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般美丽

高天羽毛

我是这般美丽（小说新作，写于2021.8.29—30） 人力资源部的专员周冰洁，今天安排了一个入职面试，时间是上午九点半。 还有十几分钟就到时间，她从办公位的椅子上站起，拿起打印好的面试人的简历表格和自己的笔记本，一支红色的钢笔。缓缓迈步走出办公区。　　面试地点周冰洁选在这个写字楼的楼顶露天咖啡厅。那里视野宽阔，空气好，还能随时看看四周风景。这里是供写字楼的员工们休息，三两人谈话，甚至独立工作绝好地方。周冰洁先去卫生间，照一下镜子，理理衣着和头发。再变换姿势看看自己的形象,直到满意，这才向楼顶走去。周冰洁看看表，看看楼门口，面试人还没来。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在桌边来回走走。她常年坚持做身体形体训练，就是走步，也严格按照训练要求——收腹，挺胸，摆臂，平视，迈步……一切做的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仪仗兵……楼门开了，一个小伙儿急匆匆走出楼门，四下张望。就是他了！周冰姐向小伙摆摆手。小伙儿向周冰洁走来，气喘嘘嘘。他礼貌地向周冰姐点点头。“我叫韩旭，是来面试的……”“对，这就是。请坐，……”周冰姐是人力资源专员，入职员工初次面试，一般都由她来进行，她驾轻就熟。　　周冰洁很礼貌地说：“请先等一下……”他回头去端来两杯热咖啡。递给小伙儿一杯。周冰洁知道，一般面试，来人都比较紧张。她会做出些举动，让面试人放松下来。“我们这儿楼顶不错吧，韩先生？你看，远处的西山历历在目。”韩旭抬头看看，的确不错。他还远远看见颐和园的佛香阁。谈话在轻松的氛围中开始了。周冰洁仔细看过韩旭的简历，非常奇特！在西安上大学，在四川读研究生，在深圳工作两年，在上海工作两年。“请韩先生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您别介意。您的简历上写着英语掌握比较熟练，如果可以，介绍自己可以先用英语。”韩旭一愣，不过马上镇定下来。抿抿嘴：“yes……”一段英语自我介绍下来，周冰洁觉得不错。几个专业用词她也不懂。周冰洁浅浅一笑：“好，下面可以用中文了。我看了您的简历，本科学中文，研究生读金融，深圳工作是证券公司，上海工作是市场策划。好丰富啊。”“啊，我读大学本科是学中文，那是家里帮我选的专业。因为我从小语文成绩好。读大学中文系，课程比较轻松，从大二开始，我私下学金融本科课程。”“从简历看，你在上海公司工作业绩很好。为什么到北京来发展？”“家里希望我回北京工作，父母也年纪大了，我在身边好些。” 接下来，周冰洁是例行公事。公司业务介绍。应聘职务要求介绍，薪酬水平，公司文化……韩旭随后介绍自己的工作经历和业务特长。临走，周冰洁送韩旭到楼门口，她这才发现，韩旭没有像平时来面试的人都穿一身笔挺的西服。他穿着简单的，浅灰色夹克，一条深色西裤。一双旅游鞋。衣服干干净净的。韩旭回头问道：“您这里如果录用，一般几天回复？”“哦，很快，不过，如果我们打算录用，还有第二次专业面试，由用人部门经理面试……”“那好，那好。”周冰洁对韩旭的面试，初步印象不错。他详细填写了面试表格。交给部门总经理处理。 下班了，周冰洁和同租房的室友电话相约，去金源购物中心逛街，顺便一块儿吃水煮鱼。理所当然，周冰洁要换上休闲装，重新简单化一下妆，最后，仍然是变换各种姿势，在镜子前面照看一番。直到满意地对着镜子笑笑。周冰洁的室友，叫罗雨菲，来自无锡。周冰洁通过人力资源网络寻找的。她和室友有约法三章：同租房子，“风能来，雨能来，我能来。”其余谁都不能来。为了安静和安全起见，她们同租的房子不许别人来串门，来访。两人都能严格遵守。 饭桌上，周冰洁说：“今天，面试了一个新人……” “又是小帅哥，说说，感觉怎样？”罗雨菲诡秘地一笑。 “这个人经历奇特，29岁，上学工作分别在四个城市……” 罗雨菲说：“我是问，很帅？单身？” 周冰洁笑笑，“我是面试，不是相亲。只能问职业问题。