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去特招兵之二-河南之行

郝言好语（洪山）

　　当年我去特招兵之二-河南之行

郝洪山

1983年的时候，我已从军区体工队调到乌鲁木齐军区后勤部宣传处任副营职干事。说是宣传处的干事，其实主要的工作还是在担任后勤部篮球队教练。在球队没有集中训练的时候负责部队体育活动开展以及后勤篮球队（包括女队）的建设、管理和招生工作。记得到了1984年的冬天，我们军区体工队计划到内地一些地区去招生，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方向和地区就首先选定在了河南一带。所以，当时体工队就特意将我从军区后勤部借调岀来负责到河南方向招生（随我一同前去的还有当时东疆军区篮球队的苏华）。

说心里话，那一次由我负责去河南方向招生，自己在心里还是很有些信心和底气的。因为我本人就是从河南入伍，而母亲及兄弟姐妹他们一直都在河南工作。所以，我去河南特招还可以说是占有一定的天时地利人和的。说起来，在此之前我曾经也算是在河南有过一次“招生经历”。

大约在1980年的时候，我从乌鲁木齐回河南探亲。当时河南省重点体校的篮球比赛正在孟县举行。我们军区体工队得知消息后告诉我，在探家期间可到孟县去看看比赛、摸摸底，看看有什么篮球苗子没有。当时为了避人耳目，我到了孟县就住在了孟县武装部的一个简陋的房间里。那几天，我每天都去篮球场看他们体校队的训练和比赛。记得当年商丘地区体校女篮的一个“小大个”引起我的注意。这个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的年龄，却有一米八多些的身高。虽然还并没有太多的篮球技术，但是性格开朗、训练刻苦且很有悟性。后来，我给我们远在新疆的军区体工队领导打长途电话时也汇报了此事。当时队上告诉我，此次只考察男队员，女篮招生这次暂不考虑。谁料，当年这个商丘体校女篮的“小大个”就被武汉部队体工队特招入伍。而再后来，从武汉部队女篮就走出来了一个中国篮球的女篮巨星-郑海霞。记得1997年在上海第八届全国运动会时，我和已经是在中国篮坛如日中天的郑海霞坐在了一起。当她听我说了这段往事后开玩笑道：“后悔了吧？要不然你也会为中国篮球立上一大功的！”当然，这也已都是后话了……

有时候，真的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1984年冬天那一次去河南特招，当我到了郑州后拿着乌鲁木齐军区政治部的特招函到河南省征兵办换手续时（按当时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下发的特招兵文件规定，凡由大军区政治部开具的特招介绍信，即可在全国各地特招部队专业团体所需要的人材），忽然被告知，河南省当时有一个暂行规定“在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开始期间，暂停一切特招兵的工作”。得知这一情况，当时我就有些傻眼了。想我原本是踌躇满志的衣锦还乡、重返故地，怎知一到故里便遭当头棒喝。后来，我又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最后不得不通过我母亲给当时的省里一位主管征兵工作的副秘书长说明了情况，最终河南省征兵办才“考虑到乌鲁木齐部队地处偏远，同意其在征兵期间按规定办理特招”。记得当时，我到郑州后还顺便去看望了从新疆调到河南省委工作的陶升庆大哥，并也请他能为我们在此后的特招工作给予支持和帮助（他那时为时任河南省委副书记韩劲草的秘书）。

说心里话，那一年我们去河南特招兵的时机和环境都并不是太好。因为，1980年自从郑海霞被武汉部队特招走了之后，尤其是在1982年，年仅15岁的海霞被选调八一队和国家队后，也是在河南省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个时期里，“体育人才流失”的问题也是让河南省体委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所以，从那时起河南省体委就开始制定各种办法，对全省各地市的体育人才与苗子重点把控和严防死守。据说，为防止部队特招，当时省体委曾经列出了一个各地市体校的重点体育苗子名单，而这个名单就放在河南省征兵办。凡是各大军区体工队前来体育特招，只要有名单上的人一律不予办理入伍手续。

我们那一次在河南省特招，重点就放在了新乡和洛阳两地。说起来，在新乡招生我也并不算陌生。因此前也就一年前的时候，我随军区大部队在新乡接兵时就特招走过李树东、裴艳丽二人。不过，不太一样的是，招他们那一次是大部队普招中的“搂草打兔子-带捎的”，而这一次却是要专门完成军区体工队的特招兵任务。

