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晨4点,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叫醒,我摸索地关上手机,感觉云里雾里似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稍一定神,这才记起今天是女儿大婚的日子。我连忙打开床头灯,翻身起床,容不得有半点迟疑,因为从现在开始,女儿婚礼的准备事项都得照着时间表按步就班的向前推进,早晨五点,三名化妆师要上门,五点半,二位伴娘来到,八点,二位伴郞抵达,八点半,三位摄影师也会如约而至……。</p><p class="ql-block"> 一年多前,女儿和她的未婚夫便开始筹划他们的婚礼,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场全球新冠疫情大流行,打乱了无数情侣的婚礼安排,他们中有的干脆把自己的婚礼束之高阁,有的则把婚礼的日期往后推迟,等到疫情趋缓之后再办,女儿的情况就属于后者,她的婚礼被推迟到今年5月22日星期六举行。婚礼的前一天下午,我们四个人入住了悉尼四季酒店(Four Seasons Hotal)。女儿在这家酒店共订了二套房间,一套用作结婚婚房,租用三天,这间大房拥有无敌的海景,凭窗眺望,悉尼歌剧院就像二艘巨型的白色帆船停靠在班那朗角(Bennelong Point),悉尼海港大桥犹如巨龙般的腾空而起通向悉尼北部,这二处悉尼标志性的建筑与繁华的都市,蔚蓝的港湾,绿意盎然的景致连成一片,无比壮观。大房的隔壁租了一套单人小房,仅租一夜,由女儿的未婚夫Shannon住。按照这里的婚礼习俗,新郞和新娘结婚前夜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女儿要求与我们住上一晚,重温儿时与父母同睡一床的美好。</p> <p class="ql-block"> 伴娘和化妆师们都按时到达了酒店,她们稍作寒暄便投入了工作,房间里每个人都忙碌着,唯独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酒店服务生送来早餐,我匆匆吃完之后,便独自一人走出了酒店。</p><p class="ql-block"> 初冬的清晨,静谧的街上空气清新,带着早上特有的寒意,我赶忙拉高了衣领,似乎这样可以抵挡迎面吹来的簌簌寒风。东面渔肚白的天空飘着几缕淡薄的云雾,晕黄的路灯乏力的照射着,无精打采的,像渴睡人的眼。大街上行人稀少,与白天摩肩接踵的人群形成巨大反差。从海港大桥到歌剧院的海湾大约呈U形状,而这二处著名的建筑物正好位于U形的顶端,环形码头(Circular Quay)则位于U形的底部,这里是悉尼最热闹的地方。我们住的四季酒店离环型码头仅一步之遥,旅游购物都十分方便。</p><p class="ql-block"> 我沿着U型海湾往北走,一路来到海港大桥的桥下。这时,一轮朝霞刚好跃出地平线,歌剧院一组贝壳形状黑影轮廓像一幅浑然天成的画作映照在东方。大桥下,风特别的大,寒风一阵紧似一阵,一群海鸟忽高忽低地飞翔着,不时的掠过海面,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鸟鸣;海浪前呼后拥的吻着堤岸,像是刚从夜里苏醒一般,充满了活力;迎风招展的广告旗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双方似乎在互相的较劲,你吹得越疾,我越是昂首迎风;悉尼的城际列车碾过桥面发出沉闷的隆隆声,载着芸芸众生奔向各自的目的地……新的一天,到处都让人觉得朝气勃勃,精神振奋。看到有几个中年男女在凛冽的寒风中长跑锻练,我也不由自主地动了活动一下身子的念头,从大桥底下到歌剧院有2公里左右的路,我一路小跑加快走,来来回回五、六趟,当自己感到周身发热,出了点微汗的时候,太阳已经洒满了整个海湾。</p> <p class="ql-block"> 回到酒店,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化妆师们还在不停地为女眷们化着妆,一位化妆师正在给太太做头发,另一位正用唇线笔为Shannon妈妈涂抹口红,还有一位新娘化妆造型师在房间的一角为女儿精心打扮着。