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报告文学讲述中国故事一一周纲纪实

墨妙亭

提到中国的报告文学创作，不能不提到周纲。

著名作家周纲，在作家群中是一个颇具特色的人物，即使在古稀之年，他还经常在基层民众中采风，长时间在生活里“泡”着。在中国长篇报告文学创作中独树一帜而享誉文坛。

一

“人民是文艺工作者的母亲”，作家深入生活，在生活中吸取营养，这是创作的源泉。

在有段时间里，中国的文化人中，有的下海，有的犹豫彷徨,更有的人理想锈蚀,信念淡漠,对一切唯钱是举,见利忘义。这是中国一切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文学艺术工作者所不取的。凭着作家的良知,周纲对国家、民族的兴衰、精神文化和道徳观念某种不良的演变。一方面有着深深的优虑；另ー方面,他不受干扰，保持着作家心灵的那片净士,一头扎进工厂

、农村和建设工地，他走遍峨边彝族自治县的大片森林,到达过偏远货困的山乡,深人了解彝族地区历史、文化以及现实的变化和发展，作出融诗情与哲理、神话与现实为一体的长篇告文学《支格阿鲁的子孙们》。他曾先后深人到建设工地和工厂,在采访中,他看到我们的人民在那里奋斗、拼搏,在那里流血流汗，他被深深地感动了,决心挖掘深藏于广大人民群众心灵中的真善美。于是,他连续推出《西天一柱》、《生存较量》、《我、回答共和国》、《东非,半个月亮和半个太阳》、

和半个太阳》等四部长篇报告文学，达100多万字，他的作品在文坛和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有的单位自发地组织阅读、座谈,学习书中人物的崇高的精神风貌和优秀品质。四川省广播电台将《东非,半个月亮和半个太阳》选人小说连播节目,受到观众的广泛好评，并荣获广电部和中国广播电视学会颁发的中国文学广播一等奖。在艺术上,评论家称赞说:“周纲创造并完成了一种文体即诗化的报告文学。”周钢的诗写得很精美，不乏传世之作,但我同时认为周纲更具生命力的作品是他的长篇报告文学,作品所记录的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时代,它从一个侧面反

映了这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变革的内涵,他塑造的人物形象,弘扬的时代精神，是社会发展进步永远值得赞美歌领的一种民族精神 ，那是不朽的精华所在。当时任乐山市委副书记李吉荣称赞他的作品是“伟大国格和人格力量的最好的颂歌。”正如评论家们赞扬:“周纲“用文学为人民筑起一座丰牌”。

二

周纲在创作上非常严谨。写报告文学,讲究真实性。正因为如此,写报告文学的作者最容易惹麻烦,甚至引发官司。可周纲写的作品，在这方面却极少发生差错,关键就在于他采访时非常细心,一个地名、人名、情节都要亲自逐一核实,涉及政策、外交方面以及科学技术问题,他都要送有关领导和专家审阅。写到某个单位,某一个人都要交由单位负责人和本人过目，避免差错,就是在写作中遇到不清楚的数据、情节,他都要认真查实,即使被核实的人在国外，他也不放过。他始终坚持:事实由单位和本人负责,观点由作者负责。周纲在写作时,下笔前,他对要写的每一个人物、每个情节,甚至每一句话都要反复仔细琢磨，在思考东非,半个月亮和半个太阳的书名时,他在内罗毕飞往香港的途中,反复苦思冥苦想,在飞机上16个小时没有合过眼,想了若干个书名,直到满意后オ罢休。

《我，回答共和国》作家出版社1992年12月出版。写的是铁道部眉山车辆厂，艰苦创业，奋斗的事迹。

如果出门时行装简易,他甚至不喜欢坐小汽车。他说,坐公共汽车大家都不认识,几个小时可以构思很多东西。他的写作方式,完全是按古人所说的“袖手于前,疾书于后”,想成熟了オ写,下笔成章。他写作用40格或500格开的稿笺紙、五部长篇都是一气呵成，没有草稿。

读周纲的手稿，让我十分惊雅：页每400个方格的稿纸，一格ー个楷字,一笔一画,工工整整,没有涂改的痕迹。可以说,毎一页都称得上是一篇楷书书法作品。在作家群中极为罕见。

