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新米，粒粒鲜香

陈钰栩

立秋过后，岭南的天气仍然炎热如夏，只有到了傍晚，华灯初上，夜风丝丝吹拂，才有点初秋的气息。

吃过晚饭，我散步到同学芬的家里喝茶。俩人一边喝着潮汕工夫茶，一边聊着家常。临走之时，芬提着两小袋白花花的大米给我，说这是她舅舅田里生产的，按古法种植，没有下任何农药，怕生虫子，还放在冰箱保鲜。

潮汕人喜欢吃米饭，餐桌的主粮都是以大米为主。早餐白粥，午饭和晚餐煮米饭，炒几盘小菜，清蒸鱼，煮一锅青菜汤或猪骨汤，再来一两碟橄榄菜或贡菜、萝卜干或橄榄糁，是潮汕人餐桌的标配。

芬的老家在汕头市潮南区，她的舅舅一直在家里种植两亩水稻田，虽然做了一辈子的农民，直到现在年纪大了，还热情未减，完全沉浸在种田的乐趣中。

让她舅舅最开心和乐于种田的原因，在于他感到了收获的幸福。因为他在田里洒下的每一份艰辛的汗水，生长出来的每一粒米都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不像以前，从插秧浇水施肥到收割，忙碌了两个季节，却还要将香喷喷的大米拿出一部分去缴纳公粮。

作为一个地道的农民，芬的舅舅有了当农民的满足感。他说现在是一个好时代，有劳有获，粮食不用缴公，种田是一件让人欢喜之事。这是一个农民多么朴素而简单的想法，令人感动和敬仰。

这些年，她的舅舅一直在家莳弄农田，亲身躬耕，风吹雨淋，乐在其中。每年六月的新米刚碾出来，他就分给了所有亲戚，让大家也品尝这丰收的喜悦。

接过芬手里沉甸甸的大米，我欣喜极了，想想看，这原生态的食物，是多么难得呀！

连续吃了好几天，更觉喜悦和感恩。米饭色泽雪白，米香浓郁，极其好吃。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这么优质的米饭，沾着阳光的馨香，带着一位质朴的老人一颗赤诚的心，喂养着我们的脾胃，倍感幸福之至。

这些年，我喜欢在附近的两个市场闲逛，专挑农民自种的蔬菜和大米。在老广厦菜市，有一对来自潮州饶平的年轻夫妻，经营他们父亲亲自种植的青菜和各类农副产品。一切的食物都踩着季节的节拍，带着清晨的朝露。夏天的瓜，冬天的菜，六月和十月的新米、黄豆、黑豆和绿豆，甚至还有赤小豆，红薯粉、自农养的鸡蛋，以及时令菜蔬。

虽然每一种食物都偏贵，比如绿豆一斤15元，比普通绿豆贵了好几块，可是口感就是不一样，是真好吃。鸡蛋也很贵，可是家养的鸡下的蛋就是好吃，特别香。

今年的六月新米，我跟他们买过两回了，米的外观和质量，完全不亚于作家周华诚老师“父亲的水稻田”里，他的父亲亲自种植的大米。好的大米，淘米时就能发现，淘米水呈乳白色，有一股浓浓的清香味。

早晨用砂锅小火慢慢煮粥，米香四溢，不消多久，粥在锅里熟了，上面披着一层薄薄的粥衣，食之清甜。早餐喝下一碗暖胃的白粥，最抚凡人之心，但觉心清气爽，肠胃温热，没有任何负担，浑身充满了力量。可是，如果早餐换成面包或饺子之类的食物，我总觉得撑得慌，吃完一股疲劳感骤升，幸福感减弱一大半。

每次到潮汕的菜馆吃饭，卤鹅肉、新鲜海鱼、潮汕小吃，这些都是必备的食物。吃到了最后，服务员总会端上来一锅白粥，给每人乘一小碗，配菜是一碟橄榄菜和一碟咸菜。仿佛没有这一小碗白粥，丰盛的宴会就会变得逊色良多似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国之东，海边的一隅，距离北方二千多公里，差异如此明显。生活习惯、饮食方式，甚至腔调和爱好，也是差之千里。

生于斯，长于斯，一个人喜欢什么样的食物，或许是由你的脾胃决定的。长久以来养成的生活习惯，季风、土壤、水质、空气、习俗礼仪、人文环境，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影响你的成长与爱好，决定你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只要顺从自己的身体，去喜欢，去生活。日日将是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