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今年进入古稀之年,回顾以往,知青岁月迎面涌来。</p> <p class="ql-block">我到安徽农村已是二十岁出头了,因为想距离老家近些,就从遥远的东北转点到这儿。在那个时间节点上,也可以说我从现代化农业后退到了原始的小农经济。我见证了东北机械化的农业,一望无边的农田、拖拉机、康拜因收割机、播种机、耕耘机,电动脱粒机、电动磨面机、电锯、电灯…所以看到安徽农村的落后贫穷(无电、无机械化),思想准备很不充分,当然人力劳动的强度也是超出以前的体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年是老爸专程送我去的安徽农村,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村庄的小路格外泥泞,他送达知青点便抽身向村口走去,我顿时象儿时爸送我去幼儿园一样,追着哭喊“爸爸”,他头也不回飞快的离去,我一直到追不上为止,才满戴泪痕步履蹒跚的返回知青点。</p><p class="ql-block">那天我到知青点正赶上她们吃晚饭,两个女知青各端着一碗玉米糊糊在喝,她们邀我同吃,我看了一眼就联想到小婴儿的大便,立即欲呕吐,我说不饿,谢了她们的好意。这以后我一直拒吃玉米糊糊。然而现在这些五谷杂粮却成了养生佳品,我老公最近还在联系延安的电商,快递延安小米,因为旅游曾买了特好吃。不过,我还是没勇气吃玉米糊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安徽农村是个丘陵地区,粮食作物杂,所以老百姓主食也杂,有玉米、水稻、小麦、山芋,也种经济作物:花生、芝麻、棉花,油菜,等等。吃不惯粗粮咋办?公社领导很照顾知青,特许公社粮站可以允许知青用玉米来粮站换稻米。我的生产队虽然离公社粮站不远(3、4里路),但是要肩挑几十斤玉米去换几十斤稻米,来去都是负重徒步,不比出工干活轻松。后来担任村小学民办老师的知青放暑假回城了,剩我和另一个“败家女”,就想出个省力的办法:安徽农村有走村串乡的小贩,在家门口就可以把玉米换成米,后来我们甚至用玉米换豆腐,那豆腐是真黄豆作的,非常好吃,我俩还学会了用农村大灶油煎豆腐块,作非常正宗的家常豆腐吃。玉米还可以换挂面,不知是哪个村面坊挂的面条,咸咸的,韧韧的,只须拌上麻油就是一碗“热干面”。那个贩子来熟了,每次都会光顾我俩,豆腐和挂面比玉米好吃,我们当然不辜负他的好意。有一次他居然拿了一条鲤鱼来逗我们,我们从来没作过鲤鱼,听说鲤鱼有酸筋要抽了才不酸,但禁不住馋虫勾引,小X说她会,我们换下了这条鲤鱼。接着我俩就把鱼按在桌上找酸筋,几乎把鱼皮割烂了也没摘除酸筋,算了,刮麟破肚摘腮处理后就下锅炖,调料有限,煮熟后盛鱼试尝没有酸味,世上都是一派胡言,竟然鱼很鲜,一顿光盘。</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凭良心讲,我在的安徽农村对知青是很照顾的。我们的邻居老徐负责牛耕生产队的田,他顺便把我们知青屋后的一块边角闲置地耕翻出来,叫我们自己种点菜吃。种菜要浇水,这村用水靠天然,就是从丘陵山上淌下来的山泉水,水是优质,但水量很小,你得蹲在小溪旁用水舀子㧚水,也没人想着打口井,而且山泉水挑到我们户要过两条沟,也没人想着架个便桥。村里人洗衣服等大件就到村北口的大塘,我们只去大塘洗过蚊帐。每当将要下雨,我们首先想的是水和柴是否备足,因为下雨天挑水过沟可不是好玩的,挑来家也要省着用到天晴地干。柴来源不愁,生产队照顾知青可以免费去队的晒场上拆柴草堆,其他农民只有分到一点和自备。但是为了防漏雨,那个柴草堆(秸秆)都是堆的很讲究的,轻易扯不出来,又在村外大路边,待扯够一挑子秸秆从村外挑回我们户,没点农民功夫可不行。因此柴草也是来之不易。</p><p class="ql-block">就这种水资源不足的境况,我们哪会去种菜,老徐眼看自己白费劲了,就把他家栽剩的茄子秧苗栽我们的“菜地”里,他说了一句俚语我记不清了,意思就是你若栽下八棵茄子,那你这夏秋季天天吃茄子从灶头吃到灶尾。茄子真抗旱,我们记得废水不浪费时就去屋后浇浇它,它让我们餐餐有茄吃,吃到回城好久都腻歪它。