周纲在文学创作中,不管外面风景潮流怎样,他始终耐得住寂寞,心境澹泊。在限苦的生活环境里孜孜不倦。1994年6月,他还在病中就开始状案写《东非,半个月亮和半个太阳》,到1995年1月中旬完成,全书40万字，熬过炎夏天又度过寒冬。写第三章时,正遇当年罕见的连续高温天气,他怕汗珠滴落在稿纸上,右腕下垫一张毛巾,左手上拿一张毛巾,他夫人见状,只好隔几分钟就用热毛巾在他的面部,双臂及前胸后背擦一次汗水,他照常写作。国际公司

《东非 半个月亮半个太阳》

的负责同志曾要给周钢安装空调,被他婉言谢绝了,他心里想的不是享受,而是想到中国人在国外争钱的辛酸,每一个美元都来之不易。在最热的这一个月里,他居然写了七万五千余字,将全书最重要的第三章完成。工人们得知后,称赞说:“我们在工地上虽也流汗,那是体力劳动,周老师伏案写作流汗,那是脑力劳动，他对我们倾注的心血啊。”

周纲勤创作,对文学事业执着。早在五十年代就出版了第一部诗集(山山水水》。获得四川最高文学奖“郭沫若文学奖”。诗集《大渡河情思》被美国国会图书馆珍藏。四多年来,在省级及全军全国文艺评奖中,曾20次获奖。但他的命运十分坎坷,十年浩劫,回乡务农。虽历经磨准,但他不怨天尤人,志向坚定不移，他说:“国家尚且不幸，个人能有何求,这样想,心上的阴影也就淡了。”他常常以“荷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来鞭策自己、不计较个人的

人生价值,讴歌和倡导一种崇高的理想、信念,其核心就是深深植根于人民心中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民族的自尊、自信、自强不息的精神。这是一个作家应有的历史使命感和现实的社会责任感。正是由于有这种信念,在当年商品经济大潮中,他仍然堅持深人到改革开放和生产第一线,歌颂为国家为社会做出贡献的劳动者,创作出一部又一部鼓舞人心的长篇报告文学,深受读者欢迎。评论家们赞誉:周纲的脉博同时代的脉博一起跳动。

三

周纲不仅用作品塑造人鼓舞人,同时，地的人格和创作风范也为作家树立了好的榜样。

周纲深入生活、采访,创作严谨，,在作家群中有口皆碑。他深人眉山车辆厂采访,前后一呆就是九个月,其中整整两个月未回过家。到车间工人、干部、家属中了解情况,广乏收集素材,有时与厂领导通夜长谈。他的采访记录达到100多万字，手指都写起了茧巴。后连续作战,写成了长达35万余字的长篇报告文学《我,回答共和国》。

书出版了,当工厂的同志高高兴兴把样书送到周钢家时,他的独生女儿、《乐山日报》的记者周情却于当日凌晨病逝了。他含着热泪,痛苦地说:“我常年在外奔波,没照顺好她……”，他把刚出版的书摆放在女儿的骨灰盒上,埋人土中,以寄托父亲对女儿的深深哀思。女儿匆匆去了,留下个小外孙女,他的心尤如泡在苦水里,一时什么也不想写了……

可此时,《东非,半个月亮和半个太阳》正处在紧张的采访和搜集资料之中,如果放弃或暂时停笔,人们也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可ー想到援外专家和工人们,远离故土亲人，在海外拼搏奉献,乃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那鲜活而又动人心魄的人物故事,他不忍心停下手中的笔,又深人到生产第一线采访。在非洲用了ー个月,在国内用了3个月,每天工作都在12小时以上.在非洲,有一次,他两天跑了1500公里、不仅察看了6个施工点，还采访了中国的工程技木人员、工人,同黑人座谈。成书后,有位细心的读者统计,书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竟达378人、他用那些人物的事迹,塑造了一个个感人的形象,引起社会的强反响。

作家创作,需要大量知识和生活的积累。有的说,读周纲的作品,总会领略到一种

文化品位。我以为,这主要是作家具有丰厚的文化素养、生活阅历和创作功底。周纲不光是写书,而且非常重视读书,他读书的范围很广而且读得很仔细。哲学、政治经济学、历史、科学技术等,相当广泛。至于中外文学名著,他更是反复认真读,《莎士比亚全集》他读过三遍,《鲁迅全集》他读过四遍。创作任务再紧他也要挤时间读书。