这个人很有礼貌，说话不盯着你看，也不主动和你要握手……” 罗雨菲说：“赶紧录用，作为备选……”两人说完哈哈大笑。 回到住处，罗雨菲立刻钻进卫生间洗澡。周冰洁脱去外衣，在客厅打开瑜伽垫子，放上音乐，准备做形体训练。她报了形体训练的班儿，按照教练的要求，每天要进行一番训练。她走到门廊的穿衣镜前面，再一次照照镜子，欣赏着只穿着内衣的自己。通过训练，他的体重，腰围，胸围，都控制在最佳数值。她尽情在镜子前做了一个造型，小声说：“你是这般美丽。”说完，自己也笑了。 她慢慢走到窗前，看看窗外，夜幕降下京城，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俯瞰下去，街上缓缓流动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流。一股莫名其妙的孤独和惆怅涌上心头。他想起了远在江南的父母。 罗雨菲从卫生间出来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理着头发。 “冰洁，我待会儿榨点果汁，要不要来点？” “当然，水煮鱼太辣了，要来点清凉的……” 周冰洁的工作是人力资源，罗雨菲的工作，是“物力资源”。是专门为厂家办理商品展销的会展公司。她要整天考察办展场地，策划展位布置和设计。满世界奔跑。她没有周冰洁那样会设计自己形象的本事，也不大会化妆，不会买时装。她永远是素面朝天。她今天要和客户谈判，商量客户要办展的事儿。经理有事儿出差了。要她一个人先和客户谈谈。来人是个男士，风度翩翩。是那家厂家的市场开发部经理。电话里先作了介绍，他名叫李辛。李辛开门见山，谈了一阵办展地点和要求。罗雨菲细细记下他的要求。“李经理，你们的产品，市场上已经有很高的知名度。我的意见，不用租用价格太贵的市区中心的展区。我建议选在北京四环和五环之间的区域。这里交通非常方便，地铁通达。价格也相对便宜。产品布置，要突出你们的新品，再邀请几个老用户来捧场……”李辛看看眼前的罗雨菲，很惊讶她的策划能力。“好，好，你说的很对。” “那好，我回去做一个详细的策划案，回头连同报价一起发给您。” 李辛笑笑说：“我的一个女同事，和我一起来的。半路手机摔了，她的业务离不开手机，刚才去修手机了。她刚才来了信儿，要我们一起去街边咖啡店一起再谈一会儿。顺便我们喝点咖啡，再深入谈谈。” 罗雨菲想，这个客户不能丢，深入谈谈也是好事。很乐意地答应了。 咖啡厅坐定，话题当然由具体的商业交易扩展到海阔天空。李辛的助手，是一位很干练的女士，看上去比李辛年纪还要大些。她情不自禁地对罗雨菲夸赞李辛是他们公司老板倚重的能人。这让李辛很不好意思。一般来说，一个公司的市场开发部经理，都是“江湖油子”。可这个李辛，斯斯文文的，说话慢条斯理。罗雨菲每次讲话，他都认真听，更不会打断。对罗雨菲的建议，他也思考一阵然后慢慢回答。 韩旭的第二次面试，顺利通过。他来公司报道时，也是周冰洁接待，填写一堆表格，办理公司胸卡，工作餐卡，工资银行卡。前前后后，跑来跑去。周冰洁领着韩旭，还随时介绍公司的各类情况。一切办完，周冰洁带韩旭到为他安排的办公工位，整洁的桌上摆上一束鲜花，还有一张贺卡上写：“欢迎优秀的你，加入我们向上的团队！”周冰洁偷偷看着韩旭的反应，因为这些，都是她的创意。很受她的经理称赞！韩旭看了，“你们公司很………”他看了这一切，很有感触，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周冰洁微微笑笑，“什么你们公司，是咱们公司！”“对对，是咱们公司……”韩旭的部门经理走来，和他热情的握手。住冰洁等他们寒暄一顿，对韩旭说：“韩先生，我们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希望你能顺利通过。好了我回去了……”这回，周冰洁主动伸出手。韩旭怯生生伸手和她握握。周冰洁和男士握手，永远是把手伸直，不会去真的去握对方的手。他认为这是女士的矜持和稳重。而韩旭却是一种应付式的轻轻握一下，立刻松开。韩旭不习惯和女士握手！ 韩旭入职很顺利，部门反映不错：“工作踏实，上手很快。特别是公司接到的德国产品的德文介绍，韩旭也能看懂。”