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亲走了二十五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如昔,深深根植于我的脑海之中。</p><p class="ql-block">父亲去世后,一直想写点什么来缅怀父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无从入手,而拖延至今。今天受胡文釆老师启发(胡老师曾和父亲在一个教研组),决定拿起笔,写出我的那些难以忘记的思念。</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民国十五年(1926年),父亲出生在和州的“撒万成”祖屋油方巷。当时和州“撒万成”商号正处于最兴旺时期。父亲自幼聪明好学,加之家境殷实,深得长辈们厚爱,从小便在学堂读书,受着良好的教育。听小姑说,父亲1948年毕业于《东北大学》,张学良任校长。里面都是进步的,爱国的大学生。当年父亲的舅舅(我的舅爷)在南京政府财政部上班,想带父亲去台湾发展,但是被父亲拒绝了。东北解放的早,父亲毕业后,毅然地回到家乡和县,帮助家乡的学生编排歌舞迎接解放。据说家乡的秧歌舞就是父亲传授的。家乡解放后,父亲就从事教育工作,他要把自己学的知识无私的传授给学生,支援家乡健设。1952年调至巢县二中直至退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父亲一生从事教育事业,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他的俄语、英语教学课讲的非常好,在我们当地小有名气。他还多才多艺,深受学生爱戴。在我幼小的记忆中,他除了教学外,还帮助学生编排舞蹈、话剧,元旦演出时还给学生化妆。印象最深的一次是1959年国庆十周年,他编排的大型“体操花环舞”真是太美了,几乎享誉全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有一次和胡文采老师聊天,胡老师还开玩笑的说,当年你爸编排歌舞“逛新城”,我不知喊了你爸多少声“阿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但是随着历次的政治运动,父亲从旧社会出来的知识分子难逃恶运,至于父亲到底为什么遭受不公平待遇,我年幼,无从知晓。我只知道,那个年代,家里没有空调、电扇,夏天纳凉,在露天睡觉,我记得,父亲将我们安顿在竹床后,他便拿起二胡,“江河水”、“病中吟”,那悲伤的弦曲,在他的手指涓涓流淌,仿佛诉说着他的悲哀人生。</span></p> <p class="ql-block">父亲是一个性情耿直,满腹才华的人!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的命运,可谓一言难尽。他懂多国语言,那么有才华,那么洒脱,但是大半辈子都在政治运动中蹉跎了。</p><p class="ql-block">文革中,父亲当做牛鬼蛇神被整,关在牛棚里,我真不知道,我父亲犯了什么罪?他没参加任何反动党团组织,他只不过是旧社会出来的大学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祖国培养接班人。在我下放农村后,父亲曾一度又安排到学校的农场,参加劳动锻炼。有一次从农场骑着自行车回家,经过青台山的下坡,突然出现一个横过马路的农村人,(青台山的下坡很陡)为了避让那个农村人,父亲跳下自行车,自己干脆滚下山坡,避免了农村人的一场灾难,自己却摔成了血人回家……这场文革不知伤害了多少无辜的知识分子,冷了他们的心,又使多少无辜的家庭改变了应有的生活轨迹。在以后的岁月里,父亲似乎看破了什么,心灰意冷,对一切看淡,以钓鱼为欢。终日在河边钓鱼,只要一竿在手,万事了无,既放松自己心情,又可让受伤的心在此处疗养。我很心疼我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们家兄妹四人,父亲最宠我,而我却陪伴父亲最短,因为我16岁就响应党的号召,离开父母,到农村插队了,我和父亲的联系多伴是书信往来,尤其是在农场的几年中,几乎是每个星期都能收到父亲的信,他的每封信一般是两页信纸,开头总是两个字——“晓玲”,落款也是两个字——“爸爸”。信的内容不外乎——“我和你妈妈身体都很好,不要挂念,你要保护身体,不要太累了,多向别人学习,业余时间看看书......”。他把对女儿的爱和思念都化作鸿雁飞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父亲的书信就是我最好的精神食粮,它不仅能化解我想家的相思之苦,还能指点我解决生活和学习中的种种迷惑与烦恼,回想起来,至今都感到温暖。每当我拿到信的时侯;每当看到父亲那熟悉字迹的时候,我那种开心和兴奋也是无法言表。正是父亲的这些书信,陪伴我在农场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span></p> <p class="ql-block">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span style="font-size: 18px;">泰戈尔说: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父亲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他用一份善心待人,凡是需要他帮助,他都倾力而为。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很多学生找到父亲,补习英语,还有的人托亲戚找关系找到父亲帮忙补习英语,尽管文革受伤的心还在滴血,但他义不容辞,来者不拒,不厌其烦的耐心辅导每一位求助的同学,这也许就是教师的天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那时候家门口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家里就是个小教室,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如果按现在以时收费标准计算,父亲可以买几套大别墅了,哈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连我有时难得回家,父亲都没有时间和我聊天。经他辅导的学生,大多都考到理想的学校,有的还出国留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父亲这样没日没夜的辅导学生,帮助他们考上名校,可自己的孩子,却因生不逢时,没能上到学,读到书,母亲常常暗自伤感。</span></p> <p class="ql-block">俗话说的好,不听父母言,吃苦在眼前。我对这句话有着切肤的体会。</p><p class="ql-block">我是个婚姻失败者。当年父母的良言劝告全当耳旁风,后来后悔晚矣。每每想到此,我就有种锥心的痛,更加思念我的父母。</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很爱父亲,无论脾气性格,还是长相,都酷似父亲。父亲的生病离世,给了我沉重的打击。我不相信,父亲就这样离我而去。我对父亲的记忆永远定格在他那饱经风霜的古铜色脸对我充满爱的眼神。二十五年来,我一直暗藏着对父亲的深切怀念!</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