他说:文学艺术与科学技术不同。具有继承性。任何一部伟大作品的诞生;都不是那位作家突发奇想,而是通过民族文化的积淀,在过去大师们已有的基础上的突破和创新。所以，一个不读书的学识浅薄的作家，很难写出有高品位的好作品。周纲是中国作家会会员,他的创作成

果得到了党和政府的称赞。他被批准为享受国务院持殊津贴的国家级专家

当你读到周纲的作品,了解他坎坷的经历和艰苦的创作后,你会看到并理解一位胸怀人民、不忘使命的作家的良知和胸怀,那种对人生价值和文学价值执着追求的精神是文坛永远崇敬的。

眉山建立地区，周綱对故乡的变化发展充满激情。他曾深入青神采访，花了一年多时间，创作完成长篇报告文学《青神.春天的方阵》（30万字）记叙了创业者的艰辛与勤奋。

周纲写这部作品，他先是听到青神的故事，有些感慨，动人的故事往往能能激起作家创作的欲望和灵感。开初，他就想写一篇散文，轻松愉快。于是周纲来到青神，在青神民间和乡下的 悄悄踏察。在采访中更记起了他的兴趣。那年正月初一到初三，他和县上两位主要领导聊了整整三天。这三天，使他事前只写一篇散文的防线全面崩溃，但他还是小心谨慎，不敢扩大规模……由此他打算写一部不超过9万字的作品，用三五个月时间完成，以祝贺眉山地区成立两周年。

周纲最心爱的独生女儿周情不幸逝世。他已下决心不再写长篇报告文学。因为以他的身体状况，家庭的处境，再也难以承受这种浪迹天涯的生活和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劳动，其次是写这样的作品太难……

但随着采访的深入，他逐步感受到。原先的构想难以容纳而今丰富的内容，于是他便破自己曾立下的承诺，决定下功夫再写一部长篇报告文学……。

《山山水水》

周纲，眉山人。1949年肄业于四川成都华阳县立高级中学。1950年参加解放军，历任七军十九师文工队创作员，志愿军铁道兵五师文工队创作员，文艺助理员，铁道兵文工团创作员，《解放军三十年》编辑，铁道兵宣传部、文化部文艺干事，乐山《沫水》杂志主编，乐山市文化艺术研究所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一级。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四川省第八届人大代表，四川省作家协会第三、四、五届主席团委员，乐山市文联第一、二、三、四届副主席，乐山市第一、二届政协常委，乐山市三、四届人大代表。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49年开始发表作品。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17年11月17日病逝。

周纲在故乡眉山张坎挥毫为群众写春联。

《苏轼九章》是周纲82岁完成的作品。是他献给故乡的最后一部杰作。这是一部学术性与纪实性的相融合的作品。写这本书，他自己说：读书花了两年，写作半年。可見他严谨用心。

在写作中，他曾回到眉山，与我们探讨苏轼有关细节。他曾告诉我：“現在脚走路不行，有时关节突然不工作了，我己经摔倒过几次了。〞 我提醒他，年纪大些了，要特别小心，老人最怕摔跤了”。他却乐呵呵地说：摔倒了又爬起来，没什么事，看来是《苏轼九章》还没有完成，不能就这样倒下了……也许这是苏东坡的意思。

我望着眼前这位80高龄的老作家，为他敬仰苏轼，带病坚持写作，完成“九章”的进取精神所感动。

2017年11月17日周纲不幸病逝。他还是离开了他眷恋终身的文学。但他留下的许多珍贵的作品。他留下的作品和他的执着精神是文学的一笔宝贵财富。原乐山市作家协会主席王大华先生曾写诗缅怀：“先生一去诚可哀，万千追思在灵台。笔耕为文常当先，令人敬佩长缅怀！”

周纲创作出版的主要作品：

著有诗集《山山水水》、《大渡河情思》、《黄金马啼》、《绿帆》，散文集《玫瑰枝》、《热土》，报告文学集《峨嵋魂》，长篇报告文学《西天一柱》、《我，回答共和国》、《东非·半个月亮和半个太阳》[2] 、《生存较量》、《支格阿鲁的子孙们》、《青神·春天的方阵》，电影文学剧本《峨嵋飞盗》(合作)，已拍摄发行，歌剧剧本《飞龙岭上》、《春风化雨》，长诗《凉山巨变》、《王杰颂》，歌词《赶骆驼的哈萨克》、《焦裕禄——俺们的知心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