度过暑假,我们的菜就仰仗当民办老师的知青,学生们上学来,轮流给老师带一把菜,我们共产主义,有福同享,沾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安徽农民很贫苦,妇女的命更苦。在安徽农村妇女是没有地位而又最吃苦的群体,生产队里轻松有点技术含量的活计都是男人们干,拿着最高工分,他们干着歇着也没人管,民办教师的位置,他们只能怨自己没有文化才让给了知青。</p><p class="ql-block">妇女要操持一大家吃喝拉撒,洗涮缝补,还有猪娃子,鸡蛋鸡食等等。田间休息时,男人抽烟打诨,妇女挎上篮子到田边地头割猪草,或者拿出鞋底纳起来。收工到家男人们翘着二郎腿等饭吃,女的忙不跌的做饭、摘菜哄孩子,简直就是不停转的陀螺。遇到不出工的日子,男的就喝酒打牌自得其乐,如果有哪个男的心疼老婆,帮着干些家务,就会受到男群体的嘲讽。</p><p class="ql-block">安徽农村还有一个独特的劳动时间,天蒙蒙亮时出早工(早饭前),男人们自然不会出勤,都是妇女,我去过一次,是到玉米地里打岔枝,玉米都有一人高,玉米叶上的露水湿透衣裤,加之没吃早饭,人都感觉虚脱了。所以我后来就不贪图多挣工分出早工了,我也不明白这种早工有啥意义,一个多小时能干啥活计?早工一散,妇女们心急火燎的赶回家做早饭伺候一大家,出早工实际就是男权主义的另一延伸。</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农村生产队的农作物分配,我受东北形式的影响,总认为该用车马把所有农作物拉到生产队的晒场或仓房,再按即定的分配方案分给农户。在落后的安徽农村颠覆了我的固有观念。那年秋天连阴雨,山坡上成熟的花生无法收储,快要在田里发芽了。队里让全体社员上山,从泥土里薅花生,然后一堆堆归齐。我正愁这泥花生和泥花生叶咋运下山,队长和会计都来了,他们指指划划的分配好花生堆后说你们按堆上的名字把自己的花生弄回家吧。我真是由衷的佩服这么聪明的解决方法,各家的花生分配到位,各家自己设法运花生下山,各家的湿花生如何处理,自便。我们知青户人少,就分得一小捧,我又不要花生叶(喂猪),我拿回去就手盐水煮花生,第一回尝最最新鲜出土的花生,只可惜洗花生的水用了好多好多。同时我学会吃生花生,在地里刨花生时肚子饿,跟着村民吃刚出土花生。</p><p class="ql-block">也许这种分配形式在队里很常见,只是我觉得新奇,因为他的小农经济局限了他的生产力、生产关系、生产资源。后来山芋和山芋藤也是这种方式分配的,我当下就把属我们知青户的送给了好邻居,并且约定,我们想吃了就去讨两个调剂。岂不是省得我们背回家,不爱吃,放坏了,再扔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村很穷,按我爸的口气:你那村是真穷,一间瓦房都没有。那是老爸送我去安徽后不放心特来看望时说的,多少年后还记得提起,那是爸的评判标准。虽然我草屋很破,但是爸为了一天赶到(交通不便,火车转汽车,汽车转汽车,汽车转步行。)他起五更动身,年过半百的老人累了,在草屋里睡了个好觉。</p><p class="ql-block">这里的屋子座北朝南,正中堂屋连着两侧东西屋。我奇怪这里的风俗为啥堂屋不开个北窗,南北通风不是凉快吗?老乡说,北面开窗不安全,没窗可防贼,因为人活动都在南面,能看到。不过他们穷的也没啥可偷,真是夜不闭户。哪家都整天开个大门,你若关起门来吃饭,就有人推门进来问,关着门偷吃啥好东西了?如果老乡他们吃着饭看到有人经过,就会大声嚷嚷,来家吃饭!</p><p class="ql-block">我们知青住的屋子是两间相连的,一间堂屋有大灶,有一张小方桌,是队里特地为我们打制的,平时知青老师在桌上批改作业,备课,饭时就是我们的餐桌。连着西面那间小一点,放着我们的眠床(木头和竹子制的)。堂屋没有窗,为了采光,白天都开着门。卧室南墙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窗洞,用竹条和塑料薄膜遮挡,光线差还不通风。