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私房钱

拙园守者

     妻子的肾病，晚期了，并发症丛生。每周三次透析，缺一不可，否则人如燃烧的蜡烛，会油尽灯枯。

     妻子除能生火、择菜、凉衣服外，什么事都不能干，见人就说自己是个废人。她不愿拖累家庭，曾多次提出要放弃治疗。可老公想，有妻子在，每天干活回家，老远能见到瓦背上的炊烟，门是开着的，孩子进屋有一声“妈”喊，家就是完整的，温馨。又想，那年她不嫌自己穷，私奔过来，创家立业吃尽苦头，现在病了，不治，良心叫狗吃了？

     近十年，为给妻子治病，家里一直欠着十几万外债。如今，国家政策是好的，还有这筹那筹的，可老公明白，要想不让家庭崩溃，还得靠自己。说句实话，每月自掏腰包几千元的医疗费，对一个农民家庭来说，不啻一场灾难。每天鸡叫头回，他煮上饭就出门，或下田干活，或上山烧炭、挖药材，或下河捕鱼、捞虾，……他得六点钟赶回家，给妻子做早饭菜，自己也囫囵吃一碗。工地上七点半开工。150元/天的工资，是妻子医药费的主要来源，可农村卖苦力的地方少，还要受天气影响。每次交费时，妻子见老公缠满创口贴的双手，颤巍巍地数着一沓血汗钱，心如刀割。她常见费用不足，奇怪，治疗却从没落下，问钱的来历，老公总是诡秘一笑。说，我有私房钱。

     近来，妻子看新闻，了解到因疫情严重，A市封城了，有人在踊跃捐款。妻子像是自言自语，老公，你还记得吗？那年你带我到A市治病，交完医疗费后，没有吃饭的钱，你就去车站“化缘”。A市的人真好，善良，你的收获除够我俩吃饭，还积攒下回家的路费。现在A市遭难，如果我们有钱，捐点儿，是晓得好歹，也是积德，唉！老公明白，妻子再怎么治疗，不可能与自己白头偕老，因此啥事都依着她，毕竟心情好利于治病。说，好大个事嘛，我有私房钱。

     看着老公装出来的轻松，妻子很后悔，咋讲些不切实际的话，让他为难呢？

     为恢复一点体力，妻子常在村街上缓慢地散步。某日，一公布栏的一排红字，像磁石般吸引了她：“给A市捐款名单及金额”。她怀着一丝愧疚，瞟了一眼。咦，怎么有自己的名字？金额，300元。一定是老公交的，他真有私房钱？

     一次，妻子凉晒老公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轻轻抖理。在老公的裤兜里，翻出一个软沓沓的纸团，小心展开，是张收条。上面填写着血型、数量、价格和金额之类的信息，虽然字迹模糊，却依稀可认。天啊！她泪如雨下……

     这就是，老公的私房钱！

    

    

作者简介

拙园守者：湖南张家界自由职业者。因机缘巧合钟情于文学。试着用泥土般的文字，记录生活的快乐与哀伤，人间的清欢和苍凉。

                （图片部分来自网络）

       （总刊第51期， 原创第5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