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十二

邵东万春

　　九零年春节我回家，听说母亲扬言她要一个人在乡下过春节。我和爱人商量好后，赶到乡下。一见到母亲，我心隐隐作痛。她情绪低落，满脸苍桑，阴沉沉的。我询问母亲为什么与父亲呕气，一大家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不正是过去希望的吗？我耐心地开导母亲，我今年研究生毕业准备在广州安家工作生活，安顿好后可以接您到广州散心。

　　大弟和小妹正在谈恋爱，他们的婚事还需要您操心。您现在要想办法和父亲和好，作子女的榜样。无论如何，要吸取外公外婆的教训。夫妻不和，伤害的不仅仅是夫妻双方，儿女们也跟着受罪，您体会应该是很深刻的。母亲看过我给爱人的信，她哭了。她想不通我对爱人那么好，而我父亲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

　　深陷病痛折磨的母亲无法释怀，想法走入极端。我陪伴母亲两天，第三天早上我看到母亲醒来躺在床上，便跪在床前，恳求母亲同我回县城，全家人开开心心过新年。我对母亲说，随着弟弟妹妹接连结婚成家，以后全家人团聚过年的机会越来越少。终于说通了母亲，她爬起来抱着我痛哭了一场。我也热泪盈眶，鼓励着母亲，痛快地哭吧，把心中的委屈和烦恼都吐出来吧。

　　回乡下前，我同父亲进行了长谈。劝说他放宽心思，不要计较母亲的脾气。她需要赞美和欣赏，为了这个家也吃尽了苦头受够了累。因此，我接母亲回来后您要欢欢喜喜迎接她。所以，当我陪母亲带着她准备的过年物品回到县城时，父亲和弟弟妹妹都高高兴兴和母亲打招呼，母亲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这是全家团聚过的倒数第二个春节，也留下了最后一张齐全的全家福。两岁多的女儿和一岁多的外甥女，逗得一家祖孙三代开怀大笑，开心不已。这样的场景来是母亲所向往的，因此她也高兴得忙里忙外，还哼起了久违的兰花小调。父亲自然当主厨，我则当帮手，其他人也参于其中。父亲的厨艺了得，逢年过节和来客人都是他下厨。

　　在快乐中很快度过了春节和寒假。返校前我把父母约到一起，要父亲好好关心母亲，多陪母亲聊聊天，注重倾听母亲的心声，特别要注意自己说话的口气和用辞，不要若母亲生气。母亲生气的话，父亲要大气大度，向母亲赔理认错，千方百计和睦相处。然后叮嘱母亲，父亲是医院领导，大弟和小妹也在医院工作，都是要维护面子的，是要顾及影响的。所以要想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开心心地带好孙女和外甥女。

　　父亲作了自我批评，要我放心返校完成学业。母亲一直宠爱我，自然也要我不要担心家里的事，吩咐我学业为重，注意保护身体健康。当年父亲衰老得比较厉害，患有高血压多年，我看他走路时腿都有点拖着。加上祖父和伯父们都在六十多岁前就走了，因此都担心他病倒，不会长寿。而外公外婆身体好都长寿，母亲精瘦，身体状况良好。沒想到这时母亲的心病和身体的病都十分严重，却被大家忽视了。

　　告别父母时，他们俩手牵着手把我送到医院大门口，我挥挥手让他们回去。可直到我要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他们仍在张望着。自从我上大学离家后，我每次回家离别的时候，都会重现这样的场景。从某种程度上，父母把我当成他们的主心骨，有一种深深的依恋。所以，我有时思考，若我不上大学，留在父母身边，可能父母和我都会生活得轻松快乐一些。让弟弟妹妹上学远走高飞，我陪父母守护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