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夏天去看山花烂漫的雷尼尔山-2021

半生为人

有一座山我惦记着有些年头了。这里大半年都覆盖着冰雪。每个夏天有短短几个星期由于冰雪融化，灌溉大片草地，整个半山腰覆盖着烂漫山花。山顶冰雪长年不化，形成冰川。这就是美国西雅图附近的雷尼尔山。

十几年前其实去过一次。那次陪着家人探访西雅图的亲友。亲友热情带着我们去爬山。那是个周末，记得停车场早已满，我们在几里外的路边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一条主要的山道上我们和人群一样埋着头快步向上赶。只记得到了一定高度，看到了溪流和还未融化的雪，就回头下山了。雷尼尔山长什么样，是否看到美丽的夏花，没留下什么印象。

六年前开始学习风光摄影，逐渐喜欢上自然风光，从此脱胎换骨。平日里去不了名山大川，常在家附近的自然保护区里转悠，发现野花盛放的草地和树林，享受自然大美。

去雷尼尔山前一个星期在离家1小时的地方捕捉到的美丽瞬间。

这次再去雷尼尔山国家公园，我已是另外一个人。那种向往和喜悦是以前不会体会的。感谢家人支持，得以成行。我背上帐篷和睡袋，在山里徒步了一个星期。从准备到整个经过，如同梦中一样，都来不及喜悦。只到回来看到我拍下的这些照片，才感到这真的发生了，这才慢慢的开始体会那快乐。

整个行程经过仔细的研究和计划。我比较重口味，网络上大量的游客攻略对我帮助不大。一般人两三天足够了。很多人就停留一天。我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待了一个星期。大体是前三天在山的北部“日出”(Sunrise)地带。后两天在山的南部“天堂”（Paradise)地带。第6天在山的东南角（Seven Canyon)。第7天在山的西北角（Mowich Lake)。基本上是每天当我结束日出时光的拍摄和徒步，回到停车场准备出山的时候，大队夏天的游客开始涌入停车场进山；当我重新进山准备日落时光的徒步和拍摄时，大队夏天的游客开始涌出停车场回家。十几年前，我也是大队游客之一。睡得饱饱的再起来，全然不知日出的时候山里发生了什么。喜欢在太阳最当头的时候对着景物或人拍照。下午早早返回，好在晚餐时间找个好餐馆，不去理会日落时的山里和中午看到的是两样。

