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打瓜

疏淡波波

题记：当故乡成为一种记忆，成为记忆中的诸多画面后，每每在现实的境况中出现类似故乡的场景或内容，便不顾一切的奔赴，去重拾故乡的真实与温暖。 　　多年以来，分享已成为习惯。在这个城市，我俩的喜悦，必须有同学在场，似乎不这样就丢了同学情谊。周末，老伴儿买了只锡盟草原的羊和锡盟水库的冷水鱼回来，邀同学小聚，一同分享夏季草原草丰水肥呈现给人间的美味。每次小聚，最让我俩舒服安暖的是由大哥（老伴儿学生时代同室同食三年的同学）大嫂来操持聚会所有的程序。通知大家、寻找场地（乡村）、配菜烹调、方方面面、周全妥当。我俩只管在餐桌前与同学团团围坐，觥筹交错，把盏言欢。每次分享都会珍留很多美好的回忆，令我欣然并感慨。或大块朵颐的美味、或联床风雨的言语、或亲切感人的瞬间……如本次餐后吃打瓜的情形就拉开了我乡愁的帷幔，并走入其中，久久的不肯出来。 　　打瓜成熟的时节，选阳光最好的天气，小伙伴儿们结帮成伙的挎着装有花漆盆或铝饭盒的篮子，连蹦带跳兴高采烈地来到离村庄三四公里之外的打瓜地。在看瓜人的安排下，几个人围着一个木槽子，开始吃打瓜。由于年纪小没力气，只好将打瓜在木槽沿上磕成两半，然后拨去瓜子吃瓜瓤。拨瓜子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将瓜子弄到槽子外面被禁止挖瓜瓤。待自己吃饱了肚子，再将漆盆装满瓜瓤，用白纱布将盆包裹好，之后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仿佛这个初秋将一个夏天的果实全部成在篮子里，那种收获的喜悦和满足全融合在脚步里，轻快又坚定！ 采收打瓜的时候，生产队的社员们将打瓜在瓜地传成一堆一堆的，在瓜堆旁放置一个木槽子，用最传统的方法收取瓜子。把打瓜放在槽子里，用搞头之类的工具将打瓜捣碎，再用筛子筛出瓜子，然后将瓜子放在大块的席子上就地晾晒。我们小孩子吃瓜瓤也是帮忙收集瓜子的方式之一。 　　当年，打瓜和苏子、蓖麻、芝麻、花生、黄豆、甜菜等都是值钱的经济作物，生产队种植打瓜就是为了活络一下经济，社员们能多分一些工钱。不记得一斤打瓜子能卖多少钱了，但记得五仁月饼里总能见到打瓜子仁儿，所以我认定了打瓜是最好吃的食品之一，也许这就是我如今仍对五仁月饼情有独钟的原因吧。记得那时嗑瓜子是种富裕的享受。将瓜子炒熟后放在盆里，用盐水闷上个把小时，吃时既不费力又咸香可口。如今已经30多年没有吃到这种味道瓜子啦！ 每个人喜欢的食物背后都藏着一个记忆深刻的故事，当每次吃到这种食物，都是将那个故事再次展开，又一次重温了曾经的美好。 　　那个岁月，由于土地贫瘠，物质匮乏，打瓜是我们乡村最美味的果品之一，能吃上打瓜都是我们小孩子的奢望。今昔非比，如今，国富民强，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大大提高，打瓜也堂而皇之的跻身于养生的果品之列了，身价居然高于西瓜。超市里的各种味道的打瓜子自不必说，打瓜的瓜瓤由于低糖成为糖尿病患者青睐的水果补给。由于打瓜富含维生素B、β-胡萝卜素、不饱和脂肪酸等特别适合高血压和心血管疾病的病人食用。近几年来市场上也在大量上市，我自然常常买来解馋，老伴儿也偶有偿偿，但从去年起，他开始喜欢上了打瓜。 　　就在今天，儿时那种在瓜地里吃打瓜的欢声笑语的场面居然重现了。餐后，我们随大哥兴致勃勃的来到瓜地，于是十多位奔六的同学一起上演着儿时吃打瓜的欢乐情节。同学中的大姐用心卖力地挑选了十多袋打瓜，并付了钱。大哥选了一个成色好的打瓜，挥拳打开（这大概是打瓜名字的由来吧），喊我来吃，我熟练地用瓜瓤洗了手，去籽取瓤。去籽的瞬间，我回到了童年。大嫂、霞，我们几个有儿时吃打瓜经历的人都在回归。打瓜一定要用拳头砸开吃才够味儿，戒用刀勺。对于打瓜，我们都有着幸福的回忆，亲切、温暖、又深刻。 　　酒后微醺的老伴儿，看我们陶醉的样子也凑过来，一块儿接一块儿的吃着，想必饕餮的吃相尽现了童年至纯至美的样子。有好几位同学也与老伴儿一样，儿时没有这种吃打瓜的经历，此时也被感染，津津有味的感受着打瓜的清香与柔和。此刻，友情、乡情揉和在一起，令打瓜之香在每个人的唇齿间回味，绵长…… 　　十几袋打瓜被我们当成宝贝似的分装在各自的车上，欢声笑语中，我们驱车回城。 “我已经喜欢上吃打瓜！”回来的路上，酒足饭饱的老伴儿真情流露着。“我还喜欢上吃酸奶！”微醉的他以欣然的口气对同车的晓冬夫妇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幸福。他是吉林长春人，汉族。我是科尔沁草原的女儿，蒙古族。30几年来，我们在饮食习惯、思想观念上都在互相同化着兼容着。确是行同趋同，千里相从。尽管生活工作中经历了千辛万苦，只要向上向前，不放弃，不抛弃，我便永远确信：场面可以感染场面，力量可以催生力量，生命可以影响生命！ 车窗外，路边的田野在视线里延伸，天空的白云在碧蓝中变幻…… “我想回到阳光初始的地方，我想回到田野和牧场，回到炊烟升起的家乡……”我在默诵的碑林路人的诗句里，似乎看到了我和老伴牵着手走在故乡的夕阳的余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