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头

孙永春

阿五头 我们这代人，相信都会认识一两个叫＂阿二头，阿三头，阿四个，阿五头⋯⋯＂的邻居或者朋友或者同事。那个年代，有五六个孩子的家庭是不稀奇的，遇上是浙江宁波人，这样的称呼小孩子，几乎就成了标准的配置。弄堂里的阿五头，肯定和他（她）的兄弟姐妹一样，在你我心中留下过难忘的印象。"青梅竹马＂的故事在同学朋友的聚会上，少不了＂阿五头＂＂阿二头，阿三头……＂的出现，这也总会给一群上海老小孩们增加许多话题，增添更多的欢乐气氛。 这一次，我在庐山旅游又遇到了一个＂阿五头＂。因为共同的朋友的关系，我有幸和这个＂阿五头＂及其同伴同居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游玩了半个多月。秀丽的庐山风景一下子拉近了我们这群退休老人的距离。每次出行，阿五头的太太，柱着拐杖，不时娇滴滴地＂阿五啊～～阿五头＂的呼唤声，在盘旋曲折的山间石径上响起时，阿五头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忙不迭地呼应着＂维娜，维娜，你慢点…＂，那温馨的一幕伴随着大家欢快的笑声，倾刻融化了大家旅途的疲劳。记得我们一行登上那矗立在剪刀峡山巅之上的观云亭的那一刻，阿五头和维娜夫妇俩站在山顶，深情相拥在蓝天白云之下。山谷的风迎面扑来，维娜小姐大大的眼睛上，漂亮的睫毛微微抖动着，阿五头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将夫人揽入怀中。大家立即呼叫起来，新版的庐山恋上演了！每个人都在为这对恩爱夫妻祝福！ 观云亭上，阿五头正在和维娜卿卿我我地秀着恩爱。一阵阵云雾从他们身边飘过，变幻莫测，壮观异常。此刻，抱得美人归的阿五头在想什么呢？或许他和大家一样，在为庐山这座凝聚中国近代史上达官显要们的秩事趣闻津津乐道？或许他和大家一样，对庐山上曾经发生过变幻莫测的政冶风云扼腕叹息？但是我倒宁愿相信，观云亭上飘移万变的云彩，似乎更象世间芸芸众生不僅相似的人生经历！或许此刻阿五头会想起自己顽劣的青少年时代。在石库门里打架斗殴称霸一方？在弹夹路上两肋插刀闯荡江湖？就象眼前的过眼云烟，留下过不堪回首的往事。忽然一束阳光剌破浓雾将深黝黝的山谷照亮了，树叶上的露珠顿时晶莹剔透起来。那多象娜娜的眼晴啊。阿五把娜娜搂得更紧了。是的，就是眼前这位姑娘，把爱的阳光照进了他的心房，驱散了曾经笼罩在他身上的乌云。浪子回头金不换。从此那娇滴滴的声音，＂阿五～阿五啊～阿五头＂，象一束束阳光，象一滴滴露珠，滋润着阿五头的心房，让阿五头的平凡人生有了正确的航向！ 阿五头曾经是最后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这次和几个曾经一起的农场插兄插妹们结伴来庐山旅游。白天游玩归来，大家一起动手炒菜煮饭，侃三海经，其乐融融。共同的下乡经历，很快我们便熟悉起来。阿五头的口音里带有的那点宁波腔调，是我们熟悉的老上海沪语的标准版本，就如他的俗称＂阿五头＂一样。每天一早，阿五头就和同伴去市场买菜，回来抢着洗切配料，后来阿五头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大家的御用厨师。当我听说阿五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出国南非专司厨师一职近三年，及至看到阿五头有条有理的刀工，如疱丁解牛般的手法，烹饪出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就更令人刮目相看了。当然，阿五头厨艺虽然得到大家众口一词的赞赏。然而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阿五～阿五啊～阿五头＂，此声一出，恰如有人给阿五容光焕发的脸庞上，递上了一把凉水毛巾，让阿五头擦干了汗渍，继续在厨艺上精益求精，不敢有半丝的马虎了！ 有什么办法呢，娜娜，是阿五头生命的寄托。是娜娜让阿五头走上了正道，是娜娜激发了一个男人的担当！那一年娜娜生了大病，为了他亲爱的娜娜，远在南非的阿五头，立即放弃了可能的大好前程，回国竭尽全力为娜娜治病。当阿五头向我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我眼前似乎看到了一个频临崩溃家庭的那段艰难岁月，一对患难夫妻的刻骨铭心的经历。我理介了娜娜那一声声的呼唤＂阿五～阿五啊～阿五头＂中的伉俪深情。阿五告诉我，娜娜的病痊愈好多年了，但那惊心动魄的日子，无疑是他们夫妻坚贞爱情的见证。＂维娜，你慢点，慢点…＂，阿五头那温柔的声音一路回应着娜娜那娇滴滴呼唤，飘荡在庐山五老峰间的登山路上，飘荡在含鄱口的广阔视野间，飘荡在熙熙攘攘的名人别墅间，飘荡在他们生命的旅程中。似乎在告诉娜娜，你嫁的郎君阿五头，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啊！ 阿五头的故事还有多少呢？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上海男人的故事。阿五头手上的那串胡挑木佛珠已经被他捏摸出一定的光泽了。阿五头常说，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欲望。家里的父母的遗产，他主动给了哥哥。他是小区住宅的楼组长，热心公益事业，就在庐山旅游其间，还不时有居民业主请教他房屋维修的相关事宜。还有这回，听说了魏姐的租房纠纷，阿五头立马挺身而出，为其仗义执言。 看，这就是我新结识的朋友阿五头！一个热心平凡的上海市民。一个善良真直的阿五头！2021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