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我读绘本《最后一头战象》

包淑

愿我心中长存善念，在得到和失去中看到善良的本真；愿我心中不在单纯，在笑脸和眉眼间看出丑陋的存在。（文字来自网络）

这是我在绘本这个坑里的一个新故事。

《最后一头战象》绘本版封面。

这个绘本去年就买了，故事我知道，书到时我大致翻了一下，觉得画面还可以，就放着了。但俩宝都不感兴趣，我清理书的时候想到过它，大概没舍得卖，就又在床头放着，希望能吸引小雨至少把它读一遍，但直到最近，看到书有一层薄薄的灰，还是没有过过一遍，我终于决定处理它了。

但买书人的那种心情就是这么纠结：真金白银买来的，大名鼎鼎的作家，能说服外国画家一起进行创作，就算在我这躺了一年多，也不用着急扫地出门吧。另外小学还要学，不是吗？

于是，我习惯性地通读了一遍，准备做最后的告别，不读不要紧，一读吓一跳。

我印象里这个故事中因为负责饲养它的人一心想利用战象寻找“象冢”（象家族的墓地）谋取利益，才伙同作者跟着战象，但发现战象把自己葬在了“百象冢”（为抗战时战死的象挖的墓地）的身边，就断了这个念想。

原文中的关键对话（文字来自网络），看似很随意，但感觉是真实的：

“小伙子，你有胆量跟我去发一笔财吗？”

“我们只捡象冢里其它象的象牙，嘎羧的象牙我们不要，也算对得起它了嘛。”

（要是我们在这里捡象牙）“对，是要遭报应的。”

然而，在改编后的绘本中，那两个“觊觎”象牙的人，变成了饲养它的父子要“护送”它走最后一段。

这个......，

这个为什么我没有发现！！！

现在去搜《最后一头战象》的简介，都变成了类似版本：

在抗日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最后一头战象嘎羧,自知生命大限已至,便再次披上象鞍,来到打洛江畔缅怀往事,凭吊战场,最后在埋葬着战友们的"百象冢"旁刨开一个坑,庄严的把自己掩埋了的故事。

还好，现在还可以搜到早期的作品导语（如上图），证明我的印象没有错。

去搜改编后的课文文本，人物虽然没有改成父子，但文字更接近绘本版本，完全抹去了人的对话和心理活动，而变成了一个对战象临终的观察和感叹。

幸好，词条上保留了更改前后的所有文字。

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故事被改得面目全非？

我们的小读者是要隔着口罩阅读吗？不能接触人性的阴暗面？

......

本来，原文的结尾很好：望着战象嗄羧高贵的遗体，我感到我这个人的灵魂的猥琐。我和波农丁一起动手，将土推进坑去，把土坑填满夯实，然后，空着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回寨子去。

原来的这种对比很自然，不管故事是不是真的，阅读者完成了一次心灵的跌宕，便很自然地在眼前呈现了可能的故事画面。

但现在完全是对大象的观察的故事了，没有人的私心反衬，怎么感觉变扭：

这是真的故事吗？

故事保留了这么多细节，难道不是真的故事？

如果是真的故事，作者哪来的胆这么改？

如果不是真的故事，这么编是要感动谁？

......

没完了？

这大概率不是一个真的故事！

通过这些线索去找：

时间：1943年；

背景：中缅边境（西双版纳打洛江畔），中日战争；

地点：百象冢；

主角：幸存战象嘎羧，饲养员波农丁；

故事：26年后，战象嘎羧把自己埋葬在百象冢旁。

找不到大象直接对战的记录（古代有），现代有“用大象掀翻铁轨，破坏日军铁路线”的记录；

找不到厚葬战象的墓地“百象冢”的现实地址，而有“盗猎者用发现象冢来掩饰猎杀大象群以获取象牙”的记录，看哭；

找不到云南将大象作为功臣饲养的记录，但台湾有。

......

