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长征路（65） 穿越达拉沟 • 北上入甘南

刘卫

▲ 红军足迹与自驾路线图（可点击放大）

出行日期：2017年7月/2019年10月（第35天）
自驾路线：求吉—达拉沟—俄界
行车里程：约35公里

——————— 从此篇开始，我们追随红军的脚步，开始进入甘南。 甘南有两个含义：一是指甘肃省南部，涵盖兰州以南的广大地域；二是特指甘南藏族自治州（1955年设），包括夏河、迭部、合作（州府）等七县一市。

▲ 车行甘南

红军长征语境中的“甘南”，不限于今甘南州，而是指广义的甘南地区。例如，红军出川后途经的俄界、旺藏、腊子口等，在今甘南州迭部县（1962年设）；翻越岷山（大拉梁、铁尺梁）后进入的旋涡、哈达铺一带，则已出今甘南州，分别隶属今定西市岷县和陇南市宕昌县。

达拉沟 • 一谷通川甘

从巴西、求吉地区进入甘南，捷径是走达拉沟峡谷。
达拉沟，南北穿透岷山，有“一谷通川甘”之称。1253年，忽必烈率领蒙元铁骑过此，远程奔袭云南，次年灭大理国。有专家认为，“达拉”是蒙古军队经过时留下的名字。
　　1935年至1936年，中国工农红军第一、第二、第四方面军先后通过达拉沟出川，进入甘南。
在长约30公里的达拉沟里，南端有“元帅桥”和“红军桥”，北端有俄界会议会址。峡谷中还有几个村庄，其中一个叫下黄寨，彭德怀的外甥罗永佑（第13团第3营第3连代理连长）负伤后，服从命令留在了这里，被一位好心的僧人用毛驴带进了深山（一说阿西牙相寨）。新中国成立后，彭德怀写信请外甥上北京，罗永佑谢绝了，他回信说：“我习惯了草地，在哪儿都是干革命。”

▲ 达拉沟南端的苟均寨风雨桥，又称“元帅桥”，建于清代，是当年松甘古道上的必经之桥。据碑文介绍：1935年9月至1936年8月，红一、红二、红四方面军主力先后走过这座桥，其中包括共和国的7位元帅，所以又称“元帅桥”。

▲ 达拉沟南端的牙沟寨风雨桥，又称“红军桥”，也是伸臂式木质廊桥。距“元帅桥”不到10分钟车程。

　　秋天的达拉沟，风景卓异，有高耸的绝壁，有醉人的彩林，一条新修的公路（迭求路）在山谷中盘旋。车行如滑，又美又爽。

但是红军不这么认为！当时没有公路，他们冒着雨，小心翼翼地走过残破的临崖栈道。

▲ 2017年7月的达拉沟公路

▲ 2019年10月的达拉沟公路

峡谷中段路边竖一块牌子，上书“甘沟村”。从导航的提示中得知，这里就是四川与甘肃的分界点。 终于出川了！我们从渡过金沙江开始，历时11天，纵贯了整个四川——走彝区穿藏乡，爬雪山过草地，想想这一路的经历和所见所闻，无限感慨。

▲ 甘沟，四川与甘肃的分界点。

过了甘沟，就进入甘肃省迭部县。

　　80多年前，三大主力红军饥肠辘辘先后走出川北高原，在迭部得到了尽管很少但极其宝贵的粮食。那时候，藏民用一个三四斤的锅盔（大饼），就可以换一支枪。红军走后，流落了五六百名伤病员、妇女及小战士，他们有的被当地藏民收养，有的联姻，成为藏乡新的居民。

▲ 途经恰日寺

在达拉沟公路的北端，恰日寺是个节点，也是个三岔路口。向东北走，行约26公里是345国道，上大路后，往左通迭部县城，往右通腊子口；向西走，行约5公里，是达拉乡高吉村，即俄界会议会址。道路均临河，在峡谷间穿行。

高吉村 • 俄界会议会址

俄界，真名叫高吉。当年红军从川北过来，随行的通司（翻译兼向导）将“高吉”叫做“俄界”，红军就这样记下了，在这儿开了个著名的会议，通称“俄界会议”。以致在迭部县城，最著名的宾馆也叫“俄界大酒店”。 长征中，因为穿越了不同的省份和不同的民族地区，因此红军文献中记载的很多地名是由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转译的，讹误甚至矛盾之处颇多，前述的“沙窝会议”旧址也是这样。

▲ 通往俄界的河谷公路

▲ 沿途的村庄。可能是整体搬迁后被废弃的，已没有人烟。

俄界是毛泽东率领中共中央和红一方面军主力先行北上后，进入甘南的第一站。今隶属迭部县（1962年1月设）达拉乡，背靠岷山，前临达拉河，处地虽偏，却幽静美丽。

　　1935 年9月5日，林彪、聂荣臻率领红 1 军先期到达俄界。由于密码已经更换，又找不到向导，红1军与总部失去联络，陷入困境。后来，彭德怀派武亭（朝鲜籍，后成为朝鲜人民军的重要将领）携带电台和新编密码本，凭借指南针找到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9月10日，电台接通。红3军军长彭德怀、政委李富春立即发出电报：“林、聂：（一）张国焘违背战略方针，令右路军南退，中央已去申斥。（二）中央今日率三军全部及军委纵队开抵拿（拉）界，明日到鹅（俄）界。”

主力部队前往俄界时，因连日下雨，路上异常难行。走到半途，达拉河水“忽然膨涨起来，不仅将路面淹没，而且路面水深数尺”。指战员们“在危崖上冒险攀登，在草丛中挣扎，披荆斩棘”。有的战士失手坠落，被洪水冲走。时任军委纵队政委邓发（笔名杨定华）回忆说，“先头梯队到达俄界时，已经下午六时了，直到晚上十二时还是五个一群十个一队的陆续向俄界集中”。

