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爱你不容易——敦煌莫高窟浅探

逝去如风

想说爱你不容易                             ——敦煌莫高窟浅探                      一说走就走的自驾行，率性随意。进了敦煌，没有预约宾馆倒也罢了，住农家客舍，没有星级但有风情，客舍青青柳色新。可没有预约莫高窟门票，还真有些让人抓狂。莫高窟一票难求，网上预约订票需提前月余。虽说去看西千佛洞也是预案之一，但千里迢迢来了，千古胜地过门不入，心何以甘？一行决定次日早起直接到景区购票，碰碰运气。 清晨四时许起床，启动车辆打开导航，两道雪亮的车灯像利剑划开黎明前的浓黑，直奔莫高窟而去。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橙色灯光下，一道不锈钢伸缩门挡住大门。门内宽敞的停车场空空如也，一幢外形如起伏沙丘的巨大建筑，想必是游客服务中心，但没有一扇亮灯的窗子。四顾无人，一派沉寂，连保安也没见着。车在大门外绕来绕去，绕得导航不停叫唤：“调头！调头！”无奈无望之际，蓦然发现路边有辆大货停着，我们的小车赶紧靠拢，仰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大货驾驶室，惊喜地发现有司机，可他正伏在方向盘上打盹。情急之下，硬着头皮叫醒了司机。司机揉着惺忪睡眼，居然那么和气而知情地解答了我们的问询。连声谢过好心司机，按其指点调转车头朝敦煌市内疾驶，很快找到了莫高窟市内售票所。离售票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门口已经排起了等候购票的队伍，我们赶紧排了上去。七时整，售票所大门打开，队伍鱼贯而入。我们居然买到了当日的莫高窟门票——旺季每日增售6000张应急票。喜不自禁刷了朋友圈，朋友调侃：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二莫高窟，始建于东晋十六国时期的公元三六六年，经北朝、隋、唐、北宋、元等历代兴建，形成了规模巨大的石窟群，是我国四大石窟艺术宝库之一（另：大同云岗、洛阳龙门、天水麦积山）。 莫高窟一票难求必然游人众多，从大门到窟区需乘摆渡车，单程约20分钟，每个登车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候车的时间却需两、三个20分钟。终于到了窟区，持应急票按规定参观四个洞窟，而每参观一个洞窟，又需排上长长的队伍等候。好在这些环节管理有序，井井有条，等待中，年轻的讲解员把即将参观的洞窟内景及相关传说，讲的绘声绘色。终于到了洞窟口，讲解员不忘幽上一默：“佛已等您千年，赶紧进去吧！” 莫高窟的艺术价值主要三项：建筑、塑像、壁画。讲解员说，持应急票参观的四个洞窟皆为艺术经典。我们首先参观的96窟亦称大佛殿，占建筑和塑像两项艺术之最。窟前的建筑为九层楼，檐牙错落，为莫高窟标志性建筑。窟内直通崖顶，无壁画，依崖塑最大弥勒佛像（高35.5米），观者立于佛前须得仰望佛面。窟内禁止拍照，但这尊大佛是印在入场卷上的，尽可端详——体态丰满，头颅硕大，眉眼嘴角洋溢笑意，衣褶摆幅彩色斑斓流畅如云。 接着参观的148窟为涅磐佛，同样硕大无比，不同的是改立像为侧卧，得以近观佛面，倍觉慈眉善目，神情恬静，淡然自若。一立一卧两尊大佛皆建于唐代，气定神闲，尽显大唐的强盛、自信和包容。 “飞天”，未识敦煌却已熟悉的绘画形象。讲解员一定深谙游人的“飞天”情结，在100洞窟口，指着上沿一道斑驳的彩绘告诉我们，这就是“飞天”，在莫高窟还可以看到“飞天”，但不一定比你眼前的清晰。100洞窟内无塑像，四壁及窟顶全是青褐色壁画。观者或仰视窟顶、或四顾洞壁，但见禽鸟繁花、飞天女子、凡间人物，令人目不暇接。 曾在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为米开朗琪罗所作天穹画惊讶，此刻更为眼前的窟顶画赞叹，它比西斯廷天穹画不知要早多少年呢！ （参观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 （参观莫高窟） 不过，洞窟中的“飞天”或其它壁画，并非我们印象中那般明晰鲜艳。我们在印刷品中看到的，其实是现代绘画艺术的临摹、仿作，或再创作。返程途经成都，在四川博物院张大千画馆，看到大量张大千临摹的敦煌壁画，线条清晰，色彩艳丽。1941--1943年张大千曾在莫高窟深居两年，专注临摹。                      三被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已地挪移脚步，拼命地看，使劲地听，四个洞窟半天时间看下来，满眼如真如幻，满脑古今穿越。