DUANG！

BUG自己冒出来了，原文中“我1969年3月到曼广弄寨插队落户时，嘎羧还健在。”，“我插队的第3年，嘎羧愈发衰老了，......“，1969-1943=26，26+3=29，这么算，战象嘎羧应该是被救后29年死去的，但文中那么多围绕26年的细节：

“唉，整整26年了，我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它还记得那么牢。”

象鞍的中央有一个莲花状的座垫，四周镶着一圈银铃，还缀着杏黄色的流苏，26个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虽然已经有点破旧了，却仍显得沉凝而又华贵。

“我想起来了，这儿是水晶渡的上游，26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把嘎羧给抬上岸的。”

这么说来，这儿就是26年前抗日健儿和日寇浴血搏杀的战场。

我想，此时此刻，它一定又看到了26年前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威武雄壮的战象们驮着抗日健儿，冒着枪林弹雨，排山倒海般地冲向侵略者；日寇鬼哭狼嚎，丢盔弃甲；英勇的战象和抗日将士也纷纷中弹跌倒在江里。

土坑里弥散着一股腐烂的气息，看得见26年前埋进去的战象的残骸，红土里，好像还露出了白的象牙。

再对比一下课本和绘本中的文字，1943年战争没变，26年后死去也没变，所以，改编后的战象就变成早死了3年。......可以感觉到我的悲鸣吗？

但这些线索大概率会搜到一个“孙立人与大象林旺”的故事，甚为感人。

以下文字来自网络（ 作者：天下军武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685942/ 出处：bilibili）：

1942年当日本进军英国殖民地缅甸时，蒋中正下令组织中国远征军，孙立人指挥其中1部- 新38师，前往缅甸作战。在1943年的一场战役中，中国军队不费一枪一弹便俘虏了为日军工作的林旺与其他十二头亚洲象。日军主要是使用这群大象来运补物资及拖拉大炮，盟军的用途也十分类似。

由于战局对日军日益严峻，日军往往强行让大象背负500公斤以上的物资，结果许多大象很快出现“鞍伤”不能使用，到中国军队进攻孟关的时候，在前线的大象已经从近100头减少到了十几头。

加入中国军队的林旺，待遇明显改善。这是因为，当时和日军在缅甸作战的中国驻印远征军，已经全部美械化，新一军和新六军的主要运输工具是美制十轮大卡车和各种吉普车。工兵部队也十分积极，公路和输油管修得紧跟着一线步兵的屁股。如此大象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原来的“民工”成了军中的明星和宠物。

孙立人将军很喜欢这些大象，于是战争结束后准备把它们带回中国。1945年，这群大象和它们的骑师及骡马队经由滇缅公路回到了中国，离开了野生植物繁茂的缅北滇西，人们才意识到大象需要吃多少东西，新一军的后勤部门为此吃尽了苦头，大象们也不得不临时学会一些简单的表演技巧，沿途杂耍给自己赚点儿伙食补贴。尽管如此，还是有多头大象因为照顾不周死在路上。1947年，孙立人被派遣到台湾从事训练新部队的工作，并带着包含林旺在内三头大象一同前往。

1954年，孙立人决定将林旺送给当时的台北市立动物园，园方同时将当时年仅3岁的雌象马兰与林旺送作伴。此时林旺的名字是“阿妹”，但园方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女性化，因此取“森林之王”之义，改名为“林王”。但是却有一个记者误将“林王”错听成音调接近的“林旺”，并将此名字刊登出来，之后“林旺”就误打误撞的成为了他的名字而沿用至今，并成为台湾家喻户晓的动物明星。许多游客都是慕名而来，参观台北动物园，一睹林旺的风采。

以一般亚洲象平均70岁的寿命而言，林旺算是相当长寿的。2003年林旺以86岁的高龄逝世，成为了全世界在圈养情况下最长寿的大象之一。林旺的一生，无疑就是一个历史的缩影，从战乱时的中国，到经济起飞的台湾，见证了台湾社会的变迁，更跨越了不同的世代，在人们的心中烙下难以抹灭的深刻记忆。