夏天热的难以入眠,而离开眠床的蚊帐要被蚊子咬死,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同伴们都回城避暑了),我就把小方桌搬到门外,身上涂满驱蚊剂,蜷缩在小方桌上,唤黑子来给我保安。黑子是邻家老徐的看家狗,我们平时吃剩的饭菜常唤它来打包。它主人家人都吃不饱,所以老徐乐意我们“帮扶”。黑子是只感恩的狗狗,有它为我站岗放哨,我安心睡到透凉才收桌回床。</p><p class="ql-block">有时候小方桌也是我夏日下午的凉榻。有一天我蜷在桌上,老徐的女孩围着我姑姑长姑姑短的听我讲故事,我觉得头上两处扎小辫的根部很痒,老徐女儿说,姑姑我帮你看看是不是长虱子了?我听着很好笑,长虱子是农村人的事,我又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咋会呢?小姑娘仔细扒拉着我的头发后说,姑姑你真有虱子还有虱虮。我听了吓着狠,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有着城市生活习惯的人会生虱子。我手足无措又觉得很丟人,那时候也无从获知如何处理,我就把从家带来杀虫的六六粉撒在头发上,然后用干毛巾把头裹起来,这样搞了两天,终于把虱子灭净了。现在想想愚昧无知,没把自己毒死还真是命大。</p><p class="ql-block">正如我爸说的我们生产队没瓦房,真穷。那年秋末冬初,有个解放军炮兵部队来我们那片山地演习,部队到我们队号房子,找遍全村没有一间闲房可安排部队住宿,最后只好把一个班战士安置在我们家——知青的堂屋。</p><p class="ql-block">白天战士都出去演习,晚上到我们堂屋用稻草打地铺睡觉,基本上对我们干扰不大。但是堂屋和卧室的门洞仅仅用一布帘相隔,我们晚上起夜在室内痰盂,发出声音是听的到的,我们好难堪;若醒来的外屋士兵也会感觉着尴尬。好在就三个晚上。打地铺睡堂屋,战士们还会被跳蚤疯狂骚扰,因为堂屋过去是生产队拴牛的。也好在就三个晚上。</p><p class="ql-block">子弟兵要走了,我们除了晚上有这点不便,还不讨厌他们,每天早晨村庄被他们打扫的干干净净,部队静悄悄地进村静悄悄地出村,一点也不扰民,战士们回我们堂屋时间也是我们的日常生活该进卧室了。部队开拔的那天,乡亲们自发的倾巢而出,分列在道路两旁虽然没有箪食壶浆,但是多少人热泪盈眶,多少男女老少挥手相送,那场面就和电影里一样一样的,这种军民鱼水情已经代际传承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来后几个月,队里让我当小油坊会计。一则是照顾知青干点轻活。二则这个位置乡里乡亲不好办。为啥叫小油坊呢?1是生产队的油坊小,就一口锅,一眼灶,一盘石磨,一头驴,一间半土屋,一位老农。2是生产小磨麻油。会计工作就是每天秤芝麻给老农,每天秤新的麻油入库(半间屋)、社员来打油、队里专职油贩子走村串户销油要秤进出斤数。要记个帐所以叫会计,实际是个杂务。</p><p class="ql-block">现今市场上有大磨麻油和小磨麻油,我来科普一下过去原始无机械化的制作。大磨麻油就是把芝麻炒熟后用稻草包扎成一个个饼状,然后放木制的槽内,由大木头压榨出油,这种方式油色淡香味也淡,因为芝麻没炒焦,亦省人力,且产量高,邻队就是产大磨麻油。我队的小磨香油工序:1大灶头铁锅炒芝麻到焦但不苦的程度。2驴拉磨碾压芝麻成芝麻糊。3芝麻糊放大铁锅用沸腾的开水冲搅。4一手掂着铁锅一手用油葫芦按压芝麻糊出油。5油出锅,芝麻糊榨干油后就成肥料麻饼。</p><p class="ql-block">制小磨香油的老农是个肤色黝黑中等身材憨厚老实的老汉,不大讲话,家有老伴和一个独女,可能老来得女,老两口五十多岁,女孩恐十来岁,羞于见人。制油工程早起,中午大多能完工,老汉炒芝麻时我就帮着烧火,同时干些油的进出操作。老汉还管着驴的吃喝拉撒,油坊的用水,烧柴用度。闲时我会帮着老汉干些活,我们关系和睦。</p><p class="ql-block">快打酒慢打油,是油坊卖油给人的老商家经验,我只听闻,自己干的未必老道。我只能保证自己清白无私,身上虽然吸附了香油味,但是集体的香油我未敢揩油一滴,这也是生产队让我干的原因之一吧。