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言情传奇小说《直教生死相许》

禾青

【连载2】

2、駝背怪婆的祖傳秘方

一天之内父母都死了，对于还是孩子的杨蛎儿打击太大了。那天晚上，夜色漆黑，海风惨惨，破窗户纸被吹得呼哒呼哒响，十分吓人。
杨蛎儿独自一人蜷缩在破屋子的墙角里，泪痕已经结成了疙疤。她拿出二海娘送的定亲发卡，捧在胸前，耳边响起二海母亲暖心暖肺的声音：“孩子，别哭，大婶家就是你的家，去收拾收拾，搬过来吧。”
泪水从她眼里潸然流下。
杨蛎儿看着跑风漏雨而又给过她爱和温暖的屋子，眼里含着热泪，默默离去，走进无边夜色中。
杨蛎儿来到二海家门前，见屋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她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进去。正在這時屋门开了，二海走出来。因为天黑，二海没有看见杨蛎儿。
二海刚出门，屋里传来他父亲剧烈地喘息和咳嗽声，接着是他母亲焦急地喊声：“二海！快来呀！你要干什么去？”
“去接杨蛎儿。”
他父亲憋得喘不过气来。
他母亲顿时慌了：“哎呀！快来！你爹憋得不行啦！”
“啊！？”二海大惊，急忙跑回屋里，“爹！爹！醒醒啊！您这是怎么啦？”
杨蛎儿没有再往前走，把心爱的蝴蝶形发卡揣进怀中，慢慢转过身，走进深邃无边的黑夜，如一只弱小的飞蛾，被无边黑暗吞噬了。
杨蛎儿成了流浪孤儿，沿街流浪要饭，饥一顿饱一顿。有一次，一天没有要到一粒米，又赶上天下冰雹，寒风裹着黄豆大的冰雹铺天盖地而至，饥肠辘辘的杨蛎儿淋成了落汤鸡。她本来就有些发烧，经冷雨冰雹一淋，浑身烧成火炭一般。她站立不稳，手扶着墙艰难地向挪动。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跌倒在路旁。
躲雨的人们匆匆奔跑，有人看见躺在泥水里的杨蛎儿，以为是死人，惶遽地绕着跑过去。
恰巧有个又醜又怪的老女乞丐從她身邊走過，這個老女人駝背駝得厉害，頭幾乎垂到了地。常年在街上乞討，惯了風吹雨淋，別人都慌促奔跑躲雨，獨她不紧不慢地在冰雹风雨中蹒跚。她看见倒在泥水中的杨蛎儿时，嘟嘟囔囔地说：“老天爷给我降下个大闺女，该着我多个帮手，不拣白不拣。”嘴裏嘟囔着，俯下身子哼哼唧唧很喫力地把杨蛎儿抱起來，跌跌撞撞走去。
駝背怪婆連抱帶拽，把楊蠣兒拖進一座破廟，這裡是駝背怪婆的住處，這座廟太破了，墙倾柱斜，跑風漏雨，破败不堪，墙角布满蛛网，香案落满灰尘，老鼠遍地亂竄。駝背怪婆把昏迷的楊蠣兒放在一堆乱草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杨蛎儿蘇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已经不燒了，但身子極，頭暈得厲害。她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髒兮兮的，不時傳來怪異的響聲，她心中發緊，脊梁溝發涼，感到陣陣驚恐。她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到这里来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冷不丁，黑影里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干涩嘶哑，似人似鬼．
“啊？！”杨蛎儿吓得脸都白了，失声惊叫，一边向后退一边惊恐地問：“你……你是什么人？！”
黑影里摇摇晃晃走出个东西来，比供桌还低，看不见脑袋，象个怪物．杨蛎儿怕极了，转身欲往外跑．
“别跑！”那东西说话了．
杨蛎儿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原来是个驼背老妪．头垂到膝盖，罗锅占据了脑袋的位置，又脏又丑，干枯的头发上沾滿草棍．脏兮兮的．
杨蛎儿不知她是谁，害怕地问：“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是谁？你倒问我是谁？”驼背怪婆一边怪模怪样地反问，一边向杨蛎儿走過來．
