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废墟,那一段历史……

中庸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塔斯马尼亚监狱远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塔斯马尼亚监狱废墟</span></p> <p class="ql-block">1787年5月,亚瑟·菲利普船长率领着由十一艘船只组成的队伍从英国朴次茅斯港启航,经过252天,航行了一万五千英里,到达了一个遥远得不能再遥远,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地方。严格说来,他们不必走这么长的距离——为了利用顺风,他们来回横渡了两次大西洋。他们将这片新到之地称为“澳大利亚”。</p><p class="ql-block">尽管这只船队后来被人们虔敬地称为“第一舰队”,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这支船队的1500多人中,只有211名水兵、官员和官员家属,以及总督和他的工作班子,而犯人却多达751名的事实。(此外,还有25人在途中死亡。)此次航行的目的就是要通过远途迁徙,<span style="font-size: 18px;">把这700多名囚犯流放</span>到这个无人问津的大岛上。流放期限为七年。但是没有预先做他们期满后返回故国的安排,也肯定几乎没人能够攒足返程的旅费,所以登上这个大岛的所有人实质上都是被判了终身监禁——那些事实上的罪犯和那些押送罪犯的官员<span style="font-size: 18px;">水手</span>们一起。不管他们是有罪还是无罪,现在,大家——当中还包括一个9岁的男孩和一位82岁的妇人——都成了囚徒了。</p><p class="ql-block">他们将这些囚犯分散开来关押。大部分的被带到了澳大利亚南部另外一个被称为塔斯马尼亚的岛上。后来这儿成了澳大利亚的一个州。这座大岛与澳大利亚大陆相隔240公里,中间隔着巴斯海峡,既安全又保险,犯人根本没有可能从这儿越狱逃跑。后来,随着从英国运送到这里的囚犯越来越多,整个塔斯马尼亚岛以及澳洲大陆上有许多处监狱被陆续建立起来。但是人们公认,这处监狱才是最大、最豪华、最顶级的。</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狱警站在高处的岗楼里站岗,整个监狱尽收眼底</span></p> <p class="ql-block">18个世纪晚期是英国律令严苛的年代。那时的法令书上沉甸甸地写满了可判死刑的罪种,两百种行为中只要占了其中任何一种,就有可能会被吊死。而有些死罪现在看起来简直令人哭笑不得,甚至有失公允。比如你扮演了埃及人,就有可能因此而一命呜呼。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被流放反而成了一条颇为仁慈的出路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靠山临水,整个监狱坐落在一片美丽的风景之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即使是一片废墟,也难掩建筑的美学意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断壁残垣,记载了多少历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至于这批囚犯到底犯了哪条罪而被遣送到万里之外是有历史记载的。他们不是铤而走险抢劫了银行,或是胆大包天杀人越货,一个出名的倒霉蛋只是拿了12根黄瓜苗,另一个傻兮兮地从人家兜里掏了本名叫《蒸蒸日上多巴哥岛简述》的书,还有的是仅仅偷窃了几根花边饰带……他们就是没能在小小的诱惑面前把握住自己,仅此而已。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到这座塔斯马尼亚岛监狱的展览馆看一看。聪明的后来人突发奇想,让这些犯人的后代们稍作打扮,然后心甘情愿地精确还原当时他们盗窃的物品,并通过彩色照片展现在游人面前:一条纱巾、一块毛活——毛线和打毛衣的针、几块布、一块折叠的铁片、一个猪头,最值钱的是那五块手表和一支能致人命的手枪。除了后者外,感觉这次万里旅行不是英国政府打算摆脱危险的罪犯,而是仅仅想降低某个下等阶层在英国的比例,不然为什么因为偷了那么一点点不值钱的小东西——有些东西可能给你你都不要——竟被送到地球尽头去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来到这里参观的人买票后都会拿到一张扑克牌,每张牌都会对应一个曾在亚瑟港监狱服刑的人,并可以去楼下的展厅寻找他对应的故事。很多犯人所犯的“罪行”真是轻到让人吃惊。但他们仍要在这片远离祖国的小岛上长期劳役,没有归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一块毛活、一条丝巾、几块布料,几本书、一个猪头、一块铁皮,犯人的后代还原了当时他们祖辈所犯的罪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一把手枪,这应该算是他们偷到的最值钱、最危险的物品了</span></p> <p class="ql-block">当船队到达悉尼博特尼湾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和自己想象中期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里根本不是一个适宜人类生活和居住之地,更没有原来探险者描述的那样美好。