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是托尔斯泰最后一部长篇小说,是作家一生探索和思想的总结,被誉为俄国批判现实主义发展的高峰。 该书主要描写男主人公聂赫留朵夫与他姑妈家女仆玛丝洛娃的爱情故事。玛丝洛娃原是一个农奴的私生女,她天真,善良,真诚地爱上聂赫留朵夫。但这个腐化堕落的贵族少爷却诱奸了她,把她抛弃,使她陷入种种悲惨遭遇,最后沦为妓女。妓女生活使她身心受到严重摧残,她拼命吸烟、喝酒,麻醉自己。一次被诬告谋财害命,关进了监狱。 在审判玛丝洛娃时,正巧聂赫留朵夫做陪审员。当他认出她时,良心受到谴责,他为她奔走伸冤,想通过拯救她以赎前罪,并准备和她结婚。 上诉失败后,聂赫留朵夫放弃贵族生活,把土地分给农民,与上流社会断绝交往,陪玛丝洛娃流放西伯利亚。 玛丝洛娃在聂赫留朵夫的真诚忏悔和关怀下,消除前怨,逐步恢复过去的爱情,重新唤起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美德,自动戒了烟酒,为了不损害聂赫留朵夫的名誉地位而拒绝与他结婚,而与一起流放的政治犯西蒙斯结合,从而走向“新生”。 小说通过玛丝洛娃的苦难遭遇和聂赫留朵夫的上诉经过,广泛而深刻地抨击了法庭、监狱、官僚机关的腐败、黑暗,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骄奢淫逸的生活和反动官吏的残暴昏庸、毫无人性,撕下了官办教会的伪善面纱,反映了农村的破产和农民的极端贫困,勾画了一幅已经走到崩溃边缘的农奴制俄国的社会图画。 多年后,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双方以犯人和陪审员的身份重逢于法庭时,聂赫留朵夫的良心受到了深深的遺责。他忓悔自己当初的恶行,使他从一个堕落人完成第一次的“复活”。 为了赎罪,他开始帮助马丝洛娃。在为此奔波的途中,聂赫留朵夫亲眼目睹了俄国农民的痛苦与贵族的压迫。从一群只因身份证过期就被关了ー个月的人到被冤枉防火的老农民,最后,他决定与马丝洛娃共同赴西伯利亚流放地,这时的他的心理和精神上完成了第二次“复活”。 聂赫留朵夫的第一次复活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一大进步,这次复活不仅解救了卡秋莎(玛丝洛娃),让她明白世界上其实不只有黑暗也有光明,不只有邪恶也有善良,同时也帮助了那些被诬陷的囚犯,及其他受着不公平待遇的人,摆脱了命运对他们开的玩笑。这时,曾经堕落的聂赫朵留夫找回了一些本性。 直到后来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一起流放到了西伯利亚,尽管玛丝洛娃已经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他仍然希望能得到玛丝洛娃的宽恕,并想继续帮助她找回自我,重新变回原来的那个卡秋莎。这时,聂赫留朵夫オ算是真正的复活了,他已经彻彻底底地从一个堕落的贵族公爵变回了ー个心地善良的人。 用辩证法的观点来看待事物,任何事物都有其双面性。我们不能否认人有敢于牺牲、无私奉献的阳光一面,同样也不能否认人有自私自利、欲壑难填的阴暗一面。 用《复活》作者托尔斯泰的话说,所有的人都是“由两个人合成。一个是精神的人,自己追求的只是也能使别人幸福的幸福。另一个是兽性的人,所追求的仅仅是自己的幸福,而且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惜牺牲全世界一切人的幸福”。托尔斯泰对人的双面性分析是很透彻的,也是相当到位的。 好在聂赫留朵夫心灵中还保留着那片圣洁的家园,精神的人还能苏醒于他的心间,使他的人性得到“复活”。他开始用行动为自己的“兽性的人”赎罪。他抛弃了衣食无忧的贵族生活,将自己所继承的土地分给了农民,他为无辜服刑的人奔走呼号,想方设法为玛丝洛娃争取无罪释放。 虽然,他为玛丝洛娃所作出的努力没有得到圆满成功,玛丝洛娃最终还是被判苦役,后改成流放。但他的努力显然赢得了玛丝洛娃的原谅与认可。也正是对他这种行为的认可,使玛丝洛娃没有接受聂赫留夫的爱,因为“她爱他,认为如果同他结合,就会毁掉他的一生,而跟西蒙松一起走了,让他完全解脱了。” 读着《复活》,心灵一次又一次地受到震撼,不仅是为了男女主人公,特别是男主人公灵魂回归的可歌可泣,更是因为自己内心与之产生的共鸣。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应有一次彻彻底底的复活。 “人性复活”的过程是痛苦的!为了让人性复活,聂赫留朵夫经常进行“灵魂大清扫”。《复活》第一部第二十八章:“往往过了一大段时间之后,聂赫留朵夫忽然觉得内心活动不通畅,有时甚至完全停顿,他就开始清除堆积在灵魂中的而成为停顿的原因的种种污垢。” 恶劣的行为是有过的,可是却有比恶劣行为更恶劣的东西——产生所有恶劣东西的思想。恶劣的行为可以不再重犯,可以进行忏悔,而恶劣的思想却只能不断滋生恶劣的行为。 由此可见,要真正能经受得住各种诱惑的考验,人必须要经常进行“灵魂大清扫”,让“精神的人”时刻保持着活跃的精神。世界充满诱惑。面对诱惑,我们也许真得应该做一个“精神的人”,而将“兽性的人”囚牢在人心的深处,永远不将之释放。这或许是一种长期的痛苦!