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333333">我的老师郑之仁</font></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333333">陈学峰</font></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333333">(2021年8月29日)</font></b></div></h1> <h3> <b>8月22日,农历七月十五,这一天是中元节,本是回乡上坟祭祖的日子。早晨6点起来,站在窗前,只见天幕阴沉,大雨如注,倾盆而下,昨天就已听说石寺镇南山的省道封闭,310国道上高平桥施工,加上近日政府接连预警特大暴雨,沿途有发生地质灾害的隐患,出行只能作罢。</b></h3> <b> 正郁闷间,手机骤然响起,只听见二哥从老家打来电话,说雨大无路,安全起见,不要回去上坟了。随即,他又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邻村盘头岭的郑之仁,昨天出了车祸,不幸去世。<br> 我突然感到悲痛万分,真狠不能立马从县城回去,最后看一眼撒世而去的的郑老师……</b><br> <b>郑之仁是我的启蒙老师,是我小学一至四年级时在本村小学的上岭分班的复式班全科老师。同时,按邻里辈分,他还是我的哥哥。去年深秋,我还专门去到他家,他和师母急忙跑到果园,摘了一大筐冬桃让我们带走。今年六月底,他打电话让我给他的小外甥女报高考志愿,可惜那时我恰好不在县里……</b> <b>郑老师是一位好老师。他在我们村的复式班里担任乡村老师十几年。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到八十年代初期,盘头岭和上岭两个生产组的所有小孩,都是他的学生。那时候,郑老师一日三次往返在崎岖的山路上。山路上的少年一脸的阳光,山路上的书声充满着希望,山路上的书包装着未来,山路上的憧憬向着诗和远方。</b> <b> 一块木板、一包粉笔、一截一尺左右的铁轨做成的钟,几块石头支起的课桌就是我们分班的所有教学设备。虽然条件简陋,但丝毫不影响山村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求和对生活的向往。郑老师自写毛笔字帖,一撇一捺、横平竖直,方方正正,让我们描红,学会了写毛笔字。后来郑老师手把手教我们珠算,我们的指法灵活,能运用口诀迅速计算三四位乘除法。能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打出“十三娘挑水”的花样来。</b> <p class="ql-block"><b>荷锄在春日,风雨伴君行。在庄稼和杂草都生长得正旺的季节,郑老师只能耕作于教材的田径和作业的田园。一手撮土为泥,一手握土为笔。他艰辛的日子,翻过去是谷雨芒种秋分,翻过来是字母数字童话。两肩的担子一样沉重。</b></p><p class="ql-block"><b> 那时候,郑老师常站在新修好的小学校门前,时而止步伫立看远处山岚叠嶂;时而翘首望天,看苍穹深邃悠远;迎着旭日东升,看从四面八方,山山岭岭,向学校走来的学生。</b></p> <b> 那时候,乡村小学是乡村文化政治的中心。郑老师学过医生,会打针。他在教学之余能为村里的人把脉,能开出中药方子来,为山村的群众治病。斜风细雨中扬鞭催犁,春花烂漫时诲人不倦,明月初升时润物无声,当他站上三尺讲台,面对一双双充满求知的眼睛,他仍然是那样神圣。</b> <b>他天天看报纸,听广播,能与村里的文化人谈国家大事、社会热点,政治风云,能及时转播党的方针政策,带来外面精彩的世界。他曾在我叔家老房子的山墙上开辟专栏,自己写了许多文章贴在上面进行宣传。他住在离山野最近的地方,让一粒粒诚实的种子,开出花来,芬芳了山川。</b> <b>他还是村里的理发师,村里的老老少少,春夏秋冬,十几年如一日,都是他义务为大家理发。那时候,阳光明媚,坐在教室外边的洋槐树的浓阴下理发,听郑老师手握推子发出嚓嚓嚓嚓的声音,凉凉的金属贴片一次次从脖子里爬到头顶,真是一种享受。</b> <b> 郑老师带我们种学校的两块试验田。我们年纪小,大部分出力活儿还是他自己干。当学生们把厕所的大粪抬到地里时,都是郑老师一个人挽起裤腿,拌土搅匀,四面散开,常常大汗淋漓,不让学生靠近。他背上的太阳,仿佛化为行囊,装着他那些沾满汗珠的沉甸甸的日子,他心中的阳光,仿佛流淌成波光闪闪的河,滋润着乡邻,带来福祉。</b> <b>每当村子里有了红白大事,郑老师更是一个忙人。他带着钟表,计算着蒸馒头的时间;他跑里跑外,张罗着迎接客人。特别是有老人去世,他神情庄重严肃,带头在灵前行礼叩拜,哭声凄厉,令人动容。</b> <p class="ql-block"><b> 郑老师有三儿一女,在他悉心教育下,也有建树。在他离开教育岗位后,还办过煤矿,办过砖厂,开过商店,开过磨坊,跑过客运。尤其他在石寺、灵宝时期,热情好客,为人慷慨,给人方便,不计自我得失,不遗余力,方圆十里八村的人都夸奖他,口碑极好。</b></p> <p> <b>几多艰辛,几多馨香。老家是他的情思,缠绵又漫长。郑老师晚年住在老家,孩子们都已成家立业,他仍然靠自己的双手奋斗不止。他那曾挥动粉笔的手,在田地里依然生动。他将一个晩年时光托付给故乡,他负重的步履,在泥泞土路上延伸。他和老伴办起猪场,建起果园,修好水泥路,架通电视闭路线,引来山泉自来水,房舍俨然,修建一新,一个将近荒凉萧条的小村顿时生机勃勃,盎然焕发,光彩熠熠。</b></p> <b>国将兴,心贵师而重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生命中遇见这样有父爱般的严肃、有母爱般的关怀、又有花匠般用心呵护的老师,是前世修来的缘份,更是今生遇到的福气。做了近四十年老师的我,不禁想起我的许多乡村老师和同事已经作古:裴西京,张绍廉,李士克,武志庆,刘志珍,姜白玉,刘宪荣,郑金亮,李钦芳,陈泽珺,姜天俊,孟宪斌……</b> <p class="ql-block"><b>昔日人已没,托体同山阿。我的这些乡村老师和同事也许不是什么名人大家,也没有显赫的身份,更没有耀眼的光环,和千千万万个普通乡村教师一样默默地耕耘在大地阡陌之中。他们和蔼慈祥,与人为善,他们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他们师德高尚、率先垂范,他们勤恳踏实,淡薄清贫,他们诲人不倦,育人心诚,不讲功利,视师责如生命。他们悄悄地走了,正如他们悄悄地来,不带走一片云彩。他们的音容笑貌,仍在我们眼前浮现,他们的谆谆教诲我没齿难忘、刻骨铭心!</b></p><p class="ql-block"><b> 今天,我的思绪却依然漫步在旧日的时光中,我再一次想起了郑老师。抬头看窗外,天高云淡,微风徐徐,我想借一片云彩做紙笺,用微风执笔,让鸟儿做邮差,送给我老师一声轻轻的问候:</b></p><p class="ql-block"><b> 郑老师,您在天国还好吗?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