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我的大学之西合营驻训，作者：立金

平

四十八年前，原炮兵68师司训队曾在古城蔚县的西合营师范学校驻训。这里曾走出一批批汽车兵，也曾留下一个老兵对这里的眷恋，留下对部队战友的怀念。作者记录这些往事，致敬曾经的战友！编辑此篇，分享感动，纪念我们的青春岁月！

编者

西合营驻训

作者：立金

1973年4月20日中午，我们司机训练队的车队，经过3个多小时的行进，到达了我们将要驻训的蔚县西合营中学。

西合营中学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学校。我原先上学的西平六中比我后来去的县城高中大多了。可这个西合营中学，得比我们六中大两到三倍。

这学校的操场和教学区建在一个广阔的平台上，跟地平面上的学校主建筑和宿舍区，得有两三米高的落差。学校的大门临街，进大门是校区主建筑，主建筑东侧是好多个院落，还有一排排的宿舍。

学校大门是个两层高的中西合璧的建筑，白色涂饰，整洁大方。临街的底层是并列的三个拱形大门，看起来挺有些西洋的气势，楼上是个钟楼，两侧各有一个拱顶小门；从大门进来回头再看这建筑，临街的西洋气势变身成了纯粹中式的庙宇钟楼，楼顶尖尖，亭角翼然。学校的主建筑也有点中西结合，一色的拱顶门窗显得别致。那些院落和东边那一排排的宿舍，也不像普通民房的模样。

学校大门那里走不了汽车，操场和教室这个平台区，有两个大门能够通行车辆。我们车队是从靠操场东南角的那个大门进来的。

郑队长和刘指导员他们早到了，房子早已安排妥当。

大家携带自己的背包，进入各自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床，纯粹民房风格，三面土墙一面栅格木窗，一间屋子半间炕，全体人员都得睡土炕，或者在土坑上放上木床板。

司训队队部设在学校大门主建筑右侧的第一个院落。田明泉跟郑队长一个房间，指导员跟卫生科派来的关医助一个屋，我跟杜副指导员住在一起，副队长和几个教员住在我们对面。

下午，司机训练大队的大队长胡琏永到了。

胡琏永在汽车兵圈子里是个传奇人物。传说他是总后汽车某团的营长，曾经多次带车队往返青藏运输线，是个玩儿过命的主儿。高炮师想方设法从总后把他要来，就是要为高炮师的汽车兵打下个扎扎实实的底子，希望他能把青藏高原汽车兵的精神传过来。胡琏永是我们师首长和后勤部长都绝对信得过的人物。

紧随胡大队长之后，师直和四、五、六团司机训练分队顺序到达了西合营。傍晚，距离最远的三团司机训练分队，也按时从内蒙古乌兰察布市赶到了。

从这个时刻开始，高炮68师司机训练大队正式成立，原先各训练分队的队长，统一改称为副大队长，郑大马也屈尊成为胡琏永大队长的副手。

部队长途行军很辛苦，大队部决定修整两天。刚跑长途的教练车需要维护保养，整个训练大队，需要熟悉生活环境，队长和教员们也需要到实地勘察训练道路情况。

我们原司训队的炊事班，得到各汽车分队炊事班的加强，已是十几个人的大炊事班了，他们将担负全大队500多人的餐饮任务，张子秀班长的任务非常艰巨。李三平跟着张子秀班长继续帮厨，等待分配新工作。

我和田明泉成了全大队的通信员和文书，要负责做大队部领导的一些具体事情。我还要直接到西合营邮局，做我已经熟悉的收发报纸、信件和邮包的工作。师卫生科派来的关医助，将负责全大队的卫生防疫和医疗保障工作。

我们司训队的三个汽车教员，要负责全大队新学员的汽车理论和驾驶课程的教学工作。我们司训队本队的十几个助教，临时编成预备队，随时执行机动任务。要为全大队提供预备助教和机动车辆，随时替补损坏的教练车和不能正常执行教学任务的助教。

我们休息的第二天上午，胡大队长、郑副大队长和尹教员要去实地勘察山地道路情况，关医助和我一起跟车出行。我们是想熟悉一下训练道路，也想看看队长他们是怎么工作。

那天，是郑大马开车，胡大队长在驾驶室就坐。尹教员、关医助和我坐在车厢上头。这车比解放卡车小一号，我在汽车教材上见过，是苏式嘎斯63牵引车，四轮驱动，是拉小口径37高射炮的车辆。这车两侧的大箱板能翻下来当座位，我和关医助坐着，看沿途山峦起伏，群峰叠翠，杏花点染，山道蜿蜒，好一幅绿水青山蓝天白云的画卷，感觉汽车兵很是潇洒惬意。

尹教员专注于勘察道路，他手里有道路地图，来回对比着看，非常认真仔细。我们的车在勘察了两条行车路线之后，在一个山前的岔路口停了下来。尹教员和郑队长他们下车看图看路，指着一条山道商议着什么，然后分头上车继续开进。

这回我们的汽车，是从这个岔路口下了原来的公路，加速开上了一条通往山顶的山道。这山道在山脚下的这段还算平整，等车爬到山腰，山道就凹凸不平，颠簸不堪，根本看不出道路的模样了。我看车前那山道，需得抬头仰视。细看那山道像被洪水冲过的水道，路中间冲击有好深的水沟。郑大马驾着汽车骑着那条水沟爬山，嘎斯63的发动机嗷嗷的呼叫着，艰难向上爬行。汽车一会像要侧翻，一会又像是要立起来，车两旁的树枝打得车厢哗哗作响，我和郑医助吓得两手紧抓着大箱板蹲着，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那里还敢看什么风景。

