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们总是叫它河,其实叫它溪也没错,毕竟狭窄处,左岸可以跳到右岸。现在河道整改,有宽阔的地方,于是水积着积着,变深,变宽,变成了坝,最宽的那个坝我们叫做拦河坝。 读书时,带泸溪的一个朋友来家里玩。我们俩爬矮寨坡,绕来绕去绕不到顶,我就给她讲故事,见一个山头,编一个,见一个山头,编一个,故事讲得差不多时,我们也到家了。然后,我们俩又去山上找玉米,淌过我常常跟她说那条家乡的小河,她惊讶:“你这个都叫河,那么窄,那么小, 应该叫溪。”我据理力争,这还不叫河?我们就是叫河!后来到泸溪,看到沅江,江上船只来往,怪不得老同学说我的小河是溪。 只是,我不管它是溪、是河,它是我的梦,潺潺流水,托着我的童年,有我童年时光里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夏天。每每想起,温暖又悲伤。 “ 快把她喊醒,我们游泳去了。” 大家铺一张竹席在石琴家的楼板上,然后或躺,或睡,那时没有手机这么好玩的东西,我们大多玩游戏,偶尔看点连环画。老九睡着💤了,我到灶前挖锅灰,在大家指导下给她画了一脸妆。现在,该让她出去走一走,表演一下了。她嗯嗯哼哼醒来,和大家一起朝朝小河走去。我们常游泳的地方叫建工坝,那里水流平缓,水底有大石板,不咯脚,水边各种植物垂到水面,捉迷藏时可以躲人。路上碰到叔叔,他说:“老九,你搞什么了?” 老九说没搞什么啊?叔叔不多话,走过了。碰到伯娘,大笑不已:“ 阿尼啊,老九啊,你怎么搞得一脸的,黑漆漆。” 老九摸摸脸,手上一片黑:“是谁搞的!” 她扬起手,要抹到我们脸上,每个人都咬口不承认,只是嗤嗤笑着跑开了。到河里她和别人要了点洗衣粉,抹到脸上,一头扎进水里。其他人光溜溜、黑黝黝的身子,先是到田里面滚一遍,让泥浆裹到只剩两只眼睛,来岸边做好动作,有旋转进水的,有仰面进水,有头扎进水的。带着泥浆的水花漾开,从水底浮起的小身子已干干净净。 夏天的早晨,父亲和他的同伴们上山割牛草,总是会到坝娘雾那里休息。坝娘雾河边有公路,有高山,太阳照得晚。父亲他们一大帮人就放下牛草,先到河里洗个脸,洗个脚,然后坐在河岸或马路边慢斯条理地拿出草烟,用纸卷起来,抽出火柴,划一下,点燃,悠悠抽起来,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我们打猪草回来,就要从他们那葱绿的牛草间经过。我父亲手脚很快,做什么事只求速度,不求质量,这点,我很好地遗传了他的。每天第一个回到坝娘雾的一般是父亲。这里就像他们的一个驿站,他们常常要等到村里割牛草的人全部回来了,然后一帮人再各担一挑牛草一路小跑浩浩荡荡朝村里来。 那时螃蟹我们不捉,我们搓。每人拿一个撮箕,踩到水浅的地方,撮箕口朝水上游,把大点的石块捡到一边,每捡一块就赶快把下面细碎的石子往撮箕里刨,刨了几次就抱起撮箕,这时,会看见大大小小的螃蟹从撮箕里那些小石头间往撮箕底部跑去,当然,不仅是螃蟹,还会有小鱼小虾。把它们都捡起来放入腰间的鱼篓,倒掉石子,再把撮箕放到水里。夏天,小河间总是有一道一道的水沟,那就是搓螃蟹挖出来的,旁边就是一条条隆起的石堆。过几天,去搓螃蟹,再把撮箕放到水沟旁的石堆,翻开石块,放入水沟。每次回来,一碗螃蟹它总是会有的。 那时夏天,只想今天是要去砍柴还是去打猪草,白天要去小河里游几次泳,是去搓虾还是搓螃蟹,无他,太好了,不像现在。</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