这样的观看是一种眩晕，既十分陶醉，又非常模糊。思绪重重，步履沉沉地走在返回路上，忽见路旁一间院落，一块刻石横卧院门，近前读字：“敦煌者吾国学术伤心史也陈寅恪”。卧石后一幢黛瓦木屋，古色古香，檐下一幅匾额：敦煌藏经洞陈列馆。藏经洞！似曾相识的名称，猛然激活我脑际储存，似乎曾见于书卷，一时剪不断，理还乱。时间已不允我逗留，匆匆一瞥，拍上几幅照片，悻悻离去。  重返景区大门，清晨那座沉睡的游客服务中心，此刻人声鼎沸。大厅电子屏上详细再现莫高窟的前世今生，刚才参观中看到或没看到的，知道或想知道的，一应俱全。记下了它的网名：数字敦煌。回来后，我在“数字敦煌”里一次次重游，对塞满脑子的莫高窟所见，对似曾相识的藏经洞，总算理出了点头绪。藏经洞，即莫高窟第017窟。清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五月的一个早晨，当时的莫高窟住持王圆箓（湖北麻城人）和他的雇员杨某在劳作时，无意中发现016窟甬道的北壁，芨芨草根所插的墙缝开裂，裂缝很深，仿佛透光。这一丝光，竟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隔壁有个小洞窟，一间从公元4世纪到11世纪封藏了约950年的洞窟——莫高窟第017窟。更令人意外的是，小洞窟竟藏有佛教经卷、社会文书、绢画、刺绣、法器等文物5万余件，由此被称为藏经洞。 发现藏经洞后，王圆箓先报敦煌县，再报酒泉府，均未引起大的关注，他又把藏经洞封闭起来。其后，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于1907年、1914年两次进入莫高窟，以少许银两即从王圆箓手中获取了大量洞中藏品。继而捐赠于大英博物馆和印度一些博物馆，其中藏于大英博物馆的敦煌文物最多，约有1.37万件。1908年精通汉文的法国考古家伯希和也闻讯赶到莫高窟，他更是在藏经洞中拣选了三星期，同样是以些许银两便获取了洞藏写本、印本、文书、绢画等万余件，其大都入藏法国国立图书馆。 斯坦因、伯希和在敦煌攫取大批洞藏文物的行径终于引起了京城学界的关注，学士们上书清廷，致使清廷指定甘肃布政使将尚存藏品押运京城。最终到京入藏京师图书馆的文物仅剩8757件，现存中国国家博物馆。莫高窟除藏经洞文物被瓜分，壁画和塑像也曾蒙受巨大损失。1923年美国哈佛大学学者华尔纳来到莫高窟，使用化学溶剂把壁画粘到纱布上，带回美国去。而当他第二次企图故伎重演时，却遭四方赶来的乡民阻止未能得逞。许多年以后得知，华尔纳这次去莫高窟时从北京雇请了一位名叫陈万里的中国翻译，陈万里将华尔纳的企图暗中通报给了当地乡民，更多宝贵的壁画才免遭毁损。时至今日，我读到这一情节，不由对当年那位陈万里先生和那些乡民们的义举肃然起敬！ 回顾历史，明王朝于1524年下令闭锁嘉峪关，放弃了包括敦煌县在内的嘉峪关以外土地，从此敦煌荒芜了近200年。清代虽开关收复并开发了新疆，但清末的腐朽无能摇摇欲坠，又导致莫高窟长时期荒败圮塌濒临毁灭。直至1944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著名油画家常书鸿毅然从巴黎回国，首任所长，终生致力莫高窟的修复保护。新中国后1950年敦煌艺术研究所改名敦煌文物研究所，直属中央人民政府文化事业局。1961年敦煌莫高窟被列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198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国家发改委批复立项、耗资206亿元耗时三年，莫高窟史上最大的保护利用工程于2011年完工。 今天的莫高窟世界瞩目，四方游客纷至沓来。在这绚烂艺术世界背后，被称为“敦煌女儿”的樊锦诗，功不可没。这位1962年北大毕业前来到敦煌考古实习的上海姑娘，因为表现突出被点名留下。这一留，便是她的从青丝到白发。十分清苦的条件下，她潜心考古研究，从壁画病害防治到崖体加固，从环境监测到风沙治理，倾力守护敦煌之美。一路成长为副院长、院长、名誉院长。而她面对全国各地“打造旅游上市公司”的热潮，却顶住诱惑和压力，坚决拒绝捆绑上市，没有让莫高窟沦为商业工具。面对游客激增，她则在国内首创参观预约制、以及网上参观，首创“数字敦煌”，让千年石窟活起来…… 敦煌，历经沧桑，悠久岁月孕育的厚重文化，如今生机勃发。 莫高窟，想说爱你不容易。一日既有，一生享有，谨以此文为记。 文/ 2016.9.2美篇/2021.8.24（莫高窟内禁止拍照，配文需要，部分图片取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