汽车终于爬上最后一个陡坡，开上了山顶。

山顶上景色奇美，是个山势起伏不大的草甸子，开满各种野花，天空中还有山鹰在飞翔。胡大队长他们从车上下来，仔细观察评估这条山道，互相商议勘察的情况。不一会儿，结束了勘察任务，我们乘车原道返回。

早听人说过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老话，没想到坐汽车下山也是这样。人坐在下山道的汽车上，像是要一头栽下山去，那车不像在开，更像是在往山下滑。下山车比上山车颠簸的还要厉害，人在车厢上被颠得腾空而起，再重重摔下来，颠颠撞撞，感觉肠肚子都要颠出来了。

汽车还没下到半山腰，关医助就给颠得忍不住要吐，我也如腾云驾雾一般。尹教员见此情况，紧忙拍驾驶室顶棚。郑大马停下车来，看我们恐惧紧张的样子，他不急不怒，无动于衷。关医助说要下车步行下山，我紧忙跟着他下车，我也不敢再这么坐车下山了。郑大马也不阻拦，只嘱咐我们互相照顾、注意安全，就驾车下山去了。

关医助我们俩，从半山腰沿着车辙往山下走，这分明是山洪冲的水道，那里是什么山路。我们俩一步一滑，脚下全是石头青苔。我们抓住路两旁的树枝借力，手脚并用，像猴子一样爬行。顾不上尖刺锐石扎手，石头树枝磕碰，连汗水都腾不出手来擦，极其狼狈不堪。

郑队长他们的车早在山脚下等着，我们步行比他们多用了半个小时，还弄的两手血淋淋的全是口子。没办法，没见过汽车是这么走山路！都是不敢坐这个下山车给害的。这回我也相信郑大马敢在高架钢轨上开车了。郑大马今天开车这劲头子，用他自己爱说的那句话，说他自己挺合适：要不是裤裆里有倆蛋子儿坠着，早把车开天上去了。

司机训练大队正式开训了。开训那天没有召开全体大会，只是在出发前，大队部召集教员、助教开了一个简短的教学会议。上午8点半，500多名学员和助教在车场各自的教练车前列队，近百台教练车整装待发。大队长下达了准备出发的命令，尹学军教员挥动红黄两支小旗，向车场打出旗语。各个教练车前的学员，在旗语指挥下迅速蹬车，车头前留一名学员手执汽车摇把，猛摇发动机、启动汽车，车场响起一片吱嘎吱嘎的摇车声，随后近百台汽车发动机相继启动，车场顿时一片轰鸣。

大队长挥手命令车队出发，随着旗语的指挥，各个汽车分队顺序出动。各位助教驾着自己的教练车，从学校操场边角的大门鱼贯而出，直奔预定的训练路线。不到十分钟时间，车场重新归于沉寂，变回空荡荡的学校操场，如同使了魔法一般。

我开始每天跑邮局取送邮件，取报纸、发送家信。

从学校到邮局有一里多的距离，我骑自行车每天至少一个来回。我取的信多，发走的信更多。邮局门口那个寄信邮筒，还不够我一人使的。邮局很快为我设置了专门的邮件筐，职员们都知道中学那里来了个几百人的司机训练大队。

我很快成了全大队都认识的人。我每天要为大家送信送报，大队部自不必说，至少还要跑一遍各个分队的宿舍，每到一处都能把一群新兵吸引过来，享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军营老话说“新兵盼信，老兵怕信”，反正都是冲我邮件包里的家信来的。老兵新兵都是离家的人，想亲人、盼家信啊！

五百多人、百多辆军车常驻学校，各种保障问题随之而来。最先出问题的是学校院里唯一的一个饮水井，连续好几次见底，水源快要枯竭了。郑大马点将，令本队助教田振华带一辆机动车寻找水源，每天保证拉两车水，头一车水注入学校的水井里，第二车水上留在车上备用。田振华不含糊，一人一车出马，很快解决了用水问题。

炊事班采购副食也有了问题，在西合营镇解决500人的蔬菜供应问题不大，但对鸡蛋、鱼肉的需求就无法满足了。郑大马派本队助教朱培武及一辆机动车，配属炊事班的给养员，扩大采购范围，定期向20公里外的蔚县县城以及附近较大的村镇采购副食，副食供应问题迎刃而解。

学校餐厅也有了问题。这餐厅已经够大，但无法满足500人同时就餐，学校厨房的灶具也太小，一次做不了500人的饭。郑大马与司务长商议决定，全大队分成两拨人错开就餐，炊事班也分成两班人马，错开分头做两拨人的饭。很好的解决了全大队几百人吃饭的问题。

近百辆教练车上路做基础训练，走走停停，也给西合营的交通带来压力。大队长胡琏永与教员们商议决定，每天只安排三个分队上路训练，各走一个方向分流车辆；另外两个分队在家，分别安排理论学习和车辆维护保养课程。胡琏永只用这一招儿，就缓解了道路交通的压力。

我有幸经历了如此大规模的汽车训练，不是亲眼目睹真不敢相信，在陌生地界展开汽车训练，会遭遇到如此多的困难。但在一周之内，临时成立的司机训练大队，在临时组建的大队领导的带领下，遇山开路、逢水架桥，迎难而上，迅速解决了所有遇到的困难，整个大队的训练工作，在小五台山下的西合营地区，风风火火全面展开。

排列整齐的训练卡车

西合营中学大门，临街正面新派洋气，向校园一面则是纯中式古典风格

蔚县西合营中学，系原蔚县师范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