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掌寨子

书山上院

黄掌寨子

2021.8.31

今天，坐在上海陆家嘴，看浦江两岸精美宏伟的建筑群，联想到一个沟壑纵横山顶上的土寨子，既有年份也有故事。

在白于山区南缘，北洛河源头，有一座古城遗址，这是明代的新安边营城，南北一线可见四座烽火台。由城往西，山连山，当地人称做西岭。这里的一道山梁上，遗存一座宋朝古城，叫卧牛城。周围还有四个古寨子，相互守望，其中最大的一个，也是我要说的黄掌寨子，辖于宗新庄行政村。

农业合作化时期，农业组织分为三级，人民公社，大队和生产队。宗新庄当时名大队，是梳山、宗新庄、朱湾子、陈梁、南崾崄、黄掌六个生产队的组成。我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1975年7月到1978年1月，当过这个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今年夏初回家，忆起往事，远远瞭望黄掌古寨北侧，感觉雄宏壮观，随手拍照留作纪念。

寨子座落在一道山梁的独山头上，由人工削顶堑坡移土筑墙而成，里外无瓦砾，寨子高两丈余，寨墙内约一垧地，中间一处瞭望台为原山顶，墙外呈方形，四周平地，许十步宽。

寨子初修时间不详，大致在清中期至民国初之间。老年人讲，民国十年前新安边杜姓家族发起重新整修。杨湾王家、孙高湾王家、卢庄黄姓和杜家是当地四户有钱家族，共同出资，寨内土木房二十余间。

寨子南北临深沟，有多处几十丈深的窨子和修在悬崖上的崖窑。南坡一道湾掌，上下三层院子，比寨子形成历史在早。东西一条人行大路穿村而过，卡住两头，外人难进。只有一个门朝北，易守难攻。

民国十一年四月的一个雷雨天，寨门还是被攻破了。劫匪是南路人，领头的叫何老九，分别到过大户人家群集地王西沟、王圆峁、杨湾，一路抢劫。在杨湾把当地带民团的陕甘宁名人王子元的父亲王斌山打的半死，要银子无果，随后将老汉驮到驴背上，经过一道长梁名张梁，走过一条长河没有人烟的高沟村，快到黄掌时经一个大坡，王老汉急中生智，顺势下驴，滚下沟，藏在草林，没被劫匪找到，后来爬行到一个叫中梁渠的村子，由陈姓人救起。

劫匪到黄掌，攻寨起先用过快枪，寨子内的人，离土匪老远就打土枪，结果土匪到寨子近处沒火药了。土匪攻到寨下，寨内用滚木、石头砸，到最后可用来攻击的器具都用尽了，土匪破门进入寨子，使用砍刀杀人。

寨内三十多男人被杀，包括王子元的二弟和叔父。活下来的男人不多，其中一人是王子元父亲的弟弟，当时被土匪杀伤跌倒装死，土匪走后自己起来回家。跳墙逃脱两人，一个是四沟门李姓，另一个不知姓名。还有一个小孩只是被刀戳伤脸颊，姓黄行三。沒有伤及女人。

战乱遭遇，严重的破坏了当地人的生产和生活，苦不堪言， 事老人小，我在青少年时，曾见过一些知情人和一个当事人以及他们的后辈，虽然零星听说，却没有考证，等有这个意识了，为时已晚，遗漏或者误传也许难免。

黄掌是清同治甘陕回汉事件后留下的“古庄子”，这一带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形，很长时间人迹稀少。清未、民国时期以至解放后从“东路”来的人陆续增多，黄掌现在居住的人基本上也是这么来的。白、李两大家族和高、邢两户已越二百人，多数与我沾亲带故。

我第一次去黄掌，也是第一次上寨子，在后院脑畔和寨子下的半坬上，拾到一个子弹壳。 现在回忆，好像比7.62步枪弹壳长，口径整齐，铜色清晰。我推想，民国后期直到新中国，黄掌没打过仗，这个子弹可能是与那场打寨子有关。这是1964年正月的记事，当时的黄掌和南崾崄还是打伙店大队，1965年并入宗新庄大队，从此，与黄掌的学生白生华、白兰芳、平陆、李占军成了校友。以后，陆续结识了黄掌的所有大人小孩。

白生友是我的挚友，一起当过村干部，他是我的鼎立支持者，为人仗义执言，是一个硬汉子。另一个要好的朋友白生华，他是我的小学同学，聪明干练，共事清白，生活的很圆润。还有白彦俊，骑兵，在曲子参加过战斗，李长思，军人，老支书，李占福也是多年的村干部，他们诚实本份，处事端然。韩月英难得精明的女性。从七十年代末以后我们很少见面，心中十分想念。今次在家里的亲事上，相遇到很多黄掌的老熟人，席间杯盏交递，攀谈一天，多次说起黄掌寨子，我说要写出来作个记载，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份责任。

今天成稿于上海，对照金茂大厦和东方明珠时，黄掌寨子又浮在脑际，古而不凡，刻写着历史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