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 山 赋

山野

阴 山 赋

山 野

崇州西北七十里有阴山，其崖峻峻，其木蓊蓊，凛然于群峦也。人在旅途叩拜阴山之日，乃农历之癸巳年，公历之九月十四也。癸为水而水黑，巳为蛇而蛇冷，癸巳故称“水蛇”或“黑蛇”之年。有人谓阴山之行犯冲，或曰：时犯虫蛇，行止焉能无瘆；音谐要死，往来恐有不祥。然人在旅途之群，抱气凌山水之愿。昔征危厄于殊途，同彰阳律；今蹈苍烟之异处，共度阴山。

（01）

　　当夫我群之迈步阴山也，同学十六，手足经年。顺通衢驰蜀州故郡，沿乡道抵龙泊山庄。情殷多苦，寻一路之三郎旧跡；流沛发难，看连番之久雨新伤。是日强登，有畏扁岩之幽阻；山民力劝，频说流石之时艰。黛岗飘飘渺渺，想必易迷易坠；滑坡隐隐约约，或许可援可攀。（02）

　　于是迂回绿壁而防坠，直取黄坡以绝巅。始之鸟道，继以羊肠，俄而巨石如峰，终究滑坡似剑。垂悬一笔，坡舌扑乎灵渊；横亘三方，坡墙矗于危卵。周界绿林蓊郁，如云蔽日；两厢青岗峻崎，似浪擎帆。但见泥石奔，绿林尽，攀缘蹙，举步艰。滑坡赫赫乎浊流扑面，堑垒汹汹然困兽镇关。

（03）

　　则见巨石高啄，俨鬼屋之鼎足；泻流竞踵，犹群怪之骈骧。新树折腰，分明炮火曾轰；古桩颠足，岂有苍狼欲窜。身处万石之中，咋咋呼呼；魂飞七窍之外，真真幻幻。念崩崖滚石之谁功，不离五一二之初肇；思动地惊天之何事，更在四二0之屡殇！岂无上绕下回左冲右突，幸有你拉我拽男勇女强。（04）

　　则见勇猛将士，献一策指迷津，献一臂助攀援，献一肩供踩踏，献一力渡艰难。呜呼！弱女犹得先登捷足之壮，强男偶有摇曳心旌之殇。强弱相携，尚可攀援滑坡之巨坎；手足并用，实难逾越滑坡之危墙。于是弃泥石流而下撤，审时度势；择扁岩脊以上行，舍壑攀梁。（05）

　　彼夫突围乱石，兀立刀山。陡脊断连，茂林挤占。伴冲沟，滚滚脚底石滑；孤悬壁，呼呼肩头云卷。山背刀背，上下陡坡高筑，四体飘飘；山峰刀锋，东西峭壁倒悬，一身软软。狭隘处无立足之基，斩棘以猿立；繁密中有过身之隙，卸具而蛇环。

（06）

　　至若临坪长老，看岳阴山。仰接天之高塔，爬连峦之莽荒。宽矣茶树丛，密不透风荫不透日，惊鸟兽不可越；狭哉茶树洞，高仅一尺宽仅半身，问同学何以穿。前锋美女，只知其声而不知其何去；后卫老夫，拾遗者寡而遗失者频添。娇小者成泥水匠，混沌处手爬脚踹；伟岸者变煤矿工，昏暗中虫卧蛇蜷。噫嘻！原本镜花水月，转身神汉麻衣，隔以分阴，差之霄壤！

（07）

　　遂乃歇偏午，膳山巅。泥水偕汗水而拌，野岭共佳肴以飨。西瞰石香沟中，东观樱花原上。忆北则九龙之雪，思南而木水之庵。俯首三巡，四海五湖足下；仰天一啸，七星八宿胸间。在此青峰足下，舟车萧瑟；于玆白雾怀中，归路渺茫。由是疾降深沟，狂奔陡涧。东南虎跳，东北猿攀。遥遥尽泥泞糟糕，步步皆陡坡踉跄。呜呼噫嘻！捷报飘飏乎暖照，苦斗澄心，乘霞万福；泥身濯溉于甘河，劬劳化影，逐水千芳。（08）

　　所以离骚有言：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人在旅途群，足迹之所及者，人生之所履也。七情悚栗，有临渊履薄之举；五彩来臻，无逞强斗狠之嫌。含辛如蜜，不外恃情傲物；履险如夷，终归蹈海巡天。嗟乎！摛藻阴山三不屈，志笃千峰之慨；飏菁人世百般苦，气凌万仞之疆。共逢盛矣，与有荣焉！

（09-全文完）

（作者山野，摄影无为等，201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