7月31日晚从芝加哥飞到西雅图，在离公园一个多小时的地方入住酒店。第二天一大早（3:30am）起来直奔计划好的第一个景点，Tipsoo Lake。运气不好。过去一个月天天都是好天气，可这个早晨不仅云层密布，看不到日出，而且有明显的野火烟雾，后来知道是来自南部的森林野火。打着手电筒依稀看到湖的周围有几处开满茂密的特殊野花，小激动了一把。明白看不到日出和雷尼尔山，临时决定走到路对面的Naches Peak Loop Trail去探探路。我沿顺时针方向走。 日出时间已经过了，天空依然布满厚厚云层。虽然没有好光线，这倒不妨碍拍野花。后来看过大片的猩红画刷(Scarlet Paintbrush)，不会在乎这几朵，但这是进山后头一次看到。 发现这小池塘边开了一大片白头翁(Pasqueflower Seedhead)。太阳试图穿过厚厚云层，没有得逞。后来在很美的光线下看到过白头翁，但这是头一次看到，还是有不少惊喜。 7:30之前必须要赶到White River Wilderness Information Center去申请当天的野营许可。我半路折回。计划4个晚上在野外露营，在国家公园内必须申请许可。网上的早就定光了，公园会留下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给当天的背包客，一定要在7:30开门前去排队。本以为提前到的，结果已经有几队人在门口排队。由于疫情，一次只进一队人。有一队两个男的，足足花了快半小时。我等得心焦。这公园一共有三个地方可以发放许可，我怕别的地方很快就把今天的发完了。和我前面的老头攀谈打发焦虑的时间。他打算到山的冰雪线附近露营，我们不是竞争关系。中间有工作人员出来张贴这周的天气预报，说是看起来不妙，又是雨又是雪的。我很沉着，往往山里不妙的天气会伴随着很妙的光线，做梦想着雨后的彩虹，和风雨后满天的彩霞。事实后来天气刚刚好，没有让我失望。终于轮到我，果然我计划中的露营点已满。接待我的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大概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他很努力的帮我找，居然在离停车场最近的Sunrise Camp帮我找到最后一个位置。最佳基本营地。两晚。虽然当天的营地只能当天定，但同时可以把整个多天旅程的营地定好。我计划中“天堂”（Paradise)地段的野营地全部定满，只能改住酒店。最后一天Mowich Lake附近的Eagle's Roost野营地也定满了。小伙看着我失望的样子，安排我到Mowich Lake野营点。其实更好。非常友好。出去的时候我兴冲冲握着许可证向刚才聊天的老头挥挥手，他问我拿到了吗，我说拿到更好的，象高考中榜一样。 Sunrise Camp野营地离停车场就半小时徒步。我停好车，直奔营地搭好帐篷。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路上几个人望着树林，我问啥呀，回说是熊。一看还是大熊和小熊。小熊自顾自的啃一颗倒下的树，大熊走开好远。都说见到熊妈妈和熊宝宝是很危险的，我也曾告诉女儿，见到小熊，千万不要以为是泰迪熊去抚摸。但此刻我真的看到，怎么觉得就是泰迪熊呢，觉得好可爱。用手机拍下了熊妈妈，离得很近。总觉得人类对熊的惧怕是有点过了。只要稍微具备动物习性的知识，人和熊是可以和谐共处的。我对在熊窝附近扎营没有任何担忧。 中午在停车场混了两个小时。阳光很烈，而且野火的烟雾很重，大白天的都把眼前的雷尼尔山和蓝天遮住。来之前，天天蓝天雪山。偏偏在我到的第一天来了股北风，把南方的烟雾吹过来。我咬咬牙，背起摄影包上路。计划是日落时分到Berkeley Park拍摄山谷里的野花，下午就到附近几个地方打探。登上Sourdaugh Ridge向东走，前往Dege Peak。走了一半，野花的情况一般，感觉这里很干旱，折回往西走。路上经过这颗枯树，停下来看了又看，身后人来人往，最后还是拍了一张。野花还没拍到，先拍到枯树。枯树肯定是有故事的。 一路向西，就看到了“冻湖”。大概这湖上的冰从来都不化吧。再往西走就进入Berkeley Park的山路。人明显少了起来，后来就我一个。人们来这个公园是来看雪山的，象我这样来看山花的是少数。 经过一大片干旱的平原，蜿蜒的山路开始下行。这是进入山谷了。在这空无一人的斜坡上，开满山花。离太阳下山还有好几个小时。天空飘过的白云使光线柔和下来。 我的心里已经在唱歌了。看那画面中心两朵小白花显得极其耀眼。虽然小，我都看在眼里呢。一对看似中国留学生的情侣走过，我向他们友好的打招呼。女生认真的问我，你在拍什么。我一个大汉，架着角架，蹲下来扶着相机，对着这美丽的花丛不到一米的距离，她问我拍什么。是我喜欢的主题太小众了吗。不好意思的承认说，拍花，不是拍石头。 远远就听见水声。终于在路边看到了汹涌的溪流。有水的地方就有鲜艳的花丛，也有闻声而来的拍摄者。离开前，把溪水过滤喝了个饱，一路走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再往里走。野花遍布小路的两旁，但光线不好，找不到好的构图。这里是我返回的点。刚好有点阳光照过来。回到野营地，天已经黑透。快到我的帐篷时，我发现前面几米远有两个亮眼睛幽幽的直视着我。我感觉眼睛的主人和我一样惊讶。走近些，发现是一头公鹿，站在我和帐篷之间。我等了一会，心想你怎么还不害怕然后逃走呢。转念一想，他大概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头上有角胆子大些。我把头灯关掉，快速钻进帐篷。互不干扰。倒头很快就入睡，其实才8点半。 8月2日，起了个大早。摸黑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山路来到Mt Fremont Fire Lookout。一路有明月和几颗星星相伴，微有清风，略闻山泉，走得倒也自若。来到山顶，看见四个姑娘坐在观火台裹着毯子等待日出。大概是高中生，欢快的聊着，时不时还唱着歌。我寒暄了几句，就靠着一堆石头坐下。不一会，东方已泛起红光。这是雷尼尔山相反的方向看过去的层层山峦。 蓝色时光的雷尼尔山。虽然有烟雾，但也增添了些蓝色的情调。 太阳升起后，照亮山头。 我还是留恋这层叠的山峦。端着相机，一会儿跑那儿，一会儿跑这儿。发现近处山脊上有一群野山羊。 拉近看，还有小山羊。它们舒适的生活在那山坡上。太阳升起后，我就往回走了。一路美景不断。现在看来，看雷尼尔山，这个点是最好的。“天堂”那边没有这边好。

