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我在新疆的日子

陆雄飞

一九六三年，我从浙江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第二机械工业部第一设计院（简称“二机部一院”）。一九七O年该院从北京迁至湖南衡阳市，改名二机部第四设计研究院，“一院”名称归位于四川的核动力院所有。二机部是我国从事核事业的工作部门，当时主要从事研制核武器工作，我所在的二机部一院（核四院）是为核武器提供铀初级原料的铀矿冶企事业单位提供设计服务。 这是位于北京南礼士路的二机部第一设计院（四院）的原址，一九六三年九月起，我在这里开始人生旅程中的新起点。 入职后，经过在江西上饶七一三矿的二个月现场实习后，在老同志的指导下，正式投入设计工作。一九六五年，七三四厂正式上马，我作为该项目的现场设计队的成员之一，赴新疆投入现场设计。设计完成后，我又成为驻现场配合施工的设计小组成员。至一九七O年，在这四年时间里，多次往返于北京与新疆伊宁之间，可以说是尝够了其中的甜酸苦辣之味。七三四厂位于新疆伊犁自治州距伊宁市几十公里，伊犁河南侧的伊犁大草原，临近原苏联即现在的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相距北京4500多公里，从东到西穿越整个中国。在半个多世纪前的1965年，兰新铁路雖已修通，但各段线路还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从北京到伊宁，要在西安、兰州两次转火车到乌鲁木齐后乘二天长途汽车到伊宁市，然后搭便车才能到达目的地。这段现在乘飞机只不过四个小时的路程，在当时如果顺利的话也至少要一个星期。我们拖着沉重行李，转“战”西安、兰州、乌鲁木齐、伊宁四个城市，虽不象当年林则徐流放伊犁路途的艰难阻险，但也够得上是“艰苦之旅”了，其中路途的住宿和买火车票之难，至今难以忘怀。一是住宿难。出差在外，每到一地，首要任务当然是解决住宿问题。上世纪六十年代，每个城市的旅店绝对是供不应求的“卖方市场”，僧多粥少。为了求得一床之地的落脚点，一下火车就直奔“旅店介绍所”，带着尚未消失的旅途疲劳，在烈日炎炎的夏日，或在寒风凛冽的冬天，站在露天广场的长长人龙中排上几小时的队，为的进行一次没有选择权的“交易”。作为旅客，能解决一床之地已属万幸，也只能饥不择食，服从分配，顾不得住所条件如何！那怕是再小再脏的地方也得去，除非你甘愿流落街头。在西安的一个小旅店，我与一个东北汉子同居一室，入睡后他鼾声如雷的呼噜让我彻夜无眠。在乌鲁木齐，我住过可睡四、五十人一个大房间的“大车店”，两排大通铺住着正在打朴克、喝酒猜拳的“各族兄弟”，我的邻铺是个维吾尔族大叔，浓重的羊膻味阵阵扑鼻，这一夜如何过去可想而知。在从乌鲁木齐市乘长途汽车赴伊宁的路上，住宿在一家号称由新疆建设兵团开办的路边小旅店，为了免將床上个个“肥头大耳”的虱子和臭虫带走，我们除了把所有床上用品拿到室外抖了又抖外，睡前脱光所有衣裤，用腰带捆绑吊在房梁上，裸身而睡。……二是买票难。上世纪六十年代，买火车票（主要是硬卧车票），同样是卖方市场。一票难求，是我们经常去远途出差的人的头疼之事。在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转车买票，唯一办法是排队。为了能求得一票，我们经常在半夜三、四点钟去火车站排队，那怕是刺骨寒寒的北方城市也是只能如此，而且是一次不行二次，二次不行三次，锲而不舍，别无他法。下面所展示的摄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黑白照片，也许能反映一些当时我在七三四厂时的工作、生活情况。 这是我去乌鲁木齐路上，在兰州市转车时在该市黄河铁桥边的留影。虽然多次在兰州市停留，但这张照片是我在该市的唯一留影。 这是新疆农村特有的住宅——地窝子。建厂初期，全厂从厂领导到普通职工都住在这样的“住宅”里。它是一种在沙漠化地区简陋的居住方式。只要在地面以下挖个一米多深长方形的坑，面积约十余平米。坑的三面用土坯垒起约半米高矮墙，墙上开个约20公分见方的小窗。另一面挖斜坡供人出入，装上木门。顶上放几根椽子，上铺油毡，再用泥巴（拌以干草）盖顶。