　　中央决定在俄界休整。

▲ 今日俄界（高吉村）

▲ 俄界会议纪念广场。广场位于村口，有一座高9.12米的纪念碑，环绕一圈是新“五人团”成员的塑像。台阶两侧有“坚定信念”“统一思想”八个大字。雨中，烟雾蒸腾，满目苍翠。

▲“五人团”成员塑像。分别是：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彭德怀、林彪。

9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俄界召开扩大会议，正式作出《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第一次点名批评了张国焘。会上，有人提出开除张国焘党籍，但是毛泽东不同意，他建议从大局着眼，采取“特殊的和忍耐的方针”。
　　会议还作出两项重要决定：其一，成立由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彭德怀、林彪组成“五人团”，作为全军最高领导核心。其二，将第1、第3军和军委纵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以李德、叶剑英等组成编制委员会，负责整编工作。

▲ 俄界会议旧址。土房是开会处，小木楼是毛泽东旧居。

▲ 俄界会议旧址（土房子）内部

我们是第二次进入达拉沟。第一次是2017年7月初，从迭部县城前往高吉村，印象最深的是遍地油菜花。这次因为天近傍晚，直接去了旺藏镇投宿。 那年到高吉村时，也是下雨，俄界会议纪念馆（纪念广场）和会议旧址都锁着门。我们翻越栅栏到纪念碑前拍了照，又找到会议旧址的房主人家，请他来开了门。他叫年休，有一个3岁的孙子。

▲ 高吉村口，雨中的油菜花。这里的油菜花，比我们江南一带晚开三个多月。

▲ 冒雨翻越栅栏，进入俄界会议纪念广场。

▲ 年轻母亲的笑容——问路时拍摄。

▲ 在村里好不容易找到房主人年休的家，将他迎到会议旧址——他家的老宅。

▲ 与房主人年休及其3岁的孙子合影

俄界会议旧址是一圈土墙围成的院落，里面有一座土房和两层小木楼。土房挺大，是当年开会的地方，毛泽东居住在小木楼二层。这座小院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房主人年休说：这是当年寨子里最好的房子。土房完全是原来的，木楼后来失火烧坏了一部分，重新修过。 我们环顾四周一片新式的藏族民居，发现这幢当年“最好的房子”现在算是最差的。幸而作为文物保存了下来，否则后人根本就无法想象，先人们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居住和生活。 这种情况并非唯一的。由此想到：文物保护一要早，二要更宽泛一些，否则再想追加保护，它可能就没了。如这座老房子，保护的不仅仅是红军遗址，还保留下来传统的建筑样式，以及更多的历史和文化信息。

▲ 高吉村，达拉河边的篮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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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

俄界所在的迭部县，古称“叠州”，藏语的意思是“大拇指”，所以迭部又被称为“山神摁开的地方”。全境重峦迭嶂，山高谷深，风光奇崛。
　　我们两次到迭部，先后四次住宿。2017年夏第一次来时，除了寻访红军遗址俄界、腊子口外，还游览了扎尕那，走了洮迭古道，看了百年藏寨。大美迭部，难以忘怀！ （一）迭部县城 这是一座很精致的小县城，是我们住过的最好的县城之一。晚饭后到中心广场走走，会看到很多藏族同胞在毛主席塑像前跳锅庄舞，场面盛大，歌曲动听，舞姿蹁跹。

▲ 迭部县城中心广场

▲ 广场中央的“毛主席在迭部”雕塑

（二）扎尕(gǎ)那 位于迭部县益哇乡，是躲在深山中的一处藏寨，以前不为人知，现在已成热门打卡地。从迭部县城到此约30公里。

我们曾在这里住了一晚。当时不收费，现在80元/每人。

▲ 扎尕那的清晨

美国著名探险家约瑟夫•洛克来到迭部的扎尕那后，在日记里写道： 我平生未见如此绮丽的景色，如果《创世纪》的作者曾看见迭部的美景，将会把亚当和夏娃的诞生地放在这里。 洛克是探险界的奇人。他在中国期间，不仅描绘了甘南迭部仙境般的美丽，还成就了云南“香格里拉”的美丽传说。

▲ 扎尕那的下午。傍晚7点时，巨大的山影正快速地自西向东移动。

（三）洮迭古道 我们在扎尕那时，因听人一句话：百里外有座百年藏寨。于是驾车前往，贸然进入了苍凉荒古、渺无人烟的洮迭古道。回来后查资料，得知当年洛克就是从卓尼县出发，沿着这条道前往扎尕那的。

有网友记录：整个行程共翻越大小垭口或山脊18个，其中海拔4000米以上垭口6个。道路残破，比较难行，但一路风景实在是美，雄奇诡异之美。

▲ 一路上，似雪不是雪的白石山头，被称为“迭山横雪”，是迭部著名一景。

▲ 不同地段的洮迭古道。这条路又称尼扎段（尼巴镇至扎尕那），大部分路段是砂石路或土路，塌方损毁处较多。从扎尕那至尼巴百年藏寨，中途没有任何村庄。

▲ 一路上，副驾昏昏欲睡，患高反了。

▲ 挂在半山上的百年藏寨——尼巴村。距扎尕那88公里，来回6个小时。这里已进入卓尼县，也属于甘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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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驾长征路》已发部分篇目：

（46）威逼昆明 • 丹桂红军总部 / 木克红军壁画

（48）会理古城 • 一场硬仗和一次会议

（55）硗碛藏乡 • 红军过雪山前集结地

（58）二过雪山 • 夜宿卓克基

（61）秘境毛尔盖 • 过草地前集结地

（63）草地尽头 • 班佑河的诉说

（64）巴西山谷 • 至暗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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