然而,可以经常换来灵魂的洗礼! 聂赫留朵夫是幸运的。他在一次庭审上遇到了那个他曾深爱的姑娘--喀秋莎。她的出现震撼着他的心灵。在一次次痛苦的斗争中,一个自由精神的人,一个真实的强大的永恒的精神的人,在聂赫留朵夫身上苏醒了,复活了。 聂赫留朵夫为喀秋莎积极奔走。在奔走的过程中,他接触到了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一些人:失去土地的劳苦农民、作威作福的狱吏,从低到高各级政府部门各色的人物,都让他对自己的国家,所处的社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更深刻的思索。他看到了人们永不休止地欺骗自己和相互欺骗,折磨自己和相互折磨,他们猥琐贪婪地玩弄着自己发明的那套一个人统治另一个人的把戏。他认清了这个社会,看到社会丑陋黑暗的一面。 他将不再只以自己为中心,不再只为喀秋莎一人而奔走,他将为整个社会谋求一些未曾有的东西。这如小说最后说的:'从这一夜起,对聂赫留朵夫来说,一种全新的生活开始了,不仅仅因为他进入了一个新的生活环境,还因为从这时起,他所遇到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具有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意义。 《复活》中的聂赫留朵夫 “道德自我完善”精神上获得新生的思想变化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纯洁善良、追求理想的阶段。这时他健康、真诚、充实、崇高,乐于为一切美好的事业而献身。真挚地爱着玛丝洛娃。 第二阶段是放纵情欲,走向堕落。踏上社会后,聂赫留朵夫变得猥琐、低下、空虚、渺小。认为女人无非是一种“享乐工具”。 第三阶段是从忏悔走向复活。法庭审判之后,他内心痛苦,认清了自己虚伪可耻的面目,决心悔过自新。在他忏悔的过程中,通过对他的所见所闻,揭露和批判了沙皇俄国社会的腐败和黑暗。批判了沙俄专制的国家制度,揭露了政府机关的黑暗和官吏的残暴。 作者通过玛丝洛娃体现了俄罗斯人民所遭受的深重苦难和对整个黑暗社会的无比憎恨。她在拒绝聂赫留朵夫的“善行”时,一再表现出自己内心的屈辱、痛苦和按捺不住的愤怒。 由于她的灵魂深处始终保存着善良的天性和与聂赫留朵夫初恋时的美好回忆,“悔罪”的聂赫留朵夫才能获得她的宽恕,并使她重新“爱”上他。玛丝洛娃最终拒绝聂赫留朵夫要求和他结婚的建议,表现出玛丝洛娃的崇高品质,也是她为了爱他而做出的自我牺牲。 玛丝洛娃的“宽恕”精神使她的灵魂获得了“复活”,然而,我们却看到作者在寻求玛丝洛娃“复活”的过程中,逐步接近了托尔斯泰过去所否定和厌恶的“革命者”。作者让玛丝洛娃进入政治犯的圈子;跟这些人接触,使玛丝洛娃感到亲切和自然。政治犯西蒙松对玛丝洛娃的爱情,虽然说是出于同情,确也是合适的。这能使她的灵魂感到轻松和慰藉。尤其重要的是,他们的结合将会把玛丝洛娃带入革命者的队伍。 而聂赫留朵夫的那种仁慈的“忏悔”,无论怎样真诚,却终究免不了带有居高临下的态度和宽宏大量的意味。玛丝洛娃意识到过去的爱情已经永远不能“复活”,她也不再需要这一切了。而此时在她面前展现的是她所渴望的、有意义的、鲜活的、真实生活,这才是玛丝洛娃真正的新生和灵魂的“复活”。 19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俄国的资本主义迅猛发展,农村遭到巨大的破坏,广大劳动人民的生活日趋赤贫。当时俄土战争的重负,连年饥荒给人民带来更为深重的灾难。这时托尔斯泰越发地关心人民的困苦。他积极地参加当时的救灾工作,目睹了农民和城市贫民的可怕处境,体会农民与地主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农民贫困的根源是地主土地私有制。在他多年探索、思考的基础上终于看清了沙皇专制制度的反动本质。 托尔斯泰在相继完成了巨著《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之后,进入晚年的他世界观发生了根本转变,他的艺术批判力量达到了高峰,达到了“撕毁一切假面具”的“清醒现实主义”。这无疑是他艺术探索的结果,同时更是他精神探索的结果。以广大农民的眼光观察俄国现实生活,代表农民阶级发表意见,这是他晚期创作巨大批判力量的主要源泉。《复活》中表现得最鲜明、也最为突出。 在《复活》中,托尔斯泰最终也没能找到解决俄国社会问题和矛盾的方法,作品最后也只写了聂赫留朵夫希望从福音书中找到解决的方法。希望通过福音书里的教义教导人们向善,企图以此感动所有的人,使统治者也向善,达到社会的安定繁荣,人民生活幸福,从而达到改造社会的目的。可是,这种改良思想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聂赫留朵夫最终也没有真正找到出路。 托尔斯泰虽然没有找到社会的真正出路,但他为普通民众服务的思想以及其忏悔过程是值得每一个人深思的。《复活》中最后男女主人公在心灵上,道德上都达到了复活,实际上也是作者心灵和道德的复活,他更清醒地认识了社会,并且思想上也达到了新的飞跃。<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