这个，让周冰洁很吃惊，因为他的简历上没写会德文，面试也没说。周冰洁想，：这小子还会留一手！不久公司内部网站上，发表了一篇特别约稿，是韩旭写的，题目是《新入职随想》周冰洁眼睛一亮，赶紧打开细看。 “……我从学校走向职场，大大小小的求职面试，也有几十次了。可是，在一个高层写字楼的顶层，在一个装潢考究的露天咖啡厅进行一场入职面试，还是头一次！我抬头能看见延绵的西山，能看见远远的颐和园的佛香阁和昆明湖一泓清水……面试官是位很有职业素质的女士（如今算是同事了），他很随意然而也隐含着明确目的的提问，让我放松了紧张心情。尽管我也有过在大公司工作的经历，可是每次面试，我仍然觉得是一次人生考试一样。这种面试我想，不应该是我成就的展现，也不是才能的夸耀。而是我面对人生一个岔路口的方向选择……而面试官女士如同是路边的我碰上的问路人……“接下来，文字转入了对公司工作的感想……一股清流在周冰洁心中荡漾，她的心跳明显加快。她努力回想当时面试时自己每一句话，是什么让这位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小子，写出这般美妙的文字来描写自己。她赶紧把这篇文章复制在手机上，她要告诉父亲母亲，他要让罗雨菲也看看，好显摆一下！ 罗雨菲和李辛的商业洽谈很成功，签约了。接下来是展厅布置施工。作为甲方和乙方的代表，罗雨菲和李辛天天要在展厅现场工作，随时解决碰到的问题。李辛是个多面手，他能看懂施工图纸，和施工方对着图纸讨论施工方案。罗雨菲凑上去也趁机在旁边学习学习。他和李辛休息时候来也聊点闲话，知道李新是西北人，独自在京城打拼也有几年了。李辛也开始注意一下罗雨菲，她工作非常投入和专注，脑子里能记住合同的所有细节和数据。就是大家休息的时候，她也不闲着，在展厅四处走走，去发现被别人忽略的细节。李辛想，有机会一定把她这样的员工挖过来！今天，李辛请来平面广告摄影师，商量拍几张平面广告的事情。李辛了解到，请品牌模特，价格太贵。请一般模特，效果不好。摄影师说：“我建议，李经理就从自己认识的人里找个女孩，这样作为展厅平面广告，一样有效果！” 李辛摸摸头，“这……” 罗雨菲见状，想起了周冰洁，她见过周冰洁作为形体模特拍的照片。觉得可以请她来试试。“李经理，我可以找个女孩来试试……”她打开手机，调出周冰洁模特照片。 摄影师细细看了半天，“女孩儿不错，可以请来试试。” 罗雨菲下班回来，兴匆匆告诉了周冰洁。“冰洁，这可是好事儿，你的美丽形象会用大幅照片展现，你这天天形体训练也得有个回报啊，他们会出费用的……” 周冰洁听了，慢慢说：“我拍着这个也行，可穿着不能太暴露，宣传的产品不能和我们公司的产品冲突，我不能占用工作时间，双休日可以。” “行，依着你，算是帮姐们儿一个忙，我急着呢！” 周六，拍摄如期进行，早起，周冰洁开始认真化妆。准备服装。罗雨菲说：“摄影师带着化妆师呢，服装可以去影视城租，也可以让李经理去买……” “租来的衣服不干净，也不一定合身儿。”周冰洁的形体训练老师，是选服装的行家，她指导周冰洁买过一些衣服。周冰洁对于服装的选择是非常用心思的。她的服装，一件是一件。都各有不同色调和风格。收拾停当，周冰洁拉着一个拉杆箱，俩人站在街头等出租车。罗雨菲用手机寻找网约车，可是半天找不到。罗雨菲提出，让李经理开车过来接。周冰洁说，“太远了，来不及。我想想办法，”周冰洁想到韩旭，他知道韩旭的家离这里不远，她试试求他帮个忙。不到半小时，韩旭开车来了。他下车帮助把拉杆箱放上车，开车出发。“韩旭，对不起，打扰你了，打不到车，没办法……”韩旭说：“我周六没事儿，睡懒觉……”罗雨菲偷偷看看开车的的韩旭，挺帅的的小伙儿嘛。 拍摄很顺利，摄影师对周冰洁很满意，说他她训练有素，一点就通。化妆师是个小姑娘，说周冰洁化妆也到位，她省了不少劲儿。摄影师和周冰洁交换了名片。他希望有机会请周冰洁来拍片子。李辛私下打给罗雨菲五千元钱，说是给周冰洁的劳务费。拍摄中，韩旭在旁边当观众。他可以尽情欣赏周冰洁的表演，这个时候不用掩饰什么。 周冰洁把罗雨菲打来的五千块钱劳务费，回打给罗雨菲一半儿。说这是她牵的线。应有所得。 周冰洁发现自己有了变化，这些天，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韩旭。