另外,一个村乡里乡亲顶真干油坊有些抹不开面子呀。此外更深的原因是在我以后体验出来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到了麦收季,全队人马都要参加,油坊暂停制油。我第一天参加割麦就挂了,因为我没有农具,借来的镰刀是别人不用的,也没磨过,我摞上一把麦子用镰刀割不动,我就用劲砍,一下子麦子没割到,镰刀砍到我的左踝骨,划了不足一公分的口子,流血了。有人调侃我逃避割麦,我真是下火线包扎伤口不割麦了。之后疼痛钻心,左足肿,连鞋都穿不上,想去公社卫生院看看,足不能行。队里看我小小伤口那么肿也就让我别去割麦了,但是,社员们夏收忙,要打油改善伙食必须满足。我的左足一沾地就钻心疼,我们知青的住处到油坊要跨二道沟,我跛着脚或者右足单跳,来回四道沟给乡亲们打油,想着他们比我辛苦的多。若我在那坐等打油乡亲们,我的吃喝拉撒没人帮忙,我的患足要抬高,小油坊没有条件。我们生产队的食用油就是小磨麻油,队里年终分配到户油票,届时凭票到油坊打油,油票不够用就现金买油。小磨麻油作菜,油锅一热时香味四溢,但是菜里吃不出油味,故有人说小磨香油是水冲出来的,含水,所以小磨香油不宜久放,不宜热炒。</p><p class="ql-block">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足才逐渐好起来,依我现有的医学知识,我当年是用劲把自己砍了个骨裂才出现表面创伤和实际感觉不符的现象。</p><p class="ql-block">知青的岁月完全是仗着年轻力盛才抗胜疾病。记得有个女知青小T路经我们生产队,她曾在我队里待过,现在其他队当民办教师,晚上就留宿在我们户,用的是我的洗漱用品。她走后我即出现尿路感染的膀胱刺激症状,我到公社卫生院查了确诊了,医生说昨天知青小T就来看这病的,可能是她传染给你的。我既生气又气不起来,知青都是同根生的豆萁。那时的治疗是注射青霉素,但是每天二次到公社打针,不方便,于是我就把青霉素带回队里自己注射,那时的百姓缺乏医学知识,医生也同样是半医盲,注射青霉素过敏反应抢救不及会死人的。我要给自己臀部肌肉注射青霉素还真要有勇气,被逼无奈,每次都是咬牙下狠心完成。玻璃注射器用水煮沸消毒,问卫生院要了酒精棉球,就这样度过一灾。</p><p class="ql-block">接着又有一灾,有一天我突然强烈畏寒,而后又高烧,这是患上了当地典型的疟疾,到公社卫生院吃了抗疟药,没再复发,在招生体检时因为脾大接受主检医生的复查,我这才记起这场打摆子,还好没被淘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产队有个风俗,哪家杀猪,村民志愿当帮手,村民都可以做客吃流水席的🐷下水。我因为当民办教师的知青受学生家长之邀陪同去吃流水席,在席上我学会喜欢吃香菜,🐷下水我可不爱,但总算解决我们一顿饭的做和吃。</p><p class="ql-block">还有一顿饭席是吃的刻骨铭心的。同一大队的一名上海知青,是68届高中女生,她和我队的知青教师是同学,她也是民办教师,在她的生产队学校任教,她和当地男老师恋爱了,高中生年龄比我们大,所以我们年少不理解为什么要谈这场恋爱呢?她婚礼那天,请我们当然最主要是请她的同学,我们队的知青老师作为女方代表出席,女方上海没来人。我们队的女知青老师是新娘同学是上海人也是高中生,那天她喝了好多酒,把自己灌醉了,回来的路上,踉踉跄跄词不达意由我们搀扶着,最后醉倒在路边道沟里。后来听说她也嫁给了追求她的当地男教师(婚礼上那男教师当然也在),只是我们小没开窍,我们队的知青女教师是触景伤情,用酒来麻醉自己,发泄积怨和悲愤。她们都是高中女生,不是WG她们本可以进大学深造,而现在却把自己留在了安徽农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产队的文化生活很匮乏,有个半导体收音机听听就不错了。若是电影放映队来巡回放电影,那就成了村民们田间邻里热议的事,然后方圆十几里,电影队到哪村就跟到哪村,哪怕重复看N遍。我跟着去过近距离的村,碰上夏天还得穿雨靴防蚊,真的看电影不厌其烦。