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琐事

阿興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事先声明!农场琐事,琐琐碎碎!乱七八糟,杂乱无章?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只为一吐为快,虽然乱不成文,却都是经历真实之事!如有冒犯,敬请原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五团,原属省劳改局朱港农场,虽然改制生产建设兵团,农场还有不少正在服刑的犯人和刑满未回原籍所谓的就业人员,(在那个时代,刑满后不会马上释放回原籍),我所在的七连,就有一百来号就业人员,这些就业人员鱼龙混杂,有许多具有一技之长者。有统计财会专家,有国民党高官,甚至个别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者(下文介绍),当然,大多是小偷小摸好逸恶劳者,也有部分因几句牢骚怪话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被街道管理部门为完成指标充数送进来的,一些上海南昌籍的就业人员,大都属于此类,当时年龄都在三十六七岁左右,这是他们的悲哀,在他们看来,我们的命运比他们好多了,以他们的话说,“出道阿拉早,运道“呐”(上海话你们)好”!想想也是,虽说我们一片红无法拒绝上山下乡的命运,但比起他们来还是好得多,起码人生是自由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们属于前形势下的“改造”,我们属于后形势下的“再教育”。本质有点不同,却都带有讽刺意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农场的就业人员,以现在来讲,没有剥夺政治权利的,刑满后与我们身份是平等的,但在那个时代是低人一等,以我的眼光看,管教干部对他们非常严厉,时常像对待犯人一样训斥他们,这或许是一种职业养成的习惯,那些年纪大一点的,好像也习惯于这种训斥,见到管教干部唯唯诺诺,低头哈腰,这似乎也是在那种形势下的习惯成自然,年轻一点的,也有个别具有反抗的,和干部顶顶嘴,那些管教干部大多是军队下来,有文化的不多,最多认几个字,三排有个姓徐的管教,原是国民党中尉军官,在孟良崮战役中被俘,后参加解放军跟着南下,全国解放后转业到农场当了一名管教干部。他们的管教方式基本就是强制式的让他们接受劳动,在劳动中改造思想,谈不上政治学习,并且除了连部有几份报子以外,就是我们知青排班都没报子看的,除非到连部办公室看,更何况这些就业人员了。他们外出要得到管教干部的许可,平时统一称我们知青学生为班长,一尺宽的田埂道相对而行,他们只能踩到水田里让出道我们先行,吃饭分两个食堂,吃住劳动都各自为政,他们由管教干部管辖,称为大队,中队,小队,知青学生自成一系,称为连,排,班,大队长既为连长,配一名现役军人为指导员专负责学生知青,中队长为排长,另配一名知青(大学生或老生)为排长,班长也由学生自己担任,井水不犯河水。平时劳动由各中队长兼排长安排,学习生活管理由指导员和学生排长负责</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七大队就业人员——高文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97年7月29日在上海的部分《元照英美法词典》审订学者合影,左起分别为:潘汉典、周枏、卢绳祖、许之森、蔡晋、徐开墅、高文彬、浦增元、郭念祖诸先生了卢老和周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段转载于日前七连战友陶子所发链接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93年,中国政法大学在读研究生薛波,在翻看资料时,惊奇发现,我国居然还没有一本,适用于自己的《英美法词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泱泱东方大国,缺少这样一部法律,是什么概念呢?简单来说,就是在外交上,与执行英美法的国家,如美国、欧洲等国,使用不同的法律概念,根本无法正常交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皇天不负有心人,偶然的一次机会,让他了解到,原来民国时期东吴大学的一批法学前辈,还生活在上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内心翻涌激动,要知道,东吴大学是我国无数名法学权威的母校,曾经出过6名中国籍法官,更是中国,唯一一所系统教授英美法的大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激动之余,薛波急切地踏上了求贤之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让薛波记忆深刻的,还有一位高文彬老人。他是迄今为止,仍健在的参与1946年东京审判的学者,是他从浩瀚卷帙中找到,两名原可逃离法网的战犯犯罪的证据,立下一大功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本可在法学领域继续深造,却在1952年,因参加过“东京大审判”,被定为“反革命”分子,下放到鄱阳湖修大堤,每天起早贪黑去挑土,完全没有时间搞学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就在这样极端的条件下,他仍然咬牙坚持,从来没有放弃过阅读学习,每天坚持写英文笔记,直到平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0年,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脸上的风沙,承受了原本不该承受的重量。