她随时注意部门对韩旭试用的反馈。上班时刻，如果有空儿，她会在办公区走走，假装办点什么事儿。特意走过韩旭的办公位，偷偷看看正在忙碌的韩旭。韩旭工作很投入，总是头也不抬，伏案工作……面试不能问单身男女是否有恋爱朋友，这是公司规定。她对韩旭这方面一无所知。不过女性的敏感告诉她——韩旭没有！她坚信。周冰洁以前谈过两个男朋友，都是以火热而开始，以乏味而告终。男方对她的热烈，殷勤，献媚，无微不至的关心，开始使周冰洁感到的是无比甜蜜，自得，满足和陶醉。后来的体验是苦涩，怀疑，无聊和乏味。她自然生成的自尊矜持甚至有些骄傲，觉得自己是不会去主动去追求一个男子，她也很少去观察关注一个男生。她不和同事开任何关于男女关系方面的玩笑。也不和女同事谈论恋爱之类的私房话题。她认为，世界上所有情侣的爱情，都是各有自己不可复制的特点。韩旭的出现，让周冰洁心灵的小船缓缓驶出自己港湾，在迷茫的水面寻找另一个港湾。 周冰洁坐在公司的茶水间，用笔记本电脑做公司员工季度考核方案。这里清静一些。 几个刚刚开完业务会议的人进了茶水间。他们还在讨论他们刚才会议上的议题。周冰洁没抬头。可是当听到有韩旭的声音，她才机敏的发现，韩旭也在其中。她抬头看看，韩旭和几个同事在热烈讨论。每人端着一杯茶水间提供的咖啡。 他们议论完了，放下杯子陆续走出去。周冰洁赶紧起身叫住韩旭。“韩旭，上次麻烦你开车，还没答谢谢你呢。我和罗雨菲想请你一起吃饭。”周冰洁话来的还挺快。 韩旭见是周冰洁，笑笑：“不必了，不必了！” 周冰洁说：“韩旭，你还懂德文，面试时没说啊？”韩旭有点不好意思：“啊，我在深圳和上海工作的时候，都是公司提供的单身宿舍，条件好。下班没啥事儿，自己学学，很粗浅，只能看点书。听说不会。”“啊，这也不简单。对公司工作还满意吗？”韩旭想想，说：“北方公司和南方公司不大一样，这里似乎同事之间交流更多些，团队氛围更好些……”交流就到这里，周冰洁没有了话题。客气一下，各自走了。 韩旭回味着刚才和周冰洁的谈话，他和她谈话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她。韩旭感到，周冰洁脸上的笑容和眼光里，似乎有一种与谈话话题不相干的内容。是一种特有的女性深藏和期待的内容。韩旭很警惕，他告诫自己，自己是在试用期，任何想入非非的念头，都是危险的信号!他自言自语地笑笑，走向自己的工位，继续埋头工作。周冰洁很失望，他希望韩旭还能说点别的什么话，能多谈一会儿，可是没有，一点儿都没有。留下的是一片空白和迷茫还有深不可测的猜想……她也宽慰自己：韩旭刚来公司，他说话办事儿一定是谨慎小心的。这是职场常识！ 展会大厅布展完成，罗雨菲和李辛在做最后的细致检查。他们性格和工作方式很合拍，两人都是严格，不轻易忽略任何角落。工作完成了，他们长长叹口气。罗雨菲站在挂有周冰洁大照片的展位前，拍了几张照片，立刻发给周冰洁。她发现，周冰洁真是漂亮，几乎完美无缺，特别是她的明亮的大眼睛，嘴角美妙的弧线，还有白皙长长地脖子，更是显示女性的特殊的柔美。她羡慕室友的美丽。赞叹她的美丽！李辛在旁边观察着罗雨菲，他的认真，刻苦，执著的性格，似乎放大了她的魅力。李辛尽情欣赏着这位商场上相识的女子。下班时间过了，外面下雨了，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李辛叫了外卖，是两杯鲜榨果汁，要求快递小哥路上买两把伞送来。李辛递给罗雨菲饮料和雨伞：“罗雨菲，你别赶着回去了，外面下雨，我请你吃个饭吧，我们也庆贺一下合作成功！然后我开车送你回去。”罗雨菲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好，庆贺一下！” 北京最美的秋天来了，距离展会开幕还有几天，李辛终于可以休息几天。她提议开车带罗雨菲去金山岭登山看长城。罗雨菲说：“好啊！我能带上周冰洁吗？”“当然，你告诉她，我特意邀请……” 周冰洁听说，笑笑：“那我能约上韩旭一起去吗？”“当然，你告诉他，我特意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