记得在我和苏华去新乡之后，先是悄悄联系上了新乡市体校的王莉教练（我妹妹的一个朋友）。而快人快语的王莉教练见到我们后也是二话没说，就给我们详细介绍了她们体校篮球队队员的基本情况以及训练的时间与地点。接着，在新乡的特招工作有点儿头绪后，我便又让苏华先行再去洛阳看看人、摸摸底、了解了解情况。当时，我还打电话给正在洛阳探亲的体工队老队员姜海滨，让他协助苏华工作（姜入伍前曾在洛阳体校训练过，对当地情况相对熟悉一些）。而我则留在新乡先盯着把选拔、考核、家访等工作进行了。当年我们在新乡的特招，一切都是隐蔽和秘密的原则下进行的。记得那年在河南招生期间，我除了在最后家访的阶段和到征兵办办手续的时候，特意穿上军装外，其它时间我从来都是一身便装的。因为，我恐怕万一让当地一些有关部门知道之后会节外生枝，增加我们特招的难度。而且，我们地处偏远的乌鲁木齐军区体工队招生，与其他大军区体工队相比也是没有什么竞争优势的。若是别的军区体工队得知消息，也一定会给我们的工作增加更多困难。所以，当年我们军区体工队无论在哪里招生，都必须采取“小心谨慎和尽早、尽快”的原则。否则，稍有不慎，就会鸡飞蛋打。

那次在新乡，结合王莉教练的推荐介绍和我自己悄悄看了她们体校女篮的几次训练之后，自己在心里也基本有了一个初步的人选名单。初定的人选有陈玉敏（小玉）、郭春霞、路红霞、张华等。而当我把这些队员的基本情况与我个人的看法和建议，通过长途电话报告我们体工队之后，队领导也是基本上同意了我的意见。其实，当年我们特招队员，还没有像如今这些诸如拍片测骨龄这样先进的选才方法和科学手段。那时，我们也无非就是看看年龄、量量身高、测测臂展、问问其直系亲属的身体条件。然后，再就是测试一下他们的跑跳能力、基本技术和结合在训练比赛中的表现。

记得当年我们军区体工队在特招要求中有一个不成文的基本标准；女队员15岁1.78米以上，男队员15岁1.90米以上。当然，根据他（她）个人当时已有的身体条件与技术水平亦可上下浮动。那次在新乡，当人选确定之后，接下就是家访的工作了。而且，这个环节也是当年特招任务能否成功的一个重要步骤。因为，对那些确定想入伍的，要去坚定他们的信心。对那些尚有疑惑的，要消除他们的顾虑。对那些家长舍不得孩子的，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去做通他们的工作。记得那次在河南招生期间，我也还是选择性的普通话与河南话交替使用（尽管我的普通话也并不太好）。在对外和对公的时候，我就用普通话交谈以显得正式。在私下和家访的时候，我就说河南话以显得亲切。总的来说，那一次在新乡的家访中，我和他们每一位家长的沟通都是愉快的（甚至有的最后还相处的如同亲戚一般）。至今，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当年经常去的小玉家在中原纱厂家属区、郭春霞家当年居住的那个大院子、张华家当年在大街旁的那栋居民楼……

那一次，就在我新乡的家访工作暂告一个段落时，苏华打来电话说，他们在洛阳第一阶段的摸底考察工作进行的也比较顺利，目前需要我去洛阳确定一下人选和代表体工队进行下一步家访的工作。接到电话后，我就又把新乡接下来的一些事情安排了一下。一，首先在他们的家长们相互之间建立一个联系，由经常走南闯北跑业务的张华父亲负责联络及互通消息。二，一定要保密。照常上学、照常训练，切勿在学校及同学之间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三、留下在洛阳的联系电话，有什么情况及时与我联系。安排妥当后，我便匆匆赶到了洛阳。当与苏华、姜海滨在洛阳见面后经过了解与观察，我们决定在洛阳方向的招生以男队员为主的原则，首先确定了胡辉、马忠、王为民、吴健庆等男篮的人选。后来又确定了白小莉、姜红晓两个女篮队员（随后又增加了一个谢萍）。相比新乡而言，洛阳的招生工作相对还是要顺利了许多。在洛阳，我主要工作就是对已确定队员的家中进行了家访。一来是增进了解、互通情况。二来是解答问题，消除疑惑。三来是在办理入伍手续时，争取家长们的一起协作互助。记得当年我还不止一次地去过胡辉家、马忠家以及白小莉家，并且多次与他们的家长见面聊天，争取到了他们在我们洛阳招生期间的理解、支持与帮助。记得正在我在洛阳的家访期间，忽然又接到新乡的家长们辗转打来的电话说，好像当地体校方面对特招之事有所察觉，正在到处打听我的行踪。接到电话后，我便把洛阳的后续工作匆匆交待给了苏华和姜海滨，自己又直奔新乡而去。

