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地方叫花坝

此石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王晓群的小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十年前,我刚买新车,就想拉着父亲出去转转,让他高兴高兴。父亲欣然同意。我问父亲去哪里,父亲说就去岚皋县吧,去那个叫花坝的地方看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熟悉花坝,岚皋标志山峰蜡烛山下,安康至岚皋的二级路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车上,我问父亲为啥要去花坝,父亲说他曾经在花坝工作过。我奇怪,父亲是河南人,1949年来安康后就留在了平利县工作,后来又到镇坪县,上世纪80年代初调入安康。这些经历我们全家每个人都知道,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曾经在岚皋工作过的经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父亲很高兴,不断说山村变化大,道路变的都不认识了。湖光山色中,父亲讲起上世纪50年代初,上级派他带领工作队到岚皋县佐龙镇进行土改工作,吃住就安排在花坝街上。几天翻山越岭才到花坝,走的大家又累又饿。但刚到区工所,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断粮已经好几天。父亲拿出钱让他们快去买点粮食回来,工作人员又说不是钱的事,地方政权才建立,农民对土地改革政策持怀疑态度,都不愿意暴露自己家有余粮。饿极了的父亲问就没有其他办法?有个工作人员看着父亲手上的枪说:有!得把你的枪用一下。说完,他提枪出门而去。十几分钟后,只听一声"啪"的一声枪响,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扛着一只五六十斤重的野山羊回来。笑呵呵地说刚在沟边打的,今天就吃它。说的轻松,就像从自家圈里才宰杀似的。放下羊,卸下枪,转身又拿着渔网出门。又是十几分钟,他从岚河里捞回一大盆活蹦乱跳的钱鱼。那晚的一顿美餐父亲记忆犹新,终身难忘。后来父亲因工作调整,要离开花坝。临走时,工作人员在山坡上砍了七八根杉木杆子,扎成木排。父亲乘木排沿岚河而下,到汉江,用了整整一天时间,到达安康西关码头。卖了木排,算结束了与花坝的工作行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玩笑对他说现在的野山羊、钱鱼都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捕杀野生动物,乱砍乱伐,三件事都是违法的呀!父亲笑笑说,那个年代生态太好,走路都要躲着黑熊和豹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与父亲边走边聊着,很快就到了花坝。大山谷底,一条百米长小街紧紧贴在岚河岸边,几十小楼错落有致的建在小街两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父亲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在花坝的街上,不停四处张望、四处搜寻。寻找已前的房屋、寻找曾经的熟人、寻找失落的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几次对他说话,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默默地望着街道上的一切。我想,他可能进入上世纪50年代初记忆,沉浸在曾经的时光中,里面一定有饥饿、艰苦、斗争、劳动、友情、喜悦和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不能打扰,让他慢慢的回味。与他拉开行走距离,随他放开记忆的阀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走着走着,父亲敲敲东家,再敲敲西家,问问是姓杨吗?是姓李吗?是姓陈吗?回答都不是。有些失望。当年的石板街,现在是水泥路;当年的石板房,现在都是水泥洋房,花坝早就变了原来的模样。青山依旧,但不再有当年的葱郁,更没有了满山的野羊;岚水依旧,但不再有当年的丰沛,更见不到钱鱼的影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父亲站在熟悉而陌生的花坝街上,自言自语地说:变了,变了!他拿着手机,指着対面的花坝电站对我说,当年我们在这里宣传社会主义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不说村民不信,自己都在怀疑社会主义建设目标的可能性。现在吃穿不愁,家家都有电视、冰箱、汽车。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不是我们当年的想象。不过,现在的生态环境大不如以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去年冬天,父亲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当他听说岚皋要通高速公路时,浑浊的眼神又燃起了瞬间的光亮。我知道他在想啥,轻轻地对他说,等岚皋高速通了,我带你去花坝。他微微点点头。少顷,又慢慢闭上眼睛,可能,他又把自己放入了曾经的花坝中……<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