他终于得以平反了,但当有关部门提出可作资金补偿时,他一口回绝。是啊!“难道人生中最好的时光,是能用钱补回来的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个学者,当他求知若渴,正属于学术生涯上升期时,突然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的前途全部残忍扼杀,又怎能让人轻易释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当薛波找到他时,他却把编纂词典的任务,一下子抗在了肩上,毫无怨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为在他们心里,可以不原谅过往的历史,却从来没有不爱过自己的祖国!</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七大队就业人员——高文斌,此照片为年轻时,与农场时判若两人,原因可想而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年他夫人从上海来探亲,我机务班张福生同学还为他买鱼招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出的记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刚进农场那回儿,最不习惯的莫如上厕所了,倒并不是因为从坐便到蹬坑的转变,而是因为那宿舍后面的厕所实在脏的无处下脚,天气由春转夏,渐渐炎热,大个的红头苍蝇不停的飞到你身上,赶了这个来了那个,令你防不胜防,更可恶的是不停的在你脸上飞来飞去,苍蝇,是一种人见人恨的昆虫,人人都将以除之为快。要命的是坑里面那白白胖胖一层压一层涌动着的蝇蛆,有的爬到了你脚边,真是令人作呕,让人窒息!天哪,现在想起那一幕都觉得毛骨悚然。到了晚上,那昏暗诡异的灯光忽明忽暗,随风在男女厕中间摇晃,仿佛拉扯着你的身躯,除了要防范脚边的白蛆,还要警惕耳边嗡嗡作响花蚊子🦟 ,然而顾了上面顾不了下面,,冷了防在你屁股上来一口,一拍满满的一屁股血,这种经历还真是叫人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更有趣的,晚上,昏昏暗暗懵懵懂懂,蹬在厕位上,猛然一人影站在你前面,拉开架势,你得赶紧高叫一句;“有人”,前面人影马上收势,换个位置继续,完了哈哈一笑,扬长而去,如稍有疑迟,一股热泉带着臊味冲你面门而来,你想啊!都是二十郎当的小伙,那得多少百帕压力?真到了宝剑出鞘,够你喝一壶的了。悬啊!本人还真有此啼笑皆非经历。那次差点被班长官碧尉高炮命中,好在呼唤及时,才避免了臊泉之灾。到现在还心有余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还别说,几个月下来,过年探亲回家,老屋的马桶坐不惯了,情愿舍近求远到公厕去了事,这是后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农场还有有一种在城市从没见过的苍蝇叫牛蝇,也叫牛牤,专喝牛身上的血,它的嘴针能轻易穿透牛皮,然而这种牛蝇还特喜欢喝人的血,那穿透牛皮的嘴针扎在人皮肤上如同牛刀杀鸡,轻而易举,被叮咬后会起个红块,有点疼有点痒,几小时后会消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连里的运动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农场除了上海知青以外有一半是南昌知青,他们比我们先到,,最先到的是一批大学生和六七六八届的高初中生,他们称为老生,后到的一批六九届的初中生,比我们先到三个月,因为是一月二十三日到的,戏称为“哆来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七连老生中有两位老“运动员”,是因为每次运动来了他俩便首当其冲,那是一个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的年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不清楚为什么事他们俩会成为“运动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们都是南昌市老三届知青,Zhourong,中等个,没事时喜欢吹口哨,有点像纨绔子弟,穿着比较整洁,或许由于经常遭遇运动的原因,平时话不多,另一个Huhaiquan,个子高高比较壮实,印象中是个讲义气,好打抱不平的狭义之人,依我观察他二人田里劳动都从不偷懒,平时也没见有什么出格的事,然而有段时间,连里吩咐我时刻跟着Hujaiquan,就是监视的意思,叫他们写检查,吃饭上厕都随时跟着,Zhourong由另一学生跟着,为啥事不清楚,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当时我就想,以我这弱不禁风的小鸡身材,Huhaiquan伸个指头就能把我推倒,叫我监视他?简直是天壤悬隔,不自量力,也不知连里是怎么考虑的,以我的理解,运动来了,叫个无缚鸡之力之人监视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也就是做做样子应付应付!这或许就是指导员孙宇一的高明之处!但无论如何,看得出,在当时带给他们的压力不小。