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买葱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想给孩子炖锅红烧肉,几段大葱是少不了的。早饭后,蹬个车子去超市,对路边的菜车子看上眼了。 </p><p class="ql-block"> 花发大妈的大葱,四五根儿一小捆,几十捆儿整齐地斜竖在菜车一角。不是很粗,应该也够味儿,要了两捆儿。“好大的茄子。”我闲看,闲叹。真个,茄子足有小脑袋大。大妈随口一番介绍:“这是家里种的,头茬儿,别看它大,嫩着呢!保准好吃。”茄子我要了,反正吃什么菜好像没太大区别。“豆角还那么贵吗?”我也不知道啥时开始的,越来越喜欢唠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烟火气?大妈乐呵呵道:“我的豆角两块,十元五斤呢!吃不?”“吃,来一把就行,别多,吃不了坏了。”大妈很能解人心,绝不硬多放。 </p><p class="ql-block"> 调转车头,要蹬走了,站左边菜车旁的老头巴巴地说:“丝瓜吃不吃呀?”我真吃不着,每回回家我妈给我装一堆丝瓜苦瓜,她知道我稀罕这些。“要把生菜好了。”我指着一堆捆好的绿叶菜接话。正好九块九买了二十张手抓饼,儿子还没过瘾。“闺女,这是地里新间的小白菜,我没有生菜。”老人解释,分不清是歉意还是失望。“小白菜很新鲜啊,早晨做清汤挂面也合适。”我顺手拿了一把。 </p><p class="ql-block"> 我再次举起手机,解屏锁。老人从另一头拿二维码给我。这当儿我忽然想起一篇微信文章,说得是街头买菜老人的处境。有许多老人耗一整天,中午也舍不得吃口正经饭,买菜所得都不归自己所有,想花钱依旧要张嘴看脸色问孩子要。是否真有那么囧呢,曾一度想专门了解,忙起来也还是淡忘了。 </p><p class="ql-block"> 今天机会来了。我付过账,随口问:“发过去了,您手机怎么没设响声提示啊?”“我没带手机,这个东西是我儿子的,他那儿知道。”老人放下二维码笑道。“哦,那就是说,您负责卖菜,您儿子负责收钱啦。”我也不知为什么要追加这句并不善意的玩笑话。也许只是完全不必要的瞎同情。 </p><p class="ql-block"> 也许许多老人的真实情况并不会像微文里说的那么可怜困窘,不过我还是觉得,人在付出时,能有看得见的收获,那种幸福一定是心流状态的喜悦和快慰。熬一天,赚到的钱,一眼也看不到模样儿,一耳朵也听不见响儿,不失落不腹诽不错了。对于老人来说,他们未必想花这个钱,但是他们连收摊后数数钱,码齐了,用一双老手交给儿子的过程也享受不到。当然那些儿子们也未必真有多缺这个钱,可是他们主动把这个钱如数给老人,说:“爹(娘),你愿意去耗功夫卖,钱你留着想干嘛就干嘛吧。”会有几个?关心爹妈中午舍不得照顾身子骨的,有几个?这个比孔子的“色难”还潜藏的问题,竟然纠缠了我一路。老人们是活在吃菜人和收钱人方便的夹缝里了,没得可说,也便心甘情愿。不然前面的大妈为啥要问一句“微信啊”呢? </p><p class="ql-block"> 没进超市,车框子冒尖儿了,那些叶绿茄紫葱白,喜盈盈的。心里却满当得有点挤。是谁说,生活是修行的道场?幸福的度数,取决于世间万事万物在内心的投影。守着菜车子的老人们,收着菜钱的儿子们,买菜的路人们……哪一个,不是修行在人间的道场上呢?能界定幸福快乐的,一种是看得见的付出与收获,一种是看不见的执着与坦然。 </p><p class="ql-block"> 我想起家里一筒子硬币毛票,无论怎样,以后该装一些在身上啦。 </p><p class="ql-block"> 来到世上的人,都应该过好已有的日子,也应该过过没有过过的日子。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