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夜未央

晓晓@清秋

七月流火夜未央

文//桂花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可不是“炎炎酷暑”哦）；“未央”即“不到一半，未尽”之意。

——题解

即将开学，才蓦然发现：整个八月（阳历），我的朋友圈几乎都是沉寂的。难怪关注我的友人曾悄悄发条信息：近来可好？无从知晓。

以前，忙碌的日子里，总会不时地发圈给自己打打气。休闲的时光里，只想安静地滋养灵魂。其实我的假期根本没有整个八月。犹记八一那天，我把一群孩子送上返校的大巴，原以为肩上的责任暂可卸下。实则不然。暑期蛰伏在家接受的远程培训结束后，我又开始走街串巷地家访，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中旬。原定毕业班提前上课计划因防疫而搁浅，这才有了意外拉长的休假时光。八月中下旬的这半个月的空档期，就是我最惬意的休闲时光。晨起锻炼，午后阅读，夜来就寝，外加三餐日常。每天从一团团影影绰绰的墨迹里，去感叹清风吹开的史卷里又留下了谁的赫赫大名？每晚在床侧良人的酣然呼声中去捕捉沧桑岁月是否对我们有过款款深情？平淡如水，平庸如我，曾经年少轻狂，总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博弈，不问结局是喜是悲；如今人至中年，突然通透蓦然沉静，哪怕事与愿违情非得已，又何必在意？

钱钟书曾在《谈中国诗》里说过一句：中国诗是早熟的，但是早熟的代价是早衰。这在我看来很有哲理意味的，不仅是中国诗。很多事物的发展都是历经这样的循环。正如人世间的苦与甜都是既定的量。先苦后甜，苦尽甘来，这是励志者的总结陈词。但也有截然相反的，先尝到甜头，于是欲望无限，总想一辈子都是那个幸运儿，结果最后却跌落欲望深渊，苦不堪言。所以睿智如司马光早在《训俭示康》里，就对其子谆谆教诲——“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当下很多家庭教育也都注重孩子这方面的训诫。可是时过境迁，风骚各领，谁家的孩子能真正信服于父母的叮咛与师长的箴言？！当然，择业为师，初衷并不高大。当年农林师降分投档，一批寒门子弟因为担心被拒于大学门外，于是投机取巧地选择了这三种行业，我也在列。常常在想，如果时光倒流，是否还会畏首畏尾地保险志愿？是否倍受委屈也要努力绽放课堂？是否愿意演一场又一场无人赏识的独角戏？是否还会把无关紧要的人请进我的生命里？微醺的灯光下，将记忆的碎片拼凑成半生过往，悲欢成败的一路风尘交织成信手涂鸦的画面。无力挣扎，不曾突破，最后颓然发现：我还会一如当初。我本就甘愿做一个梦想的拾荒者，做一个灵魂的流浪者，哪怕兜兜转转地原地打圈，哪怕华发早生典当了流年。

某天，一位从来不曾联系的同学打来电话，开口就是要我代写一篇文章，好让其糊弄单位的评比任务。我当即回绝：“不好意思啊，我从来不替人写文章。”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即冷却了，悻悻然挂了电话。我怔怔地看着那一串陌生的号码，良久，放下手机，不觉摇头哑然失笑，同时我也默默地为自己点赞。人到中年了，不必为了取悦或颜面而委屈自己，所以懂得拒绝，也是一种进步。何况被知识与文化浸泡久了的灵魂，最容不得对文字的亵渎。所谓人情交际，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负累。中年了，真应该为自己的人生适当做点“减法”。欲望太奢，心会疲惫，顾不得许多。当然，寡淡欲望，并不等于薄情人世间。人，还是要有热血来支撑。那天，为了给学生备足材料，我着急忙慌地跑去办公室翻箱倒柜，不小心摔坏了手机，心疼死了。但是学生的材料上报没被耽误，于是倒也心甘情愿。

年龄渐增，兴趣日减。只喜欢在字里行间与湖光山色中去寻找内心的平衡。暑假，除了打理三口之家，就是犒劳自己了：没事随意锻炼锻炼，而后飘窗上、沙发上，或坐或躺，看看手机，嗅嗅书香。偶尔工作群里的闹腾，日常生活的琐屑，都被我自动滤镜了。很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果因为疫情，先是搁浅，后来完全泡汤。这才是人生原有的状态，哪有彩排？有的只是动态。谁都不想自己的期待是一个无疾而终的逗号或未完待续的省略号。我们曾衔着理想盘旋而飞，也曾在时光的罅隙中极速拔节疯长，但是结局又怎样？岁月静好，是沉淀得好。所以，我每次听《往事不要再提》，都有一种酸楚的伤感。很多人事，真的架不住“错过”二字。最初的错过，可能是往后余生的过错。有的人，原以为只是在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不曾想，经年，年复一年，却霸道地占据心房一隅，每个夜幕深垂的黑暗里，让思念成为唯一注脚……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手机里的小刚正在浅吟低唱。纵然夏天过去了，暑假结束了，理应有点落寞。其实我更欣喜：最爱的秋天，已经悄然而至。是夕，驼红色的流云，黛青色的远山，青湛的天色，真像一幅画。倚窗偷眼，由眼入心，如此美景，甚妙！

半夜，突然大雨滂沱。风从窗缝里呼啸而过，瞬间凉彻长夜。一番闭牗阖窗之后，睡意全无。于是用手机敲出凌乱的文字。

2021/8/26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