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2021年9月5日,注定是个思乡的日子!</p><p class="ql-block">六点,晨跑。东边的山峦,笼在迷蒙的云雾里,影影绰绰,如梦似幻,一下子勾起思乡念亲的情怀。也是巧了,恰在此时,收到家乡老同学玉萍的信息,说任恒旺要加我,他是高中低我们一届的学弟。</p> <p class="ql-block">日出东山,远山近树渐渐明朗起来。玉米地里,一株古老的杏树,衬着一段褐红色砖墙。眼看她春日开花,夏日结果,秋日朝颜缀满枝头。不禁想起儿时的家乡,漫山遍野的杏树,灿若云霞的杏花,累累枝头的红杏,还有田间地头那开不尽的牵牛花!</p> <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恒旺发来介绍家乡庄则洼的美篇,那一个个窝庄小院,那熟悉的沟沟壑壑,那一爿爿绿油油的农田,那已经干涸了的回祖河,还有视频里相闻于耳的鸡犬声……</p><p class="ql-block">时光倏忽回到四十多年前,过去的一幕幕,纷至沓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声声亲切的乡音,还有曾经清澈见底的河流,绿草丰茂的山坡,摇曳的麦穗,蜿蜒曲折的小路……</p><p class="ql-block">一时间,乡思潮涌!</p> <p class="ql-block">生命源头的小院</p><p class="ql-block">这个杂树环绕的小院,是我们曾经的家。位于富家沟的青桐岭,三间土窑洞,青砖砌成的外墙。宽敞的院子里,种着桃树、杏树、苹果树、梨树,还有核桃树、枣树。院里卧着狗,跑着猫,还有一群咕咕哒哒的公鸡母鸡小鸡。住着奶奶、父亲母亲、大姐二姐,还有我和弟弟七口人。生于斯,长于斯,二十年,七千多个日子,数不清、忘不了的往事!</p><p class="ql-block">院子上面,还有一个院子。我记事起,便废弃了。成了我们一群孩子玩耍嬉戏的乐园。院子里有两棵花椒树,一棵泡桐树。院子的左面,有一个磨盘,磨盘后面是一个羊圈。窑洞里面的布局,像现在的套房,进门是一个大大的厅,右面一间屋子,一个小炕,一个高高的窗户。左面一间大屋子,灶台的两边,是两盘大炕,向南有一个落地的大窗户。走到大厅尽头,有一个长长的地道,弯腰走出地道,里面又是一番天地,对面一个三面密闭的大窑,右拐一间透亮的大屋子,有门有窗,西向而开。</p><p class="ql-block">谁也不知道,上面的这个院子曾经是谁的家,屋主人来自何方,又归于何处。对面的小山包上,有一处荒芜的坟堆,或许,这便是他们的家了?</p><p class="ql-block">听父母亲说,王禹的本家大伯从河北逃荒上来,曾在这里娶妻生子。搬走后,就成了我们的乐园,二姐、弟弟,邻家的双英、香英、红娥姐妹,还有沟对面的赵小记、赵香狗兄弟。门虽锁着,却挡不住我们爬窗入户,上蹿下跳,掏鸟窝、捉迷藏、过家家、唱戏,玩的不亦乐乎!</p><p class="ql-block">而那一间透亮的大屋子,正在我家窑洞之上,像是楼房的二层,向阳、干燥、通风,是我家天然的储藏室。每到秋天,娘会把红枣、核桃、花椒在那里晾晒、风干、储存。</p> <p class="ql-block">故乡的河与水。</p><p class="ql-block">四十多年前,庄则洼有一条大河,叫回祖河。几个自然村隔河而居。一岸是富家沟、曹家沟,另一岸有庄则洼、李家沟、李花沟、元木掌。河床很宽,大约两米有余。河水清澈见底,一年四季哗哗流淌不息。夏秋两季,河岸边的石头上、草滩上、枝杈上,晒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河水喧哗,洗衣女笑语喧哗,蛙鸣蝉嘶,一派祥和。</p><p class="ql-block">上学要过河,一天来来回回过四次。</p><p class="ql-block">夏天,河水暖和了,每到河边,总要蹲下来玩一会儿。河水透亮,水底各色小石子,千奇百怪,我喜欢捡拾一些铁锈红的小石子,在石板上画画儿。</p><p class="ql-block">洪水涨起来时,浊浪滔滔,小同学被隔在河岸,回不了家。等洪水落下一些,当老师的父亲,淌着齐膝深的洪水,把我们一个个背过河去。冬天,河床上结了厚厚的冰,全村的孩子就会在宽宽的冰床上滑冰车、溜冰。玩的昏天黑地,有的经常误了上课时间,挨批罚站是常有的事!</p><p class="ql-block">除了这条河,庄则洼的沟沟壑壑里,有很多小溪水、小泉眼,地面上常是湿漉漉的,用小锄一刨,清清的泉水就渗出来了,不一会儿,聚成清粼粼的一汪。</p><p class="ql-block">曾经,我的家乡也是家家泉水,户户垂杨。我家就有一口泉水井,每天清晨,井口泉水外溢,一年四季,天天如此。井水清冽甘醇,烧出的饭菜,美味可口。</p><p class="ql-block">井水四周,生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艾草,端午节那天,绿油油的艾叶,会插满门环。奶奶说,艾叶能驱邪祟。</p><p class="ql-block">父亲在院里院外种了好多菜,我家的菜长的水灵,全赖这口井的功劳。每天清晨,担水浇菜,是我们姐妹抹不去的记忆。一家一口井,是不是够奢侈?</p><p class="ql-block">可惜,这一切都成了过往,重回故乡,再也看不见那些美丽的大河、小溪,再也找不到我家那口井水的踪影了。</p> <p class="ql-block">读恒旺的文章,知道我们的村子明朝时叫庄则,后来因为地势低,多沟窊,改叫庄则窊,现今,为了易认易写叫庄则洼。</p><p class="ql-block">村民多来自河北阜平、平山,也有极少数来自河南。