到了新乡之后，我先是与家长们踫头商量后，当机立断在第二天便带上了已经确定的特招人员名单到新乡市征兵办去办理特招手续。谁知，新乡征兵办的同志看了名单后说，特招名单还必须要省征兵办认可通过才能盖章。尽管我当时用河南话软硬兼施地说了一大堆诸如“我们新疆地处边远，条件艰苦”、“边疆部队的特招还需要家乡的理解与支持”等等。但征兵办的那个同志依然是笑着说：“只要是省征兵同意，那怕打个电话，我就马上给你盖章。”见状，我便从新乡征兵办离开后，直奔火车站买上票就上了去郑州的火车。别看现在从新乡到郑州只是一拃长的距离、一眨眼的工夫。但是在当年从新乡到郑州坐慢车怎么也要两三个小时（而且经常还是没有座位）。那次，当我在火车上站了三个小时终于到达郑州后，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当年位于金水大道老二七宾馆内的省征兵办。谁知，当我匆匆忙忙赶到省征兵办时，又得知主管此事的张处长去南阳检查征兵工作情况了，大约需要一周时间才能返郑。而且，当时正值全省征兵工作最忙碌的阶段，整个省征兵办就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办公室。情急之下，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就在征兵办值班室用军线电话给新乡征兵办打了个电话，以省征兵办人员的口气给他们说，张处长去南阳检查工作了。乌鲁木齐军区体工队特招的名单他已知道。他们特招的那几个人并没有省体委名单上的人。你们可以给他们办理手续。新乡方面听此一说，也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接着，惟恐夜长梦多的我，又立即从省征兵办直奔火车站返回了新乡。

第二天一早，当我赶到了新乡征兵办，征兵办的同志十分热情的给我办理完了小玉她们几个人的入伍手续。从征兵办出来后，我又马上和小玉、张华、郭春霞、路红霞她们家长一起踫了一个头。家长们告诉我，这些天体校或老师一直在联系他们，劝阻他们不要让孩子去部队，并且说他们也绝不会让部队把她们带走。我说，因为情况有些紧急，这些天希望能够让这些孩子暂时躲避一下（不要在学校露面）。待我抓紧时间与我们军区体工队联系好，并且协助把洛阳方面工作顺利完成后，尽快将所有特招队员一并带回新疆。那几天里，我真可谓也是马不停蹄、争分夺秒地开始上下协调、左右联动的多管齐下，最终也是让新乡、洛阳特招的两路人马一起会合在了郑州。因为当时我和苏华还要继续去江苏等地招生，我特意安排在洛阳的姜海滨提前结束休假，由他负责将我们这次在新乡、洛阳特招的所有队员带回乌鲁木齐。

记得那次临出发前在郑州火车站的站台上，从新乡前来为孩子们送家长们还告诉我离开新乡后的一些情况。据说，那天我在新乡征兵办刚为孩子们办完入伍手续离开后，市体校的领导和教练为阻止征兵办给我盖章，就匆匆赶到了市征兵办。当听说我刚刚办完了入伍手续离开时，他们一行又连忙找到了孩子们的家长去打听她们的下落和我的行踪。并且说，他们也一定会向省体委反映情况，甚至不惜为此与我们打上一场官司。后来，我在从江苏、上海等地完成特招任务回到新疆后与郑州的陶升庆大哥通电话时他还提及了此事。他说，后来河南省体委曾把这个情况汇报到时任省委副书记的韩劲草处（当时体育口也是韩书记分管的）。曾经任过新疆自治区党委宣传部部长的韩劲草书记说，新疆地处偏远，条件艰苦，我们支援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韩书记一锤定音，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当然，我今天所讲述的一切，都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或许现在的人、以现在的眼光去看待或认识这些曾经的所作所为，也可能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不以为然和自以为是。其实，因为经历、阅历和经过的年代不同，这也并不奇怪。但是有一点儿，任何一段真正的历史，都绝不是和应该是经过粉斾的、装扮的和完美无缺的。一定应该是和必须是有血有肉、有好有坏和真真实实的。真实的人，真实的事，真实的一切……

2021.9.5.周日.于乌鲁木齐.新泉家中

新乡四姐妹（后左起，陈玉敏、张华，前左起，郭春露、路红霞）

洛阳三少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军区体工队大院，左起，胡辉、吴健庆、马忠）

部队生活（谢萍（左）、郭春霞在当年的体工队宿舍中）

胡辉当年的天安门前军装照

英姿飒爽（左起，郭春霞、马红、路红霞）

姐妹花

青春万岁（左起，郭春霞、陈玉敏、张华）

乌鲁木齐留念（陈玉敏、谢萍）

左，王玉梅、陈玉敏、姜红晓

南山之游（1985年的体工队女篮二队）

当年郑州的二七纪念塔

新乡市老照片

洛阳市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