必经谁也没经历过那种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机务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七连有两台丰收二七和一台东方红五四履带式拖拉机,开拖拉机的有三个就业人员,上饶人毛良文,(听说进来前为上饶某局长司机),福建人林良奇,林良奇原系印度尼西亚归国华侨,可能行为处事与当地有差别,得罪官场而被送进来改造,另一个上海人陈福生,陈福生三句话不离“赤纳”,(江湖切口,著名的沪骂),以他这“口才”也不难理解为啥被政府送来“改造”,另外三个和我一样的上海知青韩石玉,高立顺,张福生和农场干部子弟焦福东,焦福东被调去场部放电影后,江苏籍连长吴广全咨询三个就业人员,问调我和刘国民谁来开拖拉机好,当时我在五经路扬水站,刘国民在大经路扬水站,(刘国民后来由于胃串孔开刀病退回了上海),因为我平时和毛亮文林良奇关系都不错,他二人异口同声推举了我,这是事后听毛良文说的,到机务班后我和韩石玉,高立顺睡一大屋,张福生和发电兼辗米的吕立昌睡隔壁小屋,毛良文等三人和另一发电辗米的就业人员张祖贤睡后面的小屋,隔壁就是车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机务班的几个就业人员,由于属于技术人员,除了吃饭不和我们一起吃,比其他就业人员要自由的多,进出不须早请示晚汇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打铁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拖拉机库边上有个十多平面的打铁铺,打铁师傅是个福建籍的就业人员,因为听力有点差,大伙儿都叫他聋子,真实姓名鲜为人知,聋子四十来岁,头已经有点儿秃,由于职业的关系背有点驼,一开口便露出了一颗大金牙,由于在农场时间长了,所说的福建话参杂了零星的普通话,我也分不清是客家话还是闵南话,在我听来都一样,由于林良奇也是福建人,听多了他们的会话,也就近墨者黑了,什么“卡溜”,“恰蹦”,特别是那几句臭名昭著的脏话,更是滚瓜烂熟。(想想也是,无论学哪儿的方言,骂人的话是肯定是第一学会的,就外地人学上海话,“赤纳”二字是最先学会的)。我平时没事,就去帮他拉风箱,久而久之,也看到了一些打铁的门道。聋子的下手(按理应该说是徒弟,在这里就不存在师徒关系了,),是个上海籍就业人员,大名不详,都叫他“打不死”,打不死三十五六岁,有着一付标准身材,近一米八的个头,宽平的肩膀,一块块腹肌横竖鲜明,二头肌三头肌线线有条,要不是这张特殊的脸,一定是个大帅哥,这张脸据说是打架给锄头劈了一下,所以一个眼睛是假眼,鼻梁也陷入半边,成了“卡西莫多”,由于这些经历,管教干部也对他敬畏三分,就业人员中更是没人敢惹他,由于籍惯上的相同性,我们也会聊上几句,上面所说“出道我们早,运道你们好”就是他发之内心的感慨之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天早晨,聋子就把炉子撬开,风箱拉起,把火烧旺,这些本应由徒弟做的事,聋子都是自己做,因为说了,这里不存在师徒关系,都是脚碰脚的就业人员,打不死即便骂他几句,聋子也只能露出大金牙哼哼笑两声,从不敢回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切准备就绪,一天的工作开始了,聋子把需要打的铁块送入炉火中,打不死拉起风箱,火势瞬间串的老高,不一会儿,那块铁已经被烧的通红,聋子左手用铁鉗夹起通红的铁块放在铁镦上,右手拿着把小榔头,打不死起身手持大榔头,聋子的小榔头随之敲打起来,小榔头敲在那里,大榔头就跟到那里,聋子轻敲,打不死也轻击,聋子用力,打不死也重击,彼此不用说话,只听得叮叮铛铛的击打声,聋子一边指挥一边不停的翻动铁块,待铁块冷却了又重新放进炉里,打不死又回去把风箱拉起,如此反复几次,一块铁就被打成了工具,最后淬火,这淬火可是技术活,全靠铁匠长期结累的经验,什么钢怎么淬,淬火时间,下水深度都有讲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匠!乃手工艺人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斗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按动物学的理论,动物界的雄性争斗通常是为获得交配权,或者王位,实际夺取王位的最终目的还是交配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七大队下辖三个中队,一二中队为农业队,三中队为后勤副业队,养鸡养鸭养猪,蔬菜,等属三中队负责,唯独牛由一二中队各自负责,两个中队各自有七八头牛,各为自己中队效力,由专人饲养,你别看这老牛平时憨厚老实,随人摆布,指东不会到西,然发起牛皮气来简直像疯了一样,两队牛平时各放一处,不让碰面,因为都知道,二中队有头外号叫“塌鼻子”的牛,如哪天和一中队的牛碰到了,那是像仇人相见,有一天,两队牛相隔几百米,放牛的就业人员眼看要相遇,赶紧叫起来,然而为时已晚,塌鼻子牛先是高高抬起头,用那塌了的鼻子嗅了几下,那鼓鼓暴出来的牛眼红了,紧接着像打了鸡血样朝着一中队的头牛狂奔冲去,那一中队的头牛也豪不示弱,两边放牛的哪里啦得住,还被牛撞到路边的水沟里,两头牛四角相对,那架势就是生死之战,直把人看的胆战心惊,众人连打带拉才将它俩分开,据说,塌鼻子就是在上一次战役中给拉塌的,真不知这两头牛是为王位还是为交配权,还是另有深仇大恨!这也是我第一次现场实看斗牛,惊险!刺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农场琐事,回眸五十年,就像是昨天的事呈现在眼前,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几分感慨,几分遗憾,岁月虽被风尘催老,但无法释怀我对战友们的怀念之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阿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2021/8/31</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疫情窝家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