走回到停车场，在车里吃了早餐。去附近走了一段山路，Emmons Vista, Silver Forest Trail， 查看野花开放和视角。发现这里虽然不是热门山路，却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决定改变计划，明天早晨日出时光回到这里拍摄。

正午到下午的时间最难打发。这个时间走山路是没有乐趣的。大部份山路没有遮挡，阳光强烈，干旱造成山路尘土飞扬，野火的烟雾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很糟糕，路上游客很多。我的策略是出公园找个餐馆吃午餐，喝啤酒消磨时间，磨叽到下午4点再回到山里。 太阳下山前3个小时我又来到Naches Peak Loop Trail。依然是顺时针走。这次我欣喜的看到阳光从背后照亮白头翁(Pasqueflower Seedhead)。这张照片看着简单，我可是观察了半个小时才找到这个构图。好在光线合作，一直等着我。 侧光下的白头翁排着队唱歌。背景虽然不是雄伟的雷尼尔山，但吸引我的是大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和起伏的地貌。一副健康的山地大自然面貌。 这是鲁冰花开放的时间。火山里的鲁冰花没有我们伊州的个大。岩浆石头表面的泥土不会很厚，而伊州是冰川时期冲积而成的平原，土壤深厚而肥沃。可惜肥沃的土地吸引人们来开垦农田。人要吃饭，需要农田，但怎能把99.99%的土地全部变成田地。直到最近几十年才意识到原生态的高草地几乎要灭绝，才开始保护那剩下的0.01%，变成上百个自然保护区。其中有那么二十几个是高质量的高草地和珍贵的稀疏森林，我是常客。那里的自然美景不比这国家公园里看到的差。 环山路走到快一半，精彩的一幕幕开始揭开。现在看来这里适合日出时刻来，因为下午太阳早早就下到山的另一边了。 背后的火山岩象刀削过一样。 从Naches Peak Loop Trail出来，马路对面就是Tipsoo Lake，昨天早晨摸黑来过。刚从一个天堂花园般的地方走出来，再看这里的野花兴趣就不大了。开车经过一个观看点的时候，注意到一对年轻人爬到山坡上坐着等日落，同时拍延时。顺着他们的视角一看就明白了。停车，支好角架。湖面渐渐有了倒影，光线越来越好。这时来了一队摄影爱好者，大概是象我这样的华人同胞。他们大声说话，毫不犹豫的跨过栏杆，走到年轻人附近的山坡。领队的男士兴奋的说，湖里有倒影。话音刚落，起了阵风，倒影没了。安静的年轻人默默地收拾相机离开了。带队大哥说没倒影了，要去另一个地方。有两位女士坚持留下，说是哪位老师说过要坚守阵地，说不定还会有红云。风光摄影界不知多少人分享过如此的故事，日落时看着光线没了，正准备收拾回家的时候，突然满天红云。她们很认真的等。我看看远方一片乌云飘来，显然是在下雨，告诉身边的一位刚来的高中女生，那雨正向这边飘来。收拾回营地。果然，不一会下起了雨，也没有红云。这张我偷懒没有拍两张把太阳的光晕去掉。天黑后我倒头睡下。 8月3日，又是凌晨3点半起来。把帐篷收拾了走山路回到停车场，换成摄影背包，徒步前往Emmons Vista, Silver Forest Trail。原计划是爬山去Burroughs Mountain Loop Trail。