当年库克的描述使此处听起来就像一处温馨的英格兰乡间田园——一个你可以在草坪上打棒球,可以一家人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享受野餐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想想这帮人在那样的年代是如何渡过难关吧。这批人中,没一个精通自然科学,没一个懂得饲养牲畜,更没一个对在险恶的气候环境中种植庄稼有一丁点儿概念。犯人们几乎在每个需要动手实干的方面都既可悲又可怜。七百个人中间只有一名经验老到的渔夫,而知道该如何盖房子的人不到五个。这片土地荒蛮无比,长满了他们从未见过的植物,他们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们不仅缺少食物,还缺少任意一种叫得上名字的基本物品:鞋子、毯子、钉子、铺地防潮布、鞍具、烟草、纸张、墨水,他们没有防水的衣服挡雨,没有灰泥造屋,没有犁铧耕作农田,没有役畜拖拉他们实际上并不拥有的犁铧。等等等等,不必细说。</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囚犯当年劳动居住的场景</span></p> <p class="ql-block">但是,他们并没有颓废,不是等死,相反,他们顽强不屈,物尽其用。一个个队伍被派到乡间寻找可以找到的东西,他们在俯瞰海港的土地上建起政府农场(如今成了有名的植物园);他们身上那种原有的心态也时不时地表现了出来。有的工于心计,很快学会了避重就轻,做些轻松活儿,有的卖地图给新来的犯人,图上标注了如何步行到中国去,还有一回,多达六十个人逃出樊笼,他们相信在一条仿佛有些遥远的河流对岸就有一处神奇的宽恕之地。</p><p class="ql-block">不管怎样,他们最终在这片岛屿上建立了一个新的家园——而且是扎扎实实、牢牢固固,具有建筑美学意义的一座座宏伟建筑,这从塔斯马尼亚监狱里一组组结实实用的建筑足可以想象出来。仅此一点,澳大利亚人似乎就应该感到极度自豪,他们从那么不顺遂的尴尬局面开始,从那么屈指可数的一千多人开始,在遥远艰难的土地上,建立了一个如此繁荣向上、生机勃勃的社会。即便是他们的老爷爷们年轻时候稍微有点儿手脚不干净,那又如何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囚犯使用过的劳动工具,、生活用品以及日记等等</span></p> <p class="ql-block">塔斯马尼亚监狱当年被称之为“永远逃不出去的监狱”,这不是没有来由的。因为想要出去,首先要躲过戒备森严的卫兵,再从半饿状态的猎犬口下逃脱,即便是都做到了,当逃犯窃喜自己即将成功时,却没想到最大的挑战还在后头。 塔斯马尼亚监狱所在的亚瑟港与塔斯马尼亚隔着的240公里的狭长海峡可不仅仅是摆设,那里可是鲨鱼的天堂,想要逃出,除非长了翅膀!</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随意从盒子里抽出一张扑克牌,你好似变成了监狱中的某一位囚犯,知道他当初是因为何罪而被流放到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在这儿逃跑的几率大概为零</span></p> <p class="ql-block">体力劳动的辛苦对他们还不算什么,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一般犯人前几次犯错会受到鞭刑的惩罚,如果犯错的次数多了,会被带上金属头罩,单独放在一个完全无声的房间中进行隔离。长时间的隔离会使他们精神完全崩溃,甚至患上精神病。于是,又在监狱附近修建了一座疯人院,专门收容患病者。</p><p class="ql-block">对于很多人来说,唯一的解脱则是死亡。监狱中很多犯人会杀死其他犯人,想以此获得死刑,离开这个魔鬼之城。在亚瑟监狱附近的一个小岛专门用来安置这些死去的犯人,称之为“死岛”。</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塔斯马尼亚监狱就是一个小社会。这座教堂不仅供监狱管理人员使用,也供囚犯所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监狱管理人员的住宿和办公场所</span></p> <p class="ql-block">如今,200年多过去了。那座遥远、偏僻、结实、实用甚至有些“美丽”的、现在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span style="font-size: 18px;">、著名于世的</span>塔斯马尼亚岛监狱早就不再关押犯人,那些用黄色花岗岩垒成的坚固堡垒也早已成为一片废墟,但是,当你漫步在这片绿色草坪覆盖着和蓝色的大海包围着的孤零零的小岛时,定会产生许多遐想——为那段历史,为那片废墟……</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当一个人成了囚犯,再美丽的环境也只会给他留下不堪回首的回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