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协奏曲：进化中的俄罗斯军队

儒雅（旅居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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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军队从来都不是主角，作为协奏曲，牵引着这个国家的发展方向，表面上军事对政治影响很强，但其实军队不涉政，再大的将军也当不上国家领导人；美国正好相反，表面上军事不干政，实际上美国军人一般脱了军装，转身就进了议会。

1859年春天，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散步时，发现草坪中间一直有士兵在站岗，周边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问随从，是谁下令设置这个岗哨的，问了一圈竟然没人答得出来。

一个料理草坪的老仆人说，他小的时候他爸爸给他讲过“那是凯瑟琳女皇时代的一个春天，女皇在散步时发现，一朵雪莲开得特别早，就下令谁也不准摘这朵花，这个命令传下去后，草坪中间开始设哨……虽然花早就没了，女皇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年复一年过去了，岗哨还坚守在那里，慢慢地，再也没人知道岗哨是干什么的。”

1947年春天，德国的一条大街上，俄军士兵押着12个德国人往前走。突然，路边有个妇女发现自己的丈夫也在队伍中，她扑上去，歇斯底里地问

“去哪里？”“.……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那名俄军士兵看着他俩，大度地让男人跟着他的妻子回家。

大家都松了口气，结果士兵拿起名单数了数，不慌不忙地把一个拿公文包的路人叫过来，拿枪指着他说“过来。”然后粗暴地把他推到队伍里。

嗯，现在又是12个人了，士兵悠闲地点燃一根烟，继续押送队伍前进。

这就是俄罗斯人，他们顽强又刻板，纪律感碾压欧洲人，钢铁直男一样的民族性格，又是怎么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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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比欧洲相对落后，400年前才开始追赶，靠的是军事化贵族，整个民族像一支军队一样，被灌注了使命感、纪律感和共同体意识。

15世纪末，罗斯部族建立起莫斯科大公国，直到1717年彼得大帝访问法国促成结盟，俄罗斯才第一次在外交上进入欧洲势力范围。

北方战争从1700年打到1721年，俄国惨胜

1721年，俄罗斯费了牛劲才打赢瑞典，赢得北方大战的胜利，在波罗的海称雄后，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大国气息，不过这种影响力，在竞技场一般的欧洲大陆来看，都不值得一提。

1733年，在波兰王位继承战中，俄国站奥地利一边，没想到奥地利被法国吊打了，俄出兵驰援，剑指莱茵河，俄军第一次进入混乱的西欧作战，才算真正在欧洲踩了一脚。

在这几百年民族形成、崛起的路上，俄国周围都是些随时可以吊打它的力量，最早的时候，他们被蒙古征服，在金帐汗国的统治下讨生活；后来，让俄国人引以自豪的东正教文明、拜占庭政权，又被奥斯曼帝国给灭了；当他们寄望向外扩张时，又必须面对强大的瑞典、波兰；在东方更没有希望，那里有更强大的大清帝国，向东还要再等一百年。

落后欧洲和大清的俄国，民众被束缚在村庄土地上，贵族们也强不到哪里去，就在这种内外、左右夹击下，俄国被摁在摩擦，但非常顽强，好几次从灭国的危机中活了下来，不知道被9大帝国轮了个遍的印度，有何感想。

为了活下来，俄国用军令的方式推行社会变革，把贵族子弟训练成军人，直到整个俄国上下像军队体系一样运转，养成了重军、重领土、愈压愈强的民族性格，铺平了俄国的帝国崛起之路，西欧人假惺惺地摇着头说“俄罗斯就是一个大兵营”。

1812年6月，拿破仑召集了大军，长驱直入俄罗斯，俄军知道打不过法军，但俄军可以利用广袤的地域，打一场超时赛防御战，法军的补给线被拖了个半死，一直拖到寒冬来临，即使占领着莫斯科城，却因为袭扰、战损、冻死冻伤，后勤补给接不上，法军战力被消耗殆尽。

1812年俄法战争以拿破仑大败退收局

挺不下去了，拿破仑只好撤退，带着60万大军兴冲冲来，带着3万残兵败兴而归，法国元气大伤，拿破仑再也没能雄起，半个世纪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里，依然能看到这次战役史诗般的波澜壮阔；圣彼得堡的冬宫里，依然挂着击败拿破仑的库图佐夫将军画像，就像唐太宗为功臣画像纪念的凌烟阁。