那是个比较热门的山道，可以到很近的距离看到雷尼尔雪山。看雪山，其实近距离不如远距离，昨天已经看过。我最后还是选择来这里。没有让我失望。这是在日出前的蓝色时光。雪山前的一段山脊的曲线很美。山前的“白河”蜿蜒流下。如果没有这些树的遮挡，这个视角的雷尼尔雪山应该是最好的。 太阳已经照亮山顶，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像样的点。 鲜艳的橘红色吸引着我。很高兴把那远方美丽的山脊曲线收录其中。 远方山谷里迷人的光线和河流，眼前清晨里的野花，那一刻我很激动。 太阳时不时从云层钻出来，从背面点亮白头翁。我四处寻找最好的前景。好几次找好了，光就没了。等我离开，光又来了，赶忙跑回去。如此反复几次。最后烦了，告诉自己，把脚生根，耐心等待。 和时间赛跑。光线还不算太硬。这个点昨天就看好了。鲜花和枯树就是一种对比。阳光就是生命力。走出户外去迎接阳光。 再看一眼这雪山下的曲线。山脚下还有一汪袖珍碧湖。奇怪怎么来这里看山的人很少。 回停车场吃完早餐就开去酒店休整了。GuestHouse at Enumclaw，虽然有点远，但很别致的酒店，用餐也方便，推荐。 8月4日，依然起个大早，开车1个半小时来到“天堂”山区的“倒影湖”拍日出。虽然是个网红景点，我不担心这个时间有大批游客来这里。结果发现有一队摄影团捷足先登，各自占据了最佳的位置。带队的老先生很友好，我最后用了他的位置。我发现这湖边的水草比雷尼尔山的倒影更吸引我。 后来在回去的航班上整理这张照片，经过的小伙子乘务员表示很喜欢。他几年前去过，可惜当时雾很大，看不到山。这次徒步，看到很多年轻人，很高兴看到他们喜欢大自然。他们的生活一定会因此丰富许多。 拍完倒影湖，太阳已经升起。来到“天堂”停车场，开始一天的徒步。大体是按顺时针走“天路”(Skyline Trail)，加一些小的支路。首先来到Alta Vista Loop。发现这是个非常别致的景点，却少有人来。绝大部份游客都去走天路了。这里地方不大，但有大片茂盛的野花，不远处的山脊和远处的雪山形成不同层次的纵深感。可惜光线已经太烈。 非常喜欢这布满绿草地的山脊和早晨的光线。 接下来又去了Moraine Trail & Deadhorse Creek Trail。非常清新的风景。光线还能接受。这里的野花并不是最好。 接下来就沿着“天路”(Skyline Trail)一直走。这是整个公园最著名和热门的山路。大概主要是离雪山比较近吧，我觉得还是前天在山北面的观火台看到的景色更美。走了一大半“天路”，我拐到Golden Gate Trail往下走。这其实是条曲折的山路，在一个大大的山坡上。路上和一只黑熊大概就十米左右错过，彼此都不觉。下到山下，一拨拨的人告诉我你就是和那只黑熊近距离错过的人哪。我抬头看才发现熊兄是抄近道直上，不象我老老实实沿着路径走下。

走到山下又回到“天路”，沿天路逆时针往上走了一小段，右拐上了Lakes Trail，就来到Mazama Ridge。来之前做了调查，这里的野花可能会很好，尽管很少人知道这个地方。果然如此。我一直沿路走到树林的入口为止，整个过程没看到个人影，却看到大片起伏的草地，布满茂密的野花，背景是雪山。这是我这趟来看到的最好的两处野花景点之一。我决定日落前两小时再来。