</p><p class="ql-block">农村还有个热闹就是逢五赶集,逢集那天四里八乡的农民把土产集中到一个大乡镇,有用钱交易的,也有以物易物的,我们村小油坊的油贩就需去那儿推销小磨香油。我让他带路去赶过一次集,有十几里路,他挑着油桶比我空手都走的快。集市里太杂人太多,我啥也没相中,以后没再去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要离开生产队上学去了,小油坊的老汉非要请我去他家吃饭,我很难为情,因为他家就他一人挣工分,是队里的困难户,如果搁现在单干,他真要精准扶贫。他说我家也没啥拿得出作给你吃,你来我家尝尝我炒圆宵。炒圆宵我还真没听说过,于是我去他家吃炒圆宵。圆宵是糯米面的,里面包了芝麻和糖,比鸽蛋稍小,只见老汉待锅里油热后,放入早已包好的糯米圆宵,然后飞快挥舞锅铲,圆宵在老汉的锅铲下渐渐变色,最后变成焦黄色,老汉停下锅铲叫老伴快盛,好像慢了就不好吃了,我把有点烫嘴的炒圆宵送入口中,外脆内糯,甜甜香香,真是从没吃过的美食(以后我在甜食店关注过有没有炒圆宵)。炒圆宵盖了!以至老汉家的其它菜我没了印象。现在老汉两口肯定作古,他的女儿怕也是奶奶辈人了。老实巴交善良的一家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要走了,小油坊的一揽子事务都移交给油坊的前任,因为很繁琐,让我先走,把油、芝麻、票证,账本即实记下轧账,等到年底我来结算。学校放寒假后我即回到生产队,接任油坊会计告诉我,有好多油对不上数。我根据我的记录账本找到队长,提醒他,当时他让我先给打油,他后补手续(打白条)。但是领导和关系户太多了,他都来不及补白条,这些人来时胃口大大的,提着塑料油壶来,我又不能当着那些人的面说你先给条子我后给你打油,而事后在村里找到队长不容易,可能他也在躲来打免费油的人。队长自省不能打那么多白条到村务会上通过, 他只好不记得自己的行径。我没有经验,不谙世故,或许队长让我任油坊会计的用心在此。队长回答说你没条子我也记不清了,我很惊愕,息事宁人,好在我年终结算因为不要扣口粮钱,可剩点现金,我就把分红的钱抵了没有白条的油钱,还好,不要爹娘寄钱来为我抵债。实际上等于我一年的血汗白流,给那帮连白条都没有的索油者买单。那年寒假回生产队我感觉很冷,回过神来还是多想想农村对我们知青的照顾以消除寒意吧。</p><p class="ql-block">多年后想起此事,我设想如果还是原油坊会计兴许不会发生赖账的事,即便偶有疏忽,他们也会有变通的法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离开安徽农村四十多年了,很想去看看,但是想到将要面对的都是不认识的景和不认识的人,将会碰到黑子的后代把陌生外人围绕、狂吠;将会在村庄里找不到我们的草屋;将会遇到“你是谁”“找哪个”…曾经引我们眼馋的老柿树现在还挂满柿灯笼吗?山坡上清澈的山泉水还潺潺流动吗?生产远近闻名的小磨香油作坊还在吗?制作小磨香油的手艺还在传承吗?我们的知青大姐离开生产队后去了哪里?现在过得好吗?她们读大学的理想一定寄托在她们儿孙的身上。我的脑海里还是原先那个破旧的小村庄模样,我的记忆里还是固化了的邻居老徐、老徐家的女孩、油坊老汉、老汉的家人、油坊挑油外卖的“油贩”,油坊会计、队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前我们生产队是被一条公路分隔成东西两半的村庄和田地,我们经常在邻路的田间干活,偶有一辆车开来,村民们会从发现它开始注目直到车在视野消失,借机磨磨洋工。那时候我和村民眺望的是迷茫还是哀怨?是憧憬还是梦想?现在流行说要想富先修路,我的老乡亲们,今天你们借到势了吗?一条富路强民的幸福大道已经铺就,你们踏上去了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安徽农村,我在那儿挥洒过青春汗水,是人生一段难忘的知青岁月。</p> <p class="ql-block">注:为了解看文字过多眼乏,我在文章中间隔了旅游乡村的图片,但愿我的农村也成图中的美丽乡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