这个介绍相对简洁，更多请参考，了解越多，越多唏嘘：

孙立人与林旺大象

中国远征军的特殊战友

远征军与大象，摄于1943年（图片来自网络）

孙立人将军与林旺，摄于1947年 （图片来自网络）

2003年死后林旺被做成标本，现陈列于台北市立动物园教育中心地下一楼（图片来自网络）

再搜，国内有以“林旺”为原型改编的动画片，看上去上映之路也颇为坎坷。

2011年新闻：《少尉林旺》策划案入围2011台湾金马电影节创投单元。

主要内容介绍：

大象林旺和它的小主人黑童生活在中缅边境一个美丽的村庄里，因日本法西斯的入侵，被日军关进了集中营。在集中营里，林旺与黑童相依相助，克服了许多困难，为抗战建立了卓越的功勋。战争胜利后，林旺被转送台湾，黑童回到老家云南。从此林旺和黑童一水相隔。

2017年，电影《大象林旺之一炮成名》在全国公映。

主要内容介绍：

可爱的小象林旺生活在风景优美的云南中缅边境，它与主人小男孩旺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小象林旺很顽皮，会偷香喷喷的美食吃，会跳扭屁股舞向“象公主”妙妙丹献殷勤，与泰国象王争美女。但它有时又十分胆小，出尽洋相。

战争爆发了，小象林旺和小主人旺崽被日军辎重队抓去当苦力，受尽折磨。林旺与英美战俘以及泰、缅、柬的大象难友同甘共苦，渐渐变得胆大坚强，勇敢的与敌人斗智斗勇。

之后，中国远征军解放了云南中缅边境，林旺和主人旺崽加入中国远征军。林旺总爱闯祸，笑料百出。但它在战斗的过程中成长，克服了爆炸恐惧症。在一场战争的危急关头，小象林旺以大象才有的神勇绝技，帮助中国远征军全歼顽敌，被授予少尉军衔。

动画片的画面略粗糙，没有细看，看内容和预告片，觉得应该是在小象林旺和小主人旺仔身上凝结了抗战人的成长、勇气和智慧，算是还不错的尝试，但还可以精益求精。

重新看《最后一头战象》，2019年年初出版，倒推2年的创作时间，2016年有一本很棒的绘本作品：《寻找维尼》，获得了凯迪克金奖。这可能给了沈石溪灵感，他可能正在尝试为他的动物作品做绘本化的改编，延续他作品的生命周期，但显然，他准备得不够充分，画家呈现得也勉强。（不然，谁能解释下画面中少数民族人物为啥都有盲人的既视感？）

有很多绘本改编的方向，我都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如果想靠近史实，可以更多呈现林旺的故事，参与战争的部分不用那么假，临终死亡的部分可以保留崇高的仪式感。

如果想突出对偷猎的批判，希望对现实的象群进行保护，这在当下也是非常应景的，可以保留对人物内心的刻画，但更多呈现弃恶从善的结果。

甚至我觉得以书中书的方式，呈现更长的历史和故事，给小读者由神秘到现实的引领感，这个故事也有它可以伸展的土壤。

现在的绘本怎么看，都太单薄了，不仅改得不好，还徒增了自欺欺人的感觉。罢了，不用读给宝们听了。

重新看《寻找维尼》，它获奖实至名归。

建议同看《最后一头战象》故事的妈妈，可以收这本来讲给宝宝听。

但不能否认的是，沈石溪2018年出版的这个作品：《大天鹅一生的七次冒险》，在绘者任保海的笔下得到了很华丽的呈现。

我是先看到这个大天鹅作品，才对后出版的《最后一头战象》更加失望，而改编后的作品入选小学六年级语文教材，或者是入选后才进行的改编，五味杂陈......

累死了，看绘本真是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