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秋雨

文歌

摄影／文歌

文字／郭智文

　　穿着睡衣，靸上拖鞋，来到窗前。

天空仍飘着雨，绵绵密密的，敲打着窗户玻璃。掰指一数，这是今年入秋后的第四场大雨，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似乎它没有停歇的意思……

　　时钟己指向凌晨四点，天没亮。朦胧中，我凭窗眺望，氤氲的水雾弥漫着云空，斜直的雨水密织成雨帘，模糊了我的视线。不远处高楼，特别是紫峰大厦，灯光映白了它周围的上空又折射在我们的小院。

　　院子里，熬了一整夜的公路上路灯，虽无精打采，却坚持从大门和围墙的缝隙把光挤递进来；灯火通明的邻居院落，穿过雨丝，穿过小密林，也毫不吝啬的射来道道光柱。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仿佛成了一面大镜子，五光十色的，有旁边建筑物的斑驳，也有树林竹园的倒影。雨点急切砸下形成了无数个涟渏；地面的流水飘浮着多颜色的树叶，似乎一个个小鱼儿在自由自在的游动，景色独特宜人……

　　房子林木依稀可见，没开灯的小院子并不显得漆黑。我隐约看去，院子里的竹叶上串串＂珍珠＂晶莹剔透，在微微颤动着配合雨珠落下的节拍，发出＂沙沙啪啪＂的声音；年青的子竹如获珍宝后正弯腰示好；门前的两棵大槐树肩并肩恩爱相随，乘着雨势将残枝老籽挥撒一地，争相投入大地怀抱，去寻觅新的生命轮回，足足让地面上铺上一层厚厚的金色地毯。

　　淅沥沥的雨，虽然搅了我的一枕黄粱，但也浇灭了浅秋的炙烤与热辣，让清凉挽着湿润向室内漫淫。不冷也不热的凌晨，贯爱听雨看雨的我情不自禁，撑起伞开始雨中漫步。让自己零距离的去叩启晨风秋雨，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抛入雨中接纳另番感受。

　　天，朦亮了。雨滴，仍时而柔和，时而强劲，象拨弄着琴弦。雨点，愉悦的亲吻着我的雨伞，此时一种激越铿锵在周围荡漾。

院外望去，斜直的雨丝，笼罩着公路上车灯与路灯昏暗的光束，有烟雨朦胧的感觉。急驰的小车冲破雨帘掀起水花，小车即刻插上了二羽白色翅膀。院子里，柔柔的雨滴，早己冲淡了初秋的热浪，荡洗着满目的尘埃；水泥块制成的林荫小道上溢满了水流，正匆匆向两边的草坪逃窜；竹园与树林的红叶绿叶片片显得格外分明。后花园的四棵桂花树和紫叶李，象天女撒花，绿叶黄叶紫叶泼落一地，将周边的草坪尽情的点缀一番。树杆上，雨珠还在不停的向下滚动……

　　小院宁馨很恬静，只留下雨声， 它淹没了蛙声蝉鸣 。草坪上清新的小草总是时而抖上一抖身上沉重的水珠，后依然傲立挺拔，似乎在风雨中来彰显着它的坚强。

　　忽然间，一阵大风袭来，丝丝细雨弱不禁风，却被风吹的东斜西歪。理应具备＂风雨同舟团队精神＂的风，为满足自我的虚荣与傲慢，自恃强大，一以秋风扫落叶的姿态，面对同壕的雨开始咆哮追打。风的肆无忌惮，让怀有不服输脾气的秋雨，毫不示弱开始抵御抗争。此刻，细雨变成了大雨。雨强劲了起来，打湿了我靸着拖鞋的脚背。掷向地面溅起的朵朵水花，向小精灵般，欢欣着跳跃着簇拥着汇成条条小溪，向低洼处奔腾。腾起的水雾和雨丝交织成一帘白茫茫的纱幕，缓缓飘移，使整个小院的空宇显得迷蒙深邃。远处的楼宇和建筑塔吊，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如似梦幻。

　　东方大亮了，雨儿渐次疏稀，如丝的细雨在轻轻滑落。一场透彻的洗礼，院子里清新自然。花草丶树木丶场地和林荫小道已冲刷的一尘不染；草坪涂抹的葱笼碧绿，欲滴还注。竹笋不吭不响也削尖脑袋，钻出了泥土，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身紫袍的紫叶李和碧绿净裳的桂花树，在花园的草坪中央挺拔俊秀，雨露的滋润下更显精神和一种清新脱俗之美；它俩正伴随着那空灵碧透的雨神，吸吮着沁人心脾的舒爽，自感置身在梦幻般的世外桃源。微风过处，很自然地抖下身上的水珠；此刻的它，仿佛在耸耸肩，向我倾诉自己正在雨中的感受丶心和雨的交流和雨丝为他敲击出的淡淡思绪……

