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母亲

玺笑颜开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母亲离开我们两年了。可是母亲暖暖的微笑却一直不肯散去。无数个与母亲相处的细节总是回荡在记忆里，清晰可触，很多很多时候竟有恍惚的迟疑。

细细说起来，母亲的一生可算是苦尽甘来最真实的写照。

姥爷在母亲八岁时去世了，三个舅舅一个六岁，一个三岁，另一个尚在姥姥肚子里。窘迫的生活迫使母亲没上过一天学，八岁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干活，纺线，做饭，带弟弟，十来岁就去挣工分，发大水时为了抢粮食，和二舅舅相互踩着肩膀去撸高粱穗子，各种磨难却依然缺衣少食，日子仿佛没有尽头。所以尽管后来很多人都说野菜好，营养价值高，母亲却是一口都不吃的，西葫芦、胡萝卜、红薯、各种野菜、苜蓿之类的东西，直至去世，母亲都一口不吃，她说吃够了，一辈子不想吃。

年少的苦难，营养不良让母亲一直没有发育，十七八岁依然像个小孩子，姥姥心疼母亲，到了结婚年纪执意要给母亲找个吃商品粮的，不管啥样，反正不会饿肚子。就这样，母亲在一次都没有见过父亲的情况下就嫁给了比她大8岁的父亲。从此人生开始了新篇章，据说母亲结婚时风光极了，被子是缎子面的，穿的衣服是带毛领的条绒棉袄，那件衣服曾今大半个村子的女孩子结婚都借过，后来我们长大了母亲每次开柜子晒压箱底的衣服都会给我们讲当年这件衣服的盛况。结了婚的母亲算是改写了命运，奶奶是世上少有的婆婆，儿媳妇第一，儿媳妇说了算，父亲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男人，或者是娶了小媳妇，也或者是常年不在家的缘故，心疼母亲跟啥是的，除了麦收，秋收其他时间都带到天津，过城里人的日子。 婚后不久姥姥也不堪重负去世了，三个舅舅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良善的奶奶就把他们都带到了我家，像儿子般一个个帮他们娶媳妇成家，很多人说奶奶傻，奶奶却说娶一个媳妇儿多了仨儿子，她赚大了。奶奶的一言一行让母亲成了最好的儿媳妇，她们可能是世上唯一没有吵过架的婆媳，奶奶对母亲的称呼一直都是“小丫头”，疼儿媳妇也就成了我家的家风一般，母亲延续着奶奶的风格对待这儿媳妇，很多时候我们姐妹三个都会吃醋，说她不知道谁亲，母亲说她没有受过婆婆的罪，她儿媳妇也不会受婆婆的罪，母亲的一言一行又深深的影响着我们。。。。。。

婚后苦尽甘来的母亲，孩子家务奶奶不用粘手，除了干地里的活，爱上了打麻将。只要两天不玩，奶奶就会说"小丫头输没钱啦"然后就从各个角落找出来钱给母亲。赢了，母亲就兴高采烈的给奶奶分喜，一家子也是其乐融融。我们姐妹长大了都考上中专，在当时的农场也是让所有人诧异和羡慕的，每每有人跟母亲说，她就无所谓的说，"从没管过，我也不认字，她们笨着呢，教麻将都教不会。。。。。。”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也是让她嘚瑟过的吧！

农场时母亲特别特别壮实，被人称作"胖姨"。心宽体胖，成日的笑，没有忧愁，婆婆疼，老公爱，子女学业有成，算是人生赢家。可谓人有旦夕祸福，50岁时母亲忽然身体不适，检查出心脏病，隔年北京阜外手术，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奶奶已去世，我们姊妹都已成婚。母亲一下子走进了我们生活一样。服侍、调养，陪伴，日益加浓的母子之情，母亲也一下子成熟了一般，越来越疼爱我们，依赖我们。记得每次回家母亲都会趴在窗户那看，走到楼下一抬头就能看到母亲笑脸，然后就是大敞四开的门，急急下来迎接的母亲，满室的肉香。。。。。回家总是那么让人开心，每次吃完饭我们姐仨并排躺在床上和母亲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母亲坐在我们旁边总是感慨的说，我这仨大闺女真好啊，长的真像，猛一看都分不开。然后就摸摸这个闺女的头发，捏捏那个闺女的手。爱不释手的样子，让我们享受极了，有家有妈真好。母亲身子骨儿赢弱，有个风水草动就感冒，不管啥样却总是惦记着我们，有点好吃的就嘱咐我们带孩子回去。天气好点就楼下石凳子坐着，身体好点就跟邻居们打打扑克，麻将，不好的时候就趴窗台望着下面人来人往，母亲喜欢通透，家里窗户必须开着，窗帘不让拉，她说憋的慌，就喜欢看热闹。如此爱热闹的母亲65岁后经常三两个月下不了楼，直至2019年71岁时一病不起，曾经的"胖姨"瘦成了70多斤，真真的一把骨头的样子，日日夜夜姐弟四人抱着靠在怀里才能安静的睡会，记得那天我说明天我要去技能鉴定考试，一早回四厂，晚上我陪，也就是那天凌晨三点，母亲靠在我的怀里，一睡再也没有起来，时至今日整整两年了。没有母亲的日子回家，行至楼下再也不见有人招手，再也没有急匆匆边下楼边喊”三闺女”的身影，再也没有一桌子的饭菜。多少次泪流满面，多少次望而却步。家还是那个家，父亲还是那个父亲，却仿佛没有了灵魂。苍老的父亲却在召唤着我们，没有母亲陪伴的父亲一下子老了，他会疼母亲，却不会疼自己。。。。。。母亲逝世两周年，和父亲一起第n次念叨母亲的日子。母亲，我们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