往回走，回到“天路”，开始下山。山脚下发现巨大的草地场布满野花。因为靠近停车场，人也多了起来。总觉得野花虽然多，但比较单一，远不如Mazama Ridge。时间是中午刚过，我取上车开去酒店。

Paradise Village Hotel at Ashford。这是个乌克兰移民家庭开的酒店，一个个独立的小木屋，还有一个供应乌克兰菜和糕点的餐馆。酒店前台在餐馆内。我大概下午1点半到的。问可否入住。店内一位俏丽的年轻女子头也不抬的说，3点开始办理入住手续。外面烈日当空，离公园1个小时车程。我怯怯的问，有没有空出的房间，是否可以提前入住。这次她抬头用漂亮的眼睛瞪着我，3点后办理。言简意赅。我意识到这里不是酒店，是客栈，这里的客栈早已定满。我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烈日，说我在这吃午饭总可以吧。这次她没有反对，示意我坐下。我回头看了看，空间不大，几个桌子上都坐着大汉，不说话，也没看见吃东西，盯着我。她说还有二楼，我赶紧说我去那，她说我马上来。二楼宽敞多了，却空无一人，我自在的靠窗坐下。手机有点信号。休息了20分钟，真有点饿了，不确定她说的马上是多久。我回到前台，面带微笑的说，您肯定很忙，所以我还是自己过来点菜吧。我想这里既然是乌克兰餐馆，就点了乌克兰的饺子，和乌克兰的啤酒口味饮料，姑娘开始有点高兴。这次不用我再跑过来取菜了，她还主动说，我为你把音乐打开，居然还不错的。我想是我的耐心和友好反射回来。3点后终于住进木屋，里面还很不错的，推荐。稍做休息，就赶紧回到山里，直奔Mazama Ridge。

这里真没让我失望。下午的阳光其实还很强烈。没想到拍出来感觉干净明亮，就象我当时的心情。藏在树后的雪山其实烟雾缠绕，我更喜欢这僻静的角落。 来到这个地方我就不走了。上午看好的点。喜爱这起伏的地貌和远方的雪山。好几种花儿聚在一起。你信不信我站在同一个点有40多分钟。来早了点，耐心的等太阳往下走，给我期待的美丽侧光。我就看见跟前的花儿一个个被点亮，然后熄灭。看到最近的那颗紫色小翠菊被关了灯，这才挪窝。 热闹。正拍着，看见一位女士经过。我蹲在那假装专心拍照，但她不走，等我按完快门，平静的对着我说，你是不是下来（回到小道上）呢。我赶紧照办，表示不好意思。公园其实有规定，只能沿小道走，不要走进草丛。这是由于火山上的泥土都很薄，花草比较娇嫩，如果许多游客都踩上去，植被很快就会遭到破坏。我为了寻找最佳前景和角度，很小心翼翼的掂着脚尖走进去，但难免会破坏一两根花草。这里的人们都很自觉，没有看见有人走进草丛，还会互相监督。 光线好啊。 都快走回去了，又舍不得。回到这里。发现刚才那位女士原来是位摄影师，正蹲在路旁拍摄。我在附近找了个点，说了句，如果我挡了你的视角请告诉我。她回了句“like wise”。简单明了，很好的修养。同行中人，知道我端的是广角镜头。拍完这张，光线就没了。 最后的光线。 留住这最后一缕光。 远处落山后的阳光向上照亮雪山顶。这一刻，我流连忘返。

回到小木屋，天早已全黑。发现客栈的餐馆居然还开着，肚子开始咕咕叫。进来发现中午打过交道的姑娘独自坐在台后，她看见熟人很高兴的样子。厨房早已熄火。她向我推荐了乌克兰的蜂蜜蛋糕，味道还真不错。