　　绵绵悠长，是秋雨的特点。

这场雨下的时间不短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湿，随之，我的思绪也在泛潮。看到后花园的竹园，触动了我的不想记忆的记忆……

七月盛夏，我冒充一名绿化园艺师，对多年未修剪的竹林进行一次修整。汗流雨注，紧张的忙碌无暇顾及其他。一时间，自感觉右腿被一软体擦靠了一下，随后小腿大半处呈紫褐色。直到现在心里仍留有阴影。真可谓＂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好了，竹林的垃圾清了，废枝剪了，林里透晰，一眼能看穿，天雨还帮忙冲洗了几场。

自我表白，我算上个勤劳且爱干净的人。然而，很自然的与院中的树木丶竹子，还有秋雨结下了缘，也达成了一种默契。不知是秋雨怜惜我的汗流夹背，还是巧合，每当我完成了树竹或草坪的修剪，雨就会来帮忙洗刷与浇水。为此，我喜欢小院内的花草丶树木及草坪，他们应该也很喜欢了我。它们还不时的与我开开小玩笑或者戏弄于我。许多树，常故意节外生枝，不停地考验我的勤劳程度；有些竹叶，拉来长叶滕的朋友簇抱一团，考验我的技术水平；纯一色树林里，少数混杂树种，化装定居，隐藏深处，考验我的洞察能力；竹园里，侏儒小竹，也赶热闹，不长个，只长叶，把竹林的根部围堵的水泄不通，好多大竹笋被窒息，他们也来考验我的处理方法；许多年青的小竹根，不安于自家土地上生活，居然全面出击，三三二二的跑到邻居家土地上扎根。草坪上丶围墙上丶排水沟丶停车场，只要能到达的地方，实行它所谓＂大东亚共荣圈＂的侵略战略，考验我的忍耐力；草坪上，一些不知名的小杂草也来了长期落户，考验我的识别能力。就连门前的二棵老槐树，最近也跟我耍起脾气。每当车鸣声丶咆哮声丶嘀咕声，他俩就会抖动身驱，用树叶树籽哗啦哗啦砸人头洒向地下，试探着我的抵御意识。我明知，他俩守护这小院大门己多年，很有敬业精神和职业敏感；最近似乎患有车鸣恐惧症，受到过鸣笛声的无理刺激，看得出他俩很讨厌了车笛烦燥。

　　我喜欢秋雨。因为秋雨是秋天的钥匙，入秋的第一场雨就打开了秋天的大门；因为秋雨是大地的清洁工，它荡涤了冬春夏三个季节世间的尘埃，也荡涤我的心灵；因为秋雨是无私的，它把自己奉献给了人们有了丰收的希望。因为秋雨也有人情味丶有担当，有着缠绵丶惆怅丶伤心的感觉。它发挥了团队作用，配合秋风让一叶知秋，将树叶铺成了地毯。在难免伤及年轻绿叶的时候，秋雨总是愧疚着。所以，每当秋雨进行时，它总是边洗尘边流泪，泪流下的总是很久很多，釆用低调缠绵并勇于承担错误。不像秋风扫落叶时那样残酷无情……

　　秋雨，不像春季温和轻柔的毛毛细雨，也不像夏季猛烈急切丶电闪雷鸣的倾盆大雨。秋雨，她绵绵柔柔，飘飘洒洒。看上去像一片幕布般的银丝轻纱，迷迷漫漫。

四季的雨，各有不同。形态上看，我觉得，春雨犹如人生中的童年与少年；夏雨仿佛是人生中的青壮年与中年；秋雨就宛如人生中的中老年；冬雨含雪，刺骨冰寒，就像人生中的老年时期。这并非不是恰如其份。

　　人生如雨。

秋雨，绵绵柔柔，是雨的中老年时段，不象青年期的夏雨，骄横丶暴烈丶说来就来丶说走就走丶说变就变。

秋雨，正与我年纪相仿，这可能就是我喜欢她的缘故。

我喜欢雨夜，喜欢秋雨之夜，也喜欢小院的秋雨之夜。它能让这个夜万籁寂静，似乎远离了喧闹丶远离了夺权夺利丶钱势傲慢；远离了勾心斗角；远离了人情味淡漠越来越突出的当代社会。这种夜，是驻在人心中世外桃源。自己一人独享在雨夜，洒的开，放的下，自由又自在。

我喜欢秋雨之夜，更喜欢雨后的彩虹……

　　天亮了，雨也停了，万万千千的雨丝交织出的朦胧也越发清晰起来。我索性收起雨伞，回到屋里，迎着太阳的升起……

（2021年8月15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