历史上，这类强敌压境发生过很多次，每次都差点被灭国，比如一战、苏维埃政权早期动荡、德军入侵，每一次都是惨烈的卫国战争，这些征战对俄罗斯影响刻骨铭心，民族被锤炼得非常坚强。

俄国的工业化是在战争环境中起步的，特别是1920年以后，苏联拼命发展重工业、军工业，这套战争逼出来的东西，在战时非常管用，不然1941年希特勒的铁甲大军入侵，苏联仅靠寒冬御敌，根本熬不过去。

但是，这种超常、失衡发展的代价是惊人的，1945年的苏军竟超出了1000万人，到了冷战鼎盛期，直接造了8万辆坦克、十几万架战机、数不清的导弹、一万多枚核弹、46个海外军事基地……

但老百姓吃喝穿用这些最基本的物品，却需要排着长队购买，有时候还得靠配给。直到苏联解体，情况都没有好转，今天的俄罗斯还在努力调整，在经济结构中重工业、军工和原料产业的占比依然是大头，国家进程被这些板块沉重束缚着，这是他们和其他国家不一样的。

所以说，美国只要施加石油、资源价格战，俄国经济马上就会竭力喘息，抗压能力并不强；挥兵叙利亚，虽然会消耗大量积累的资源，但能够在反制美国的同时，拉动一波各领域产业发展，而且叙利亚是俄和中东石油资源带唯一的纽带，这都考验着普京的勇气和俄罗斯人的耐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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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军士兵勇于冲锋陷阵，比西方军人勇敢、彪悍很多，他们可以晋升到元帅，但不会成为统帅。

很多人会问，彼得大帝、列宁、斯大林、叶利钦和普京，俄最高统帅有的是帝王，有的是革命领袖，还有强势的领导人，他们有的就是穿军装的，但本质上并不是因为军人身份，或者有军旅生涯才当上统帅的。

1941年11月7日德军兵临城下，铁血斯大林照常阅兵，受阅部队直接开赴前线，并打赢莫斯科保卫战

几百年来，俄军牺牲了很多很多士兵，把侵略者挡在了国土外，倔强质朴的民众给了军人极大的支撑，为了不被灭国，他们只认性格顽强、做事坚决的军人，这样的人才能当将军，当然俄国也没少侵略别国，今天不展开讲。

骁勇善战的俄军士兵可以升到元帅，但没可能成为统帅

这在军队它是优点，在政界就明显吃不开了，缺乏手腕、策略的人，很难在政治角逐中产生号召力，也做不到达成目标而妥协，不管他是哪个时代的军人，越是打仗能手，越会被束缚在高级指挥岗位上，如果他战功显赫、荣誉过高，更加没有政界上的前途。俄罗斯也没有像美国人那样，脱了军装转型政客的机制，产生半数以上军人出身的美国总统。

二战时期，统领整个苏联的赫鲁晓夫，并不是军事指挥员，而希望从政的军人朱可夫，还在政治诬陷的漩涡中苦苦煎熬。近现代里，俄官兵一般出自卒伍，和法英美等贵族精英军人传统、世袭出现的将领完全不一样，这也是俄军将领不具备高层政治素养的原因，所以俄国也没有军人转型政治家的土壤环境，几乎找不到军人成功参政的例子。

1957年6月，马林科夫带头逼宫，要求赫鲁晓夫辞去第一书记，赫总当然不会接受，要求召开党中央全体会议来决定他的去留。6月19日召开全会时，300多名中央委员、候补委员、检查委员全部到齐，大多数委员表示支持赫鲁晓夫，马林科夫、莫洛托夫7人随即被解职流放，多亏了老将朱可夫力挺赫总，命令国防部派出大量军机，把中央委员们火速接到莫斯科。

叶利钦炮打白宫稳固政权

1993年10月，苏联突然解体，俄罗斯正忙着内斗，叶利钦一派、议长哈斯布拉托夫、副总统卢茨科伊一派，在所有内外重大国策上，争执得反目为仇；议会派系成立战斗队，叶利钦把部队调过来围攻，打出了著名的“炮轰白宫”，议会派一方全部下台，叶利钦把国家大权紧紧抓在手里。

