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生命中的那场雨

曾昭怀

感悟生命中的那场雨

一一读苏轼《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抱膝轩主 曾昭怀

　　刚从江边的茅店喝完酒，他与潘丙、郭兴宗、古耕道朋友三个漫步在沙湖道上。趁着酒兴，大家又是吟诗，又是长啸。在这磋蹉跎的岁月里，似乎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忽然一阵风起，风挟着雨从头顶的枝叶间打落下来，潘丙大喊一声：“不好！快跑！快去找个地方躲雨！”大家慌慌张张朝前跑去。他却云淡风轻地说：“不用跑。”继续曳着竹杖，不紧不慢地走在乡间土路上，依然兴致勃勃地吟啸:“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等他拐过一道弯，发现刚刚跑去躲雨的潘丙等三人正在前面大口大口地喘息，鞋上、裤脚上、布袍下摆上全是泥，头发松散，满面雨水，浑身哆嗦，狼狈不堪。“人生怎么能没有风雨呢？”他旷达地说，“我说不用跑吧？”

　　他是蜀地人，从这里曾经走出了司马相如，走出了李白。他也一飞冲天，凭着一篇巜刑赏忠厚之至论》而深受当时文坛盟主欧阳修的青睐，高中殿试第三名。他少年成名，一心以为未来可期，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可以实现。怎料，因为自己的诗歌流露出了一点对新政的批评，被御史台弹劾下狱，险些丧命。幸得好友营救，才被贬到黄州，担任一个职低位卑的团练副使。在黄州，住的是低矮草舍，吃的是自己开荒种植的园蔬，穿的是朝云亲手织造的粗布衣服。他的人生就如艳阳天里突然变成了大雨倾盆。

　　“现在咱们怎么办？又累又冷，满地泥泞，如果有匹马乘就好了。”潘丙抱怨道。他微微一笑，说:“我们这手中竹杖，脚下的草鞋，岂不比乘马还快？只要你调整好心态，缓步而行，身上便不冷啦，也不会累。再说了，‘骤雨不终朝，飘风不终日’，这雨怎么会一直下下去呢？”就在这时，雨渐渐小了，西边云开雨霁，夕阳映照在山头上，将山头染成了绛红，看得人心头上暖洋洋的。

　　他想到，在自己人生的这场风雨中，不也意外地收获了像夕阳那样的温暖吗？如，像潘丙这样的真挚友情，像东坡肉这样的舌尖享受，像赤壁之游这样的游览经历，像“大江东去”这样的创作收获，这到底是得耶？还是失耶？

　　“回去吧，你回头看看我们一路行来之处，之前风雨迷茫，现在已经沉浸在了一片宁静的暮色中了。人生哪，有晴就有雨，只要你内心平和，其实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他把竹杖插在泥地上，掀髯而笑。

　　他，就是苏轼。他生命中的那场雨，凝结成了一首富有哲理的诗：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