和我们说话。他说,如果你们球打得好,将来有可能进入国家队,还有可能到国外去打球,问我们到那时会不会忘记他,我们真诚地表示不会,还会带外国的好东西回来送给他。师生谈笑,一路欢乐。</p><p class="ql-block">现在想来,当初我们的愿景和承诺能否实现仅仅是一种可能,而对我来说,这种可能性无异于白日做梦,但郜老师一定是宁可信其有的。事实上,我们的一个男队友真就打到国外去了,他成年后参军、从政,做企业,身份几经变动,唯一不变的是一直坚持打球,几年前参加在日本横滨举办的《世界乒乓球元老杯》比赛,获得第五名,2019年六月份,在《中国乒乓球协会会员联赛》60岁以上小组赛中,战胜了前世界冠军梁戈亮,也算是代表吾辈完成了郜老师的心愿。</p><p class="ql-block">到了五年级下学期,郜老师开始和我们谈起升初中的事——报体校还是普通中学。当时我们几个队员学习成绩都不错,确实早早就为报体校还是报市重点中学而纠结。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分明是人们“不识少年愁滋味”,我们想通过自己优秀的学习成绩进入全市最好的中学,又难以割舍心中所爱。不过,愁人的纠结很快就被一场革命的到来而化解了。至于这“化解”,到底是有幸抑或不幸,时间早已做出了回答。</p><p class="ql-block">在校队期间,高我两届的队员毕业后,女队剩四名队员,下午下学后我们在教室改造的乒乓球室训练。很快,四个人两两成为固定搭档和好朋友。和我搭档的同学虽不在一个班,但我俩性情相投爱好相近,我们<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兴趣广泛</span>精力过剩,除了在乒乓球队训练外,同在校合唱队,她还是校武术队的队员,活动也很多,我还兼任学校幻灯放映的解说员。每天下午一放学,我们奔来跑去,参加各种课外活动,忙得像明星赶场似的。</p><p class="ql-block">在乒乓球队活动时,每当另一组队员训练,我和我的搭档就在黑板上“大做文章”。我们的“作品”基本上有两类:一是把曾经在过球队的队员名字串起来写成趣味小文,记得有一篇的开头是:“一个北京的英雄(L京英),走在春天里,荣光焕发(L春荣),喜笑颜开(D笑颜)地走过一片小树林(W小林)……”,我们把真实的名字拆开了拼接成短文,肆意地发挥着想象力;二是为破损的乒乓球写悼词,那时的乒乓球中间有一条接缝,很容易就打破了,我们把破成两瓣的球搜集起来扣在讲桌上,煞有介事地写悼念文章,从乒乓球的功能、作用到它们不惜自我破裂的牺牲精神,言辞夸张怪诞,竭尽无事生非之能势。我俩常常沉湎在自己幼稚的编撰创作中,为枯燥的训练增加了有趣的“佐料”。或许,这些自创的文字游戏,正是我们后来热爱阅读和涂抹文字的端倪初现。那时的小学生课业不重,谁不是精力过剩整天疯玩,正是在无意中接触到了乒乓球,让自己的撒野有了些许规范。</p> <p class="ql-block">除了体育,郜老师还负责学校幻灯的制作和播放。幻灯室由一个挡了厚厚窗帘的教室布置而成,幻灯机摆放在教室靠后的位置上,每次播放,郜老师在一个小盒子里一张一地张抽取幻灯片插在机器上,图片透过灯光,幕布上就有了清晰的图像。我站在郜老师身旁,借着幻灯光束的微弱亮光,播讲幻灯的内容,他们是刘胡兰、刘文学、张高谦……。</p><p class="ql-block">不知道是什么机缘,郜老师让我做幻灯解说,而为文字发声,却成了除乒乓球之外我的另一个爱好,在以后的上学和工作中,每当我坐进播音室,面对话筒,总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自信。除了郜老师最初的点拨,没有人专门教过我,我醉心于模仿和无人处的自我练习。上高中,我是学校的广播员,是市里各类体育赛事的现场播音员和解说员。参加工作后,有了更多的在各种场合发声的机会,以至于后来沉迷于欧美文学和译制片,向往以配音作为职业。</p> <p class="ql-block">经师易遇,人师难遇。得益于郜老师的启蒙和引导,他在我精力最旺盛、求知欲最强烈的少年时代,为我打开了两扇大门,拓宽了我的成长空间。事实上,依我有限的业余水平,根本不可能以乒乓球或播音为职业,乒乓球从没在大赛中打过名次,尤其是播音,现在听听自己毫无任何技巧可言的声音,连入门级水平都不及,但这两个爱好,填补了职业以外的更大空间,与职业一起,共同构建了生活的多样性和丰富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6月—1969年10月,停课三年,然后,进入初中。</p><p class="ql-block">停课后再没有见过郜老师,特殊年代里,年轻的郜老师没有随波逐流成为造反派,却也受到了无可避及的冲击,那一场劫难最终没有放过他。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打击或疾病的折磨,只是隐约得知,那个年轻的生命,在29岁时戛然而止。</p><p class="ql-block">他是否有过恋爱、有过结婚、有过子女?生命正值芳华,却已黯然谢幕。</p><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教师节,谨以本文,缅怀敬爱的郜本玉老师,追忆快乐的少年时光。</p><p class="ql-block"> 2021.9.1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