小木屋真的想多住会儿，可惜第二天一早4点就得离开。8月4日。按计划来到“天堂”山脚的Myrtle Falls拍日出。据说这是个大网红景点。我一般听到网红就头大，但这以雪山做背景的瀑布还真是头一次见到，管它是不是网红。开始就我一人在此守候。后来过来一个高中女生，举着手机在拍什么，我发现不远处的桥上有人单膝跪下举手对着另一个人，看似两个年轻人。明白她在给朋友录像，在大自然面前见证这一刻。后来日出的点早已过了，天空依然白蒙蒙，明白今天是看不到太阳了。计划要重新调整。 阴天适合拍水。我就近来到Narada Fall。特别喜欢边上错落有致的岩石。右边的植物组成一条绿色的瀑布和左边的水瀑布呼应。 接着找瀑布，从公园东南角入口来到Silver Falls。我逆时针走环形步道，穿过巨大的森林，直接来到瀑布顶部。这水的颜色是天然的。 急流的水似刀，把火山石雕刻出棱角。看这水和充满矿物的石头色彩纷呈。经过观景点时，一条窄窄的路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回头匆匆看了一眼，大概就是瀑布的全貌，确实壮观，但我毫无兴趣，低头匆匆离去。下午入住另一家酒店，天气不好，哪也没去。 来之前看这里的天气，天天晴天，不见一滴雨。后来听人说，今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雨水了，原来这满山的野花真是融化的雪水灌溉的。今晚山雨欲来，有时候来了拍你一下就躲开了，很调皮。最后趁我睡着下个痛快。8月6日，大阴天，没有日出，我头一次在这里可以睡个好觉。中午吃了顿好饭。然后不慌不忙来到公园的西北角入口处Mowich Lake。扎好帐篷就直奔Spray Park。途中经过Spray Fall，是个非常美丽的瀑布。我好不容易爬到瀑布跟前，才明白为什么叫喷水瀑布，瀑布落下击打到无数的岩石，溅出无数水滴。没有雨具，无法拍照。 过了瀑布没多久，就进入Spray Park。虽然碰上阴天没有日出的好光，但由于连夜的雨水和静止的风，山上起了大雾。我来之前就梦想着看到迷雾中的山花。是我美梦成真，还是依然在梦中。 一位很有气质的老者经过。他说你运气很好啊，碰到难得的迷雾。我想这一定是懂内功的高手，知道这样的环境适合拍花。 这里是要从小径走出去一点才能发现的。如果沿着路走，就错过了。 居然发现还有百合。山里大部分地方已经开过了。大佑曾经唱过山谷的寂寞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我终于得见这如春天里的百合。感谢你对我这远方来的客人的热情款待。 8月7日虽然起了个早，但发现依然满山迷雾，还有点小雨。本来是要登上Tolmie Peak Lookout去看雪山日出，登到一半，雨下大了，只好折回。上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点，回去的时候雨正在下。就觉得石壁上那颗枯树看着我。拍的时候没有多想构图，现在坐下来看着这张图才发现我为什么把大块前景留给山坡上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这是生命的河流，从有故事的火山岩石里奔流而出，扑面而来。 我来这个公园拍山花，最后这两张照片却都没有花。开车出园，经过这里，注意到远处山脊上那一排小树。下车，就觉得小树们也看着我，不禁挥挥手。这一趟7天，留下不少美丽的瞬间。这个大大的世界真的很美，人一生看不过来。挑自己喜欢的地方，去探索，发现，欣赏，记录，和分享。这快乐可以沁透到每一天的生活，冲走烦恼，带来安宁。 回来后，还有点担心，看过神奇雪山和世界闻名的山花，再看家附近的自然景色，是否会觉得平淡无奇。周末去了一个熟悉的自然保护区，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我大概明白了，其实整个地球的每个角落都是或曾经是美丽的大自然。自从有了人类，几千年文明下来，多少对万亿年形成的自然生态造成了影响。有的地方还影响很大。但大自然是非常坚韧的，就象这个地方，千万年前冰川时纪海水退去，冲刷出厚厚的肥沃泥土，然后在这千万年里留下无数的种子。经过保护区人们的维护，这里渐渐恢复到人类之前的样子。只要是大自然，尤其是原生态，都能找到美。 这里的美和山里的不一样。这个世界有无穷的多样性，永远不会让人觉得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