简陋的地窝子不仅能抵御风沙，更是冬暖夏凉，但通风太差，随着经济发展，地窝子已成历史。 这张照片能较请清楚看到地窝子外貌。其实您看到的这个地窝子算是“豪华”装饰了，这是一些热爱生活，心灵手巧的职工利用业余时间对自己的家进行精心加工而成的。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西北农村常见的干打垒，七三四厂建厂初期，这样的干打垒仅有几栋，是厂里当时最“豪华”建筑，主要是供厂领导及厂部重要部门办公之用。我们设计队有幸占用了一栋，成为我们的办公兼宿舍和会议室用房。 这群人象不象今日的民工？其实这是我们设计院驻七三四厂施工现场设计人员，不少是毕业于清华、天大、浙大等名牌大学。全体人员除每天在工地配合施工外，每周必须参加劳动一天，我们做过挖掘土方、推独轮小车运送混凝土的小工、砌磚的瓦工、扎钢筋的钢筋工、铺设油毡的防水工等等。大家与工人“混”在一起，分不出是大学毕业的技术人员还是识字不多的“老粗”工人。这张照片是大家在出发去工地劳动前的合影。 大部队的设计队伍撤离后，留下一个现场设计小组，它的主要任务是配合施工，根据施工进程和发现的问题进行图纸修改和补充，也有配合施工单位保证工程质量问题（当时还没有工程监理）。当时，我们的设计中制图是用图板、图纸、丁字尺和铅筆，设计计算唯一工具是计算尺。设计完成后自已描图和晒图。这种设计方式与现在利用现代计算机技术相比，简直是属于“原始”状态。 业余时间也常常看些有关业务书籍和资料。 建厂初期，供水系统尚未建成，我们的日常用水都是从伊犁河中提取的。 马是草原牧民主要交通工具，我们在外出进行调研时也常常借牧民们的马匹。不过我们借骑的马匹都是最听话的老马。这张照片是我们出发去附近调研时照的，你看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其实马是停着的。 下象棋是我们这群远离家乡的人们在业余时间的主要娱乐活动，二人“开战”，众人助威，七嘴八舌，不亦乐乎！ 伊犁河畔观雪景（1）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伊犁河畔雪景，使人如醉似痴。年青的我们，冒着零下20多度的严寒，身穿大皮袄，脚踏大皮靴，戴上大皮帽，踏雪观景，欢呼雀跃，用黑白相机留下难忘的身影。 伊犁河畔观雪景（2） 伊犁河畔观雪景（3） 这是我在厂区附近草地上的留影。背后是一座不高的小山丘。每当冬日来临，大雪过后，茫茫雪原，银妆素裹，整个大地成了皑皑白雪世界。这小山丘成了天然滑雪场，从山的平坡爬到顶上，气喘嘘嘘从另一陡坡滑下，弄得全身都是雪花，其乐融融。 这是我们部分同事与厂的二位职工合影。前排中间两位为厂职工，男的姓叶，厂机修厂工人，女姓高，副厂长的女儿。二位是正在热恋中的情人。 一九七八年，我调入二机部机关。一九九O年秋，为解决部驻新疆办事处的土地产权问题，受部领导委托，由计划局、矿冶局、地质局、办公厅组成一个小组赴乌鲁木齐市与该市领导进行协商交流，我是这个小组成员之一。这是事隔二十年后，我又一次进疆。经过二天紧张而艰难协商，终于达成协议。事后，负责与我们协商的乌鲁木齐市副市长邀请我们在乌市近郊风景点“南山”野餐，餐后游“天池”。 “南山”合影，前排右1（女）为乌鲁木齐市副市长 紧张忙碌了二天，该放松放松了，在“南山”野外围坐愉快交谈 野餐的主菜——自烤羊肉串 “南山”的原始森林很美，留个影 “南山”留影 ”南山”留影 游“天池”留影（1） 游“天池”留影（2） 游“天池”留影（3） 游”天池”留影（4） 结束在乌鲁木齐的工作后，新疆矿务局领导盛情邀请我们去伊宁访问。在那里我们访问了七三四厂和七三一矿。因为我参加过七三四厂的设计和建设，事隔二十年的回访是一次特别期待的故地重游。由于有自备车前往，不仅当天抵达目的地，而且还游览了路经的“天山”和“赛里木湖”。二十年前我乘长途汽车不止一次路过这两个享誉全国的景点，不过只是在车上一闪而过，这次可是真正的亲密接触了。 游”天山”留影（1） 游”天山”留影（2） 游”天山”留影（3） 游”天山”留影（4） 赛里木湖畔（1） 赛里木湖畔（2） 七三五矿“地浸”现场留影 七三四厂伊犁河畔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