这里地多人少,民风淳朴,五谷杂粮兼有种植,从无冻饿饥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这样的画面常常在脑海中回放。</p><p class="ql-block">春日里,麦苗开始返青,站在高处,会看到层层叠叠绿油油的麦田,麦子见风而长,不多时日,便是“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的景象。</p><p class="ql-block">杏儿黄,麦儿黄,全村老幼割麦忙。学校放麦假,十来岁的孩子也要帮大人割麦子。记得有一次,队长分给我一块麦地,估计有一亩吧。在高高的西原上,我割呀割,浑身淌汗,眼冒金星。割下的麦子一层层铺在地上,矗立着的一片金黄,铺地上的金黄一片。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可那麦子却怎么也割不完……</p><p class="ql-block">秋草离离,白露凝霜。河岸边也有苍苍蒹葭,河水里泡着一捆一捆的大麻杆。泡够时日,麻极易剥离,河水冰凉透骨,捞出来,置于河岸晾干。</p><p class="ql-block">深秋,夜凉如水,时不时能听到蟋蟀的唧唧声,正是“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奶奶和娘坐在炕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搓麻绳,纳鞋底,做鞋子,一直熬到后半夜!</p><p class="ql-block">冬日天短夜长,坐在暖烘烘的土炕上,隔着一小块玻璃窗,数天上的星星,或听奶奶一遍又一遍地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山里的冬天,风大雪多!有时早上起来,门被雪挡了近一半,爹费好大劲才能把门推开。门外俨然粉妆玉砌,冰雪乾坤。树缀琼枝,寒凝大地,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厚厚的雪地上,偶尔留下不知什么禽鸟和动物的指爪!</p><p class="ql-block">爹戴上耳套,用木锹在雪地上铲出一个个小坑,直到学校。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爹的后背上,眉毛上,也落满了雪花,我和二姐跟在爹的身后,踩着雪坑,一蹦一跳上学堂。</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教师之家</p><p class="ql-block">爹曾是一名军人,离开部队后,在洪土、回祖、庄则洼教书。爹病退后,大姐高中毕业,接过爹的教鞭,在庄则洼教书。大姐调离后,二姐高中毕业,也做了村里的小学老师。</p><p class="ql-block">每到年底,爹便异常忙碌起来,大半个村子的对联和吊联要爹写,乡邻们拿来写对联的红纸和写吊联的白纸,就各自忙去了,从裁纸、磨墨、书写到最后捆扎,就是爹的事了。</p><p class="ql-block">爹的毛笔字非常漂亮,戴上老花镜,爬在长桌边,一写一整天。对联一般写工整的楷书,吊联则写典雅的隶书,写吊联很费功夫,因为吊联是将一整张道领纸裁成两小张,一副吊联需要八小张。爹会把毛主席诗词写在上面,一副吊联最少需要写四首七律诗。</p><p class="ql-block">写好之后,爹会把各家各户的卷起来,用细绳捆好,再在背面写上各家的名字,等他们忙完了来取。爹做这些,纯粹是为人民服务,分文不取。</p><p class="ql-block">直到今天,那些漂亮的毛笔字,一个一个,时时在眼前跳跃,只可惜,爹已经故去多年,我们却没有保留下爹的一片墨宝,每每想起,不禁扼腕叹息!</p><p class="ql-block">我们家被地委誉为“教师之家”,六口人,除了母亲,都是教师。再加上六叔、六婶,两个堂妹,弟媳、女婿、侄儿和侄媳,也都是老师。每到年节,汇聚一堂,老师占了多半。</p><p class="ql-block">虽然清贫,却是功德无量。春风化雨,泽被乡里!无论何时,只要还有人记得曾经的“张老师”,此生为师,无憾,足矣!</p> <p class="ql-block">闺蜜香英。</p><p class="ql-block">她比我大半岁,性格温婉,从来不会大声说话。有一双河南姑娘特有的大眼睛,宁静如一泓清澈的山泉。我们从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在一起玩,春天种下凤仙花,花开后,加上白矾,捣碎花瓣,把花泥涂在指甲上,用大麻叶子包起来,睡一夜,指甲就红了。</p><p class="ql-block">我们一起上学,从小学到高中,从庄则洼到回祖,再从回祖到王禹!放假了,一起拔猪草,一起捡麦穗,一起摸黑到邻村看电影。十几年来,我们几乎形影不离。高中毕业后,我离开家乡。四十多年里,我们见面的次数很少,然而,每次见面,都会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四十年来,我们的心从没有离开过。不论走到那里,她都是我最亲的玩伴,最贴心的闺蜜,最长久的牵挂。</p><p class="ql-block">今天上午,她看了我发在群里的美篇,给我留了一段话,“萍,是的,很怀旧,我也止不住的想。不由人,很想念,很想念,想起了我的大伯和大娘,还有奶奶。萍,真的很怀念我们在一起的童年,萍,我想你!”读到“萍,我想你”时,一瞬间,鼻子一酸,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想家乡了,止不住的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