5月9日的红场阅兵是纪念卫国战争胜利（胜利日阅兵）；11月7日的红场阅兵是纪念1941年莫斯科保卫战

事情总是那么富有戏剧性，在宫斗中，尽管军队在关键时刻能够影响国家走向，发挥决定性作用，但军队不是发动者，也不是策划者，只是派系用来办事的工具。

德军入侵苏联后，也被广袤的防御战拖到

卫国战争开始前，苏联红军刚刚经历了一波大清洗，剩下能干的没几个，更不敢过问国家大事；战争开打后，统帅错判了形势，在残酷的战场现实里，才出现一些优秀的指挥员、职业军人发挥了影响力；卫国战争结束后，军人的影响力逐渐散去。

至于后来发生的乌克兰危机、叙利亚空袭，包括被土耳其暗算击落战机后，要不要反击，怎么打……都不是俄军自己做出的决定，俄军只是听从指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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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俄罗斯人给人的印象向来强悍，俄军的形象也比较勇猛坚韧；另一方面，强人当家的头头们，却不是从战壕里爬出来的，他们制定的对外战略中，非常看重自主和尊严，就像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人，对外交往必定强势，所以跟他们谈合作，示弱是不行的，硬碰硬也不行的，必须坚定且包容。

能统帅战斗民族，又不是职业军人，必定是铁腕人物，能在历史上留名垂青的统帅，那一定是超级铁腕，彼得大帝、斯大林是强人，叶利钦其实也是强人，普京更加是出了名的铁腕。只有戈尔巴乔夫是个例外，性格柔和，对外经常做出妥协，向往西方，被美国牵着鼻子走了一路；对内失控，苏联解体拜他的执政风格所赐。

强人普京手持父亲像参加阅兵式

克林姆宫里的强人意志坚定，掌控力超强，底线分明，对外不退让，按照传统，军队服从命令听指挥。

拿破仑、希特勒都犯了同一个错，低估了怎么应对严寒中广袤的俄罗斯阵线，更低估了大敌当前的俄罗斯激发出的惊人力量，当年拿破仑对俄发动侵入时，法军横扫列强，所向披靡，俄罗斯只是反法联军中败将之一，受尽了一次次窝囊，拿破仑自然抱定必胜的自信；而希特勒发动对俄战争时，能征善战的优秀红军将领，都被清洗得光了，而且红军在西班牙内战、对芬兰作战的战场表现，也让对手藐视，但拿破仑、希特勒大军一旦进入俄国，形势马上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是6月侵入，然后被漫长的战线拖到了寒冬，天时、地利拖没了，在遇挫则强的俄国人面前，那就更加没有人和了，拿着先进武器、高效指挥的西方精英们，愣是屡屡败给了行动迟缓的俄军。

西方在乌克兰危机、叙利亚的遭遇也一样无奈，迅速遭到猛烈反击，搞得非常狼狈，自以为意识形态、经济和军事实力都有优势，俄罗斯当然不能忍受底线、红线被践踏。

1945年，苏联军队在德国柏林竖立旗帜

西方唯一打赢的冷战，这是它们软磨硬泡、边缘消耗、核心对峙，让苏联内部矛盾激化，关键时刻在外部点了几把火，西方都没意识到这么做，苏联接不住这样的招。

所以，几个非常聪明的对手看明白了，比如奥巴马、默克尔、奥朗德，包括奸诈的安倍晋三，他们对俄采取刚柔并济的策略，没有谁再像拿破仑、希特勒那样耍横，看到俄罗斯有发狠的意思，就避一避锋芒，缓一缓，沟通一番，他们学会了对俄打交道的新本领，估计拜登在对俄斗争上，要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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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的俄罗斯，它还是会出现普京这样的强者统领，中俄互为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共同拥有漫长边界，中国需要学会和俄国友好相处，利用一带一路和欧亚经济联盟的紧密合作，提升了中俄的利益。

我们特别尊重俄罗斯的尊严和主权利益，这也是他们投桃报李，经常在国际上替我们发声力挺的原因。

西方国家就不一样了，那些议员和领导人经常脑抽，说白了都是选票和斗争的需要，斗而不破却时而斗，好在也知道搞大了，怕场面不好收拾，万一统帅一下令，俄军队还真的能勇猛地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