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场”

九月菊9672895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小时候还是农业社,在我们村里一共有两块场,场是我们村最显眼的宽阔地带,小伙伴们一有空就喜欢去哪里玩。它是我们赛跑、做游戏的好场地,也是全村少年学骑自行车的好场所,但“场”最主要的功能是生产队打粮食,夏粮到场、秋收期间场里最热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得我们村的大队一共分三个小队,上边的场是属于一、三队的,下边的场是属于我们二队的。每到庄稼成熟上场时,生产队都要专门组织劳力平整场地。先把场里四处的垃圾杂物清理干净,然后洒上足够的清水让场地湿润,再用小锄把地皮高处铲虚,低处也铲开,便于接壤,接着把土用平铲摊开,用光滑的碾子压茬碾过,这样一来场里既平坦又整洁非常壮观,是不允许孩子们洒石子、沙粒,划痕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农历六月是麦子成熟的季节,闲置了一冬、春的场里又开始热闹忙碌起来!平整后的场显得更加宽敞,妇女们提前再把场扫干净,迎接新麦子的上场!只见男劳力们汗流浃背地挑回一担担成熟的麦子,整整齐齐地码在场的四周,远远望去好像是修起了一圈金色的围栏。俗话说:秋粮上了场,夏粮入了瓮!这样才算是真正放心了,乘着大好晴天赶紧打麦子。队长一声令下:全队男女劳力齐上场,人人脸上荡漾着丰收的喜悦。只见场中央摆着好几付铡草机,大家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把码起来的麦子运到铡草机旁,有的蹲下负责把运过来的麦子横躺在铡草机上,随着咔嚓一刀麦穗和麦身整齐的分开,有的负责把铡下的麦穗撒在场里摊开,有的把麦秆运到场的边沿地带,一切井然有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整整一上午,场四周的麦子已全部铡完,所有的麦穗都摊开在麦场里,阳光的照射下一场子的金黄。社员们擦着头上的汗珠,伸着累弯的腰眼前仿佛呈现出一碗碗白花花的面条加着翠绿的小葱和调料正冒着热气令人垂涎欲滴,一个个白馍馍,一张张油烙饼……一上午的疲劳也顿时烟消云散。这时队长让每家每户带回场边沿早已分好的麦秆,人们又忙碌着把属于自家的一份收拾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故乡那一带有个出名的古会“六月六”,在六月六这天能吃上一碗新麦子面是春节后大人小孩经常期盼的幸福日,那时一年除了大年和这个特别的日子很难吃上一顿纯白面。在民间小曲里还有“和起白面倒下酒,过这个六月六的唱词”足以可见打麦子在社员心里的幸福感! 可不要小看这麦秆,在秆中间还夹杂着不少遗漏的麦穗,拣麦穗也是很开心的劳动,可以捡出来的麦穗说不定还能磨下二斤麦面来,麦秆还是烧火的好材料呢!那时的星期天家家的姊妹们相跟着赶紧还要去麦地里拣麦穗!大家垮着小篮子这是生产队允许的,不算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吃过早饭(农村一般一年两顿饭,10点后吃的饭还称早饭)稍微歇一阵,队长的大嗓门就喊开了:男女劳力全部到场里,女劳力来时带上勒杠!队长的嗓门如宏钟,紧急而有力!夏天的天气真是火辣,只见两个男劳力赶着牛后面拉个碌碡从麦子的外圈开始碾压,一碌碡挨着一碌碡的来。【碌碡,读(liùzhou)是一种石质的用来碾压场地,脱粒谷物、小麦的农具。一般附加木制框架(后来也用铁框架)便于栓绳拉动】碌碡碾压完,接着就是妇女们勒杠打,我最喜欢看这个场景了。只见30多个妇女平均分开面对面相站,中间相隔距离两米左右,每排站齐同时举起勒杠对着脚下的麦穗击起来,这排刚下去,那排举起来,发出有节奏的乓乓声,回声传得很远,非常有气势!这是场上的一道非常靓丽的风景线……勒杠凌空时看到的是一个个大大的反手“7”,太壮观了!大家来回走动着,把场上所有的麦穗打一排子。打勒杠可是个技术活,必须掌握好节奏,稍微慢一拍对方的勒杠就可能和你的相遇,有时还可能打在肩膀和手上,疼不必说还会惹大伙笑话呢!打勒杠都是用的臂力,还要学会左右换手,要不胳膊会很酸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样一排子的牛碾勒杠打,附在麦穗上的麦子齐数落地。有的负责用叉子轻挑麦秆,把麦秆收拾在场的边沿摞起来,接着用大扫帚扫去麦壳,这时场上就是铺了一地的金黄。前面木签拉,后面扫帚扫,立马场的中央堆起了一座小麦山,接着是扇车最后一次把扫起的麦子上的浮皮和尘土让大风扬去,这样一来,剩余的就是干净的纯粹新麦子了。社员们按人口分回少几十斤,其余的晒干入仓库留足明年的种子再做分配。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在了这个份上,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怕下雨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时的场上更热闹了,聚集的人也更多了。有的负责报户主名字一般按居住由远到近,有的抬秤,会计计数,社员们拿着口袋等待着队长呼叫各自的名字,人们乘机彼此拉着闲话。这会儿学校也放学了都在场里等父母一起回家,那场边上的空麦秆成了我们欢乐的海洋。首先是男同学们先把书包丟一边接着就冲上了麦秆顶,女同学们先是看着最后也迫不及待地加入到其中去,大家滚下来爬上去叫喊着,立刻分俩股又模仿起了打仗的游戏。有的干脆进入到麦秆中看不见人影,那太阳晒过又经过碾打的麦秆早已没有了个性,软绵绵的带着温度犹如席梦思一般,大家躺在其中望着天空,真想今晚就睡在麦秆中……那种天为盖,麦秆为席和伙伴们同欢乐的情景在成年后每每忆起来都甜蜜无限,小时候的幸福就是那么的简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啊,宽阔的场,你曾经是我们全队幸福的释放点,一年的肚子能否填饱全指望场上的结果。在秋收季节隔几天就打一种粮食,重复打麦子一样的情景。社员们分回粮食,一家人就能吃上饱饭;孩子们可以在场里尽情地追逐打闹,这种欢乐永远驻扎在我的记忆深处!后来农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队里的农具也分给了个人,生产队曾经的历史作用已不复存在,精耕细作下农民手里有了余粮和余钱,上场、下场全部被大队给社员们批成了宅基地修起了一排排新窑洞,至此农业社成了记忆,再也找不到了场的影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如今回娘家,每每走过修成窑洞的曾经场中,儿时欢乐的场景立刻在脑海里一幕幕再现,耳边仿佛传来了排山倒海、此起彼伏的勒杠乓乓乓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