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钩沉：自行车的记忆

郑旭东

忆海钩沉：自行车的记忆

我学会骑自行车的时间很晚，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原因很简单，在那个年代，家里穷。

老家住的屯子很偏僻，距离乡所在地有八里多地。中学在乡所在地，上学的几年时间里，每天上学放学都是早晚往返，徒步走回走。当时，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同学，骑自行车上学，路上遇见我们走路，故意拨弄出响铃声。实际上，并不是挡了他们的路，而是在我们面前显摆。那时，最大的愿望是能够有台自行车，不图新的，不图名牌的，有两个轱辘可以骑就行。

在哈尔滨上学毕业分配到县城工作，满大街骑自行车的人上班，我还是用两条腿这个“11号”卡车。单位的同事给我介绍对象，让我晚上骑自行车去找她。介绍人知道我没有自行车，让我骑他的新自行车去，我红着脸说：“我不会骑”，他惊讶地看我十几秒钟。因为不会骑自行车，错过了约会时间，黄了。介绍人后来告诉我：那女的后来老有出息了。

我和爱人结婚后，她也不知道我不会骑自行车，怕她瞧不起，我偷偷地借了一辆破自行车，找我同学当“教练”，选一个偏僻的地方练。

我一直感觉我的思维同别人不太一样，是逆向思维。一般人学骑自行车是右腿从座椅后面跨过，然后，脚落在脚蹬子上，开始往前蹬，我是右腿在车座子前面跨过大梁，将脚落在脚蹬子上。

自尊心要强，逼迫我学车很快，一个下午，基本上可以不里倒外斜了，那心情恰如金榜题名时，终于可以步入城市自行车的大军中了。

　　第一天学会了骑自行车，感觉好玩，第二天借了台自行车开始上路，没有想到，竟然遇见街头上的“大哥”。

那天，我从“黑瞎胡同”骑自行车出来，当时，天已经眼擦黑儿，路上人也不多，几个光着膀子小伙子，醉醺醺地从饭店东倒西歪出来，奔我自行车就过来了，我马上躲闪、刹闸，可是，越是躲闪越是奔他们冲去，手脚都乱了，闸也不听使唤。人被撞倒了，我也傻眼了：这伙地痞流氓谁不害怕啊！

没有等我缓过神来，其中一个大胖子一把抓住我的自行车：你敢故意撞我们，你说..... .咋办....... 咋办.....

早听说城市里“大哥”不好惹，这下贪上了，愿打愿杀挺着吧。

几个人要伸手打我，突然，刚才让我撞倒的那个小伙子吱声了：“都别伸手，这个人我认识！”

我缓缓神，想起来了，原来是他。我在农村的时候，我和他老舅一起放过猪，他经常去我们村里玩，也经常跟我们去放猪。有一次，他下水泡子抓大蛤蟆，水深上不来了，我用一个大柳条子，把他拽上来，捡了一条小命。

大概，他是这伙人中的大哥中的大哥，我躲过一“劫”，真应那句“好人有好报”的话。

学会了骑自行车，攒了几个月工资，买了台自行车，从此，自行车成了不可缺少的“伴侣”。每天，自行车的把上，挂上黄提兜，里面装着饭盒去工厂上下班。后来，在机关工作，路近，直接骑自行车下乡。路远，把自行车锁在火车站的车棚子里面，坐火车下乡，晚上回来骑自行车回家。接送孩子，去粮店领米领面，都用自行车，自行车陪伴我生活，我也让自行车见过了各种“场面”。

多年后，骑自行车换成了坐吉普车、轿车，再也没有和自行车耳鬓厮磨的机会。当年骑自行车虽然很累，那种潇洒、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再也没有回归。

如今，城市里小单车遍地都是，几次想去试一试，找一找当年的感觉，可是，胳膊腿发硬，一直不敢靠前，只能望车苦叹，靠回忆来亲近。

人啊，一辈子活下来常常是，在最有意思的时候，没有有意思地过，在最没意思的时候，想要有意思地过，结果却再也过不出意思。当年骑自行车的时候，盼望坐轿车，现在又坐够了轿车，又想骑自行车。

地球是椭圆体，人的愿望及追求也是近乎为圆，人生啊，转来转去就是在环形道上。

（配图与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