杨蛎儿害怕极了，连连往后缩，说道：“你别过来！别过来！你……你要干什么？”
驼背怪婆：“我很丑，很难看，长得不象人，象大马猴，象鬼！是不是？你害怕啦？”
杨蛎儿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呵？不不……”
“哈……！”驼背怪婆怪笑起来，笑着笑着猛然停住．一步一步逼近杨蛎儿，丑脸几乎压在杨蛎儿的脸上：“不！你在撒谎！你害怕了！你瞒不过我．我看见了，你的手在哆嗦！哼哼！谁也休想骗我！”
杨蛎儿害怕地问：“你，你要把我怎样？”
“哈哈哈哈！”驼背怪婆又歇斯底里怪笑起来：“把你怎样？你以为我会害你吗？告诉你吧，我要害你十个你也早不在人世了，你以为长得丑就是坏人吗？你别看我长得丑，我可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好人！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我敢断定，我死后一定会上天堂．怎么？你不信？我告诉你，你就是我救活的．你要不是遇见我，高烧早就把你烧死了！”
杨蛎儿半信半疑：“真……真的？真是你救的我？”
怪婆把脸一沉：“怎么？你敢不相信？你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杨蛎儿忙说：“不不，我不敢，我相信．我是说……”
怪婆：“喔？你是怀疑我用什么灵丹妙药给你治的病吧？”说着，她象变魔术似的从背后鼓捣出来个破陶罐，里面有半罐绿乎乎脏兮兮渣渣沫沫的东西．
杨蛎儿疑惑地问：“这，这个能治病？”
怪婆得意地把脏脑袋往上一扬，从头到脚曲成了Ｓ形，撇着嘴说：“你别看它不起眼，治发高烧一治一个准，比灵丹妙药还灵．再重的高烧吃三勺准好！”
杨蛎儿疑惑地问：“你是看病的郎中？”
怪婆又怪笑起来：“郎中？郎中算个屁！给我提鞋我也不要！”
杨蛎儿：“那你怎么会看病？”
怪婆狡黠地笑笑：“这是我的祖传秘方！”
杨蛎儿：“你的祖传秘方？你家祖上是看病的？”
怪婆怪笑起来：“祖上？连爹娘是谁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祖上？”
“那你这秘方？……”杨蛎儿被搞糊涂了。
怪婆：“你没听我说吗？这是我的祖传秘方，我的！我是往下传这秘方的老祖宗，我是老祖宗！”说完，又是一阵开心大笑．
杨蛎儿：“你这秘方是怎么得到的？”
怪婆：“这说来就话长了．因为我长得丑，生下不久爹娘就把我扔了。幸亏被一个卖豆腐的老人捡了去，老人没儿没女，只有一个瞎眼婆婆，对我很好，给我吃给我穿．咳！谁知好景不长，我长到六七岁时，一场暴病两位老人都死了．人们说我是妖怪，老两口是我害死的，谁也不敢再收留我，连村子也不许我进．我只好在野地里偷吃庄稼、野果．有回我病了，烧得象火炭似的，昏迷了过去．醒来以后，觉得口特别乾，嗓子眼儿象着了火．我想去找点水喝，可是站不起来，爬不动．实在太渴了，我就胡乱抓身旁小树的叶子吃，吸上面的水份，我一连吃了五六片，嘿！你猜怎么着？高烧竟然比以前退了不少！头晕也轻了，身上也舒服了许多．我高兴极了！后来又吃了两次，高烧就全退了！你说神不神？打这以后，只要我发高烧，就去摘这种树叶吃，一吃准好，百试百验．你命大，该不着死，老天爷让你遇见了我，我可是你的大恩人！”
杨蛎儿感激地：“太感谢您了！”欲下跪．
怪婆：“慢着！慢着！你打算怎样感谢我？”
杨蛎儿为难地：“我…我什么也没有……”
怪婆：“不！我不要你什么，我只要你……”
杨蛎儿：“你说吧，你要我怎样？”
怪婆：“要你叫我一声——妈！”
杨蛎儿：“叫你妈？这……”
怪婆变色：“怎么？我救了你一条命，认你作女儿还不成吗？你也嫌我丑？我不配？”
杨蛎儿忙说：“不不，你配……我愿意！我愿意！”
怪婆笑了：“那就叫吧．”
杨蛎儿憋红了脸，叫了声：“妈……”
怪婆乐了，高声答应：“哎！好！好！你昏迷了三天，一定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怪婆拿出一块点心，递给杨蛎儿．
点心是新鲜的好点心，杨蛎儿疑惑地：“这么好的点心？是你要饭要来的？”
怪婆神秘地笑笑：“你就吃吧，别管了．你认我作妈，保你天天有好东西吃！”
杨蛎儿满心疑惑，还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