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地 <p class="ql-block"> 虽都年近五旬,我们姊妹几个坐到一起聊天,谈及“梨树地”时,眼神还会像孩童似的亮闪起来,神彩飞扬地描述起各自孩时的点点滴滴。我们童年的很多快乐时光多焦聚于此,脑海里一幕一幕重现昨日,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家乡位赣东南,梯田虽不如滇黔那带典型,但也能分得出层次来。下层和中下层多为水稻田;中上层为玉米、粟或蔬菜地;高层就是芝麻绿豆之类的旱作物。梨树地刚好处在中、高层分界处,中间以不到两米宽的灌溉小溪为界。界上界下,我家刚好分得上下对应的两块自留地,因溪上有三棵奶奶都说不出是何年何人种的铁蛋梨树,奶奶则称这两块自留地为“梨树地”,时间长了,约定俗成,我们都随着叫它“梨树地”。</p> <p class="ql-block"> 那小溪虽不到两米宽,但两岸高度落差不小,约一两米。上岸是一排杂生树:板栗、桑葚、苦莲子、野梨树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来的树参差不齐地沿岸长着。小溪恰巧在这三棵并排长着的铁蛋梨树下来个转角弯,弯得一湾八九平米流速缓缓的弧形小溪池来。而中间最老的那棵梨树底杆粗至两人方可合抱,一米高点处分出三枝来,每枝再枝上分叉,叉上生枝,越向上,枝越繁密,再加旁边两棵稍小点的梨树冠“帮衬”着,妥妥地冠盖了小溪湾,搭得一天然凉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因为水源条件好,母亲把小溪边的这两块地常安排种瓜,旁边好多家也常作瓜地用。暑期,只要不是下雨天,午饭后,家里那边有菜地的孩子常会像赶场似的往那儿聚,男孩占多半,哥也是他们中难得缺席的一个。男娃们多是为树上的鸟窝、知了、金金虫、天牛、蜻蜓奔向那的。他们好像天生会爬树,有的像猫似的趴在树枝上左寻右探找金金虫,知了等昆虫;有的脚挂手钩在枝叶丛里转悠着脑袋满树寻大而熟的果子或鸟窝之类;更厉害的还可来个倒挂金钟,娴熟自在地在树上耍。玩腻了,他们就下树围坐在庞大凉爽的树阴下比试他们的战利品来,神情专注,旁若无人。我们女孩子胆子小,不怎么敢爬高,多喜欢到树阴下那清凉的小溪里耍。有些在下岸边沿上,仿照大人们种菜秧苗样,插种起小花、小草来,再用小手捧溪水浇灌;有些用菜叶或树叶当小船在溪水里玩划船“运货”之类。最大的场面就是我们卷袖露腿,全下到小溪里,通力合作,用小竹篾篮子,小篓子等一起围堵溪里自然生长的那种柳叶型小鱼。这鱼忒敏捷,像是水中蜻蜓,或左或右,或深或浅,虽处水深不到一米的红沙底清水溪,任凭我们极力合攻,半个多钟头下来,捉得也仅仅几小条。常常鱼没捉到,衣服却湿透了,小辫子、刘海上都是水,相互对视,恰似落汤鸡,全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开心至极。</p> <p class="ql-block"> 小溪上岸那一溜田地属梯田的顶端,再往上就是杂树灌木丛生、地势起伏不平的山林子。这片林子外沿走势随着蜿蜒的小溪,但很有宽度,越往里走,树木越浓密。我们小孩平时大多只敢在林子外围转,再往里走,就有可能遇到野猪,野猫狸,獾等野兽,又搞不清哪种会伤人,所以很难得深入。“富饶”的林子外围,每年春末夏初,山沿边那带刺的小灌木上会结出很多红红的小球球,鲜甜中稍带点酸。衢州叫它“妙妙果”,鲁迅先生好像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称其为“覆盆子”,我们这边叫它“红袍”。我常会和村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在不用上学的那两天到那摘它一小茶缸,回家大家慢慢享用。我们三五个女孩子,手端唐瓷小茶缸,叽叽喳喳,欢声笑语,在山边穿梭釆摘,时常还会惊出慌乱逃窜野兔和山雀来,弄得我们自己也兴奋了好一阵。端午节前,春雨下停,那山里野生桅子花争先恐后,东一簇,西一簇地盛开起来,随便一两簇就能摘到一小盆来。而它只是我们这带很普通的野味之一,尝了个鲜就没什么人再去摘。春天的雷香菇,端午时的鸡枞,七八月的各种色彩杂树菇倒是我们感兴趣的野味。那杂树菇如肥厚鲜嫩的小甜卷似的,粉、青、黄、白、灰色都有,实在是不能生吃,要不在山里我们就会把它们吃个够,那品相太诱人了!若谁碰巧在山里捡到一窝野鸡蛋或鸟蛋什么的,那他可有得忙乎了,吃又不舍得,孵又不成,东挪西藏,最终蛋壳都被折腾黄了,还没个定向。那时的我们就这般幼稚得可爱!</p> <p class="ql-block"> 小伙伴们在梨树阴下开心地分吃瓜果或甘蔗什么的;堂兄分他粘到的知了给我们小姑娘玩;还有大我不到一岁的家族堂姐急雨来临时帮我背小妹小跑回家等事;我至今石刻般地清晰记得。只可惜岁月不饶人,记忆里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如今被时光雕塑成布满皱纹的大爷大妈脸,好似当年那老梨树皮,可亲可敬!我已离乡多年,不知那曾带给了我童年无尽快乐的梨树地是否也改变了模样?</p><p class="ql-block"> 梨树地,我梦里常去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