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西山陂滚球

孤雁飞飞

日下西山陂滚球 城区里的人们晨练，最多到达青灵山半山腰的吕洞宾庙就止步了，而我会走的更远一些，登的更高一些，直至到达主峰之巅。这里环境越发清静，视眼越发开阔。空气也越发得好。这个山顶，治域治理造出了一个小平原，大约有数十亩地，是个农业示范区。一条机耕十字生产路，贯通东西南北，道路两旁，松树密植，株距均匀，高约丈许，苍翠碧绿，未有或缺，煞是壮观。平直的路径，经过常年踩踏，变的光硬坚实，犹如玉带，富有诗情画意。这片农田，都已分配到户，各家所种的作物不一，有种豆类芝麻的；有种高梁玉米的；有种糜谷荞面的。由于作物各异，种植时节不同，从春到秋呈现着五颜六色，象幅漂亮的水彩画。山坡下，果树、桃树、杏树、松树遍植，是个绿色之山，是晨练的理想之地，爽人之地。我是个无事之人，又是户外运动的酷好者，一年四季，我几乎是晨昏两练，风雨不误，似闲云野鹤，飘在山顶，走在小路。这里算得上是一个“新大陆”没人看着你。可以放开活动，随意锻练。正前跑，倒退走，左右甩手，前后踢腿，跳舞打拳，由着你的兴趣，由着你的创意。总之，可以放浪形骸，可以丑态毕露，可以任狂任巅。我常在这里大声背诵唐宋诗词，唱最酸的信天游，唱跑调的流行歌。有时放开嗓子喊大山。一声喊出，远山回应，最初常会惊起一群山鸡，嘎嘎惊叫，展翅远飞。后来喊的多了，山鸡也神气的目中无人了，见我不慌不忙，不理不睬得。起初爬山，我还只是一味锻炼，不知从何时起，我突然有意识地开始注意了庄稼的生长变化，日月的升沉运转，风云雨雪的蕴酿幻化。譬如庄稼，今天告别，明天相见，见它并没有生长，但就在每天的不见生长中，其实每天都在悄悄地生长着。渐渐地主杆高了，叶子宽了，裸露的地皮少了。直到有一天，它长的密密实实，挨挨挤挤，开始了开花、扬粉、结果。到了秋天，见农人一茬一茬的摘豆角，一次一次摘瓜果，一只只搬玉米，让我感受到一种田园生活，同时也常常会令我想起一首古诗：“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不由心底涌起一些哀叹和伤感，真不知植物们，它们的子，它们的实，被一一摘去，会不会有隐痛呢？会不会有哀伤呢？我还注意了日升日落，月圆月缺的观察。黎明时分，当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跃出，真可以感到它冉冉上升的速度，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激动。而冬日的黄昏，当落日如滴血的头颅落的接近山头的时候，你紧紧地，定定地、死死地盯着，不要眨眼，你会真的看到夕阳在缓缓地慢慢地下沉，就象一个球体在平缓的坡上微微滚动，滚到尽头，突然跌了下去，那一刹那间，会射出万道霞光，让人感到是落日的最后挣扎，恰如流星划过夜空，带着一个一闪而灭的尾巴。柔情美丽的月亮，也不知会从那天起，开始在天边露出一弯秀眉，接着每天如同描画似的，一天比一天加粗，一天比一天妩媚，变成镰弯，变成瓜牙，变成小船，直至半弦，直至变圆。一过十五夜，又每天在变小，变残，变成原来的一弯秀眉，消失在夜空。有时西边的太阳还没有落山，东边的月亮就急不可奈地爬上山头，有时，太阳从东方升起老高，半弦月仍恋恋不舍地挂在西天。春天里，面对盛开的桃花，我会比蜜蜂更殷勤，比蝴蝶更痴情，每天都去观赏，为她陶醉，为她拍照，为她写诗，将落红拾起，珍藏在书页里，铭刻在记忆中。冬天，一场大雪后，山上总是第一个留下我的脚印，我背诵毛泽东的《沁园春·雪》的声音，在深谷回荡，被大山收藏。有些时候，面对洁白的大地，我真不忍心举足踏入，总是靠边而行，就如同面对一张洁白的纸，我不敢轻意落墨，而是思萦着将最流畅的笔迹，最美好的文字留下。就这样，日升日落，便是一天，月缺月圆便是一月，花开雪飘便是一年。时间就这样不可阻挡地流淌着，岁月就这样不可挽留地消逝着，人生就这样不可追回地剪切着。今年的某天，在这块小平原的对面坡上，新添了一座坟茔，我才注意到，这个山坡上，是个墓地，每座坟都用松树围成一个方框，那是活着的子孙为死去的先人划的地盘界线，四周的松树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粗粗细细，标志着坟墓的年代。我突然感到一种人生的无为与难料。每一个人何时来到这个世界，事先没人和你商量，何时离开这个世界，一样事先没人给你告知，你是一个彻底的盲从着，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被摆弃者。我不惧怕死亡，因为那是自然规律，无从抗拒，而且，每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每天都向死亡走去，每天都向坟墓走去。但我叹惜生命的短暂，哀伤生命的未知，我真想知道，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会是我生命的终结之日，那一座山，那一面坡，那一方地，会是我躯体的安息之所。而我们自己不能，只有上帝知道。所以我们每一个人所能把握的就是，在归自己使用，但不知多长的几十年的生命里，珍爱好每一年的春夏秋冬，珍爱好每一月的月缺月圆，珍爱好每一日的一眠三餐。享受好自然领域里的每一次风雪雨霜，享受好人类领域里的每一场情缘恩爱，享受好精神领域里的每一种从容淡定。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短暂人生，陂上滚球。但争朝夕，百年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