这时,摄影师和二位伴娘Ricknee和Yvonne带着新娘给新郎的礼物正往隔壁房间走,很早就听说结婚前"闹新郎"很有趣,我也很想能亲眼目睹一下,便随着他们一起来到新郎的房间。</p><p class="ql-block"> 走入Shannon的房间,我们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只见新郎脸朝上的被按在地下,口含着一根剥去皮的香蕉,伴郎Ralph脚尖着地,二臂支撑着自己的躯体,脸朝下用俯卧撑的姿式,正在一口口地吃着含在新郞口里的香蕉,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客人一个劲地加油鼓掌,希望Ralph能细嚼慢咽,拖延时间。当还剩下一小段香蕉时,大家更是卯足了劲地大呼小叫,直到Ralph把整根香蕉吃完,方才善罢甘休。稍作片刻,大家又开始新的游戏,房间里的客人似乎井不想给他们三个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伴娘Ricknee和Yvonne分别手拿一根麻绳,绳子的一端系在新郎和二位伴郎的腰间,另一端绑着一支马克笔,就像每个人身后挂着一根细长的猪尾巴。伴娘叫他们三个人一字排开,在他们背后各自放上一只空的矿泉水瓶,看谁能先把马克笔插入瓶中。游戏中要想顺利地把笔送入瓶内,首先你得预判一下笔的位置,调整好方向,用缓缓蹲下的姿式把笔放入瓶内,但问题是你只能感觉身后笔的大致位置,并不能看见那支马克笔,所以要想放入瓶中,只能凭感觉行事,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游戏开始后,三个衣冠楚楚带着"猪尾巴"的大男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们一会蹲,一会儿站,臀部左右晃动,身体前腑后仰,一次不成再试一次,但这根"猪尾巴"始终在瓶口周围打转。折腾了半天,还是新郎临机一动,与其各自为战,还不如相互协作来的有效,他先叫一位伴郎在身后指挥,当挂着的"猪尾巴"对准了瓶口,伴郎一声令下,马克笔自然准确无误地落入瓶中,二位伴郎也如法炮制,他们就像三个大男孩玩得不亦乐乎。最后一个游戏是伴娘分别给他们三人套上一件超短裙,要求不借助于手,把穿在身上的裙子脱下来,裙子是用橡皮筋收的腰,套在男人身上自然有点紧,不用双手还真不容易脱下。只见他们三个人又是蹦,又是跳,还不时地扭动身子,裙子像是有意逗他们开心,光舞动着裙摆,就是不肯往下挪动半寸,无奈之下,还是用先前的方式,相互协作靠在一起,各自以对方的身体为依托,使劲地把裙子蹭下来,三人忙得手舞足蹈,满头大汗,喊声、掌声、笑声此起彼伏,热闹和喜庆充满了整个房间。</p> <p class="ql-block"> 我们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以及新郎回赠新娘的礼物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太阳已经日竿三尺,和煦的阳光洒满了大半个房间,它像是一位串门走户的贵客,不请自来地与我们一起同乐。大家稍作休息后,便准备下一场的"堵门"大战。伴娘Ricknee和Yvonne严阵以待的守候在门边,不时的透着门缝向走道上张望,我则待命守着大门,我们三人达成默契,不递红包谁都莫想进来。不大一会儿,他们一行人出现在走道上,打头阵的是伴郎Raj,他先从门缝里递来一只红包,伴娘Richnee拿在手里晃动着,感觉红包里的钱太少,赶忙命令我关上房门。伴郎Raj马上又递上一只红包,然后作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表示自己已经全数掏了出来。Yvonne见状也不甘示弱,把自己的身子往前一挡,一边嚷着:"还有我呢!",一副一女当关,莫想进门的架势,看来如果今天不能满足她们的要求,别想蒙混过关,就这样,伴郞Raj只能任由她们把藏在身上的红包“洗劫一空”。伴郎Ralph同样也不能幸免,乖乖地把几只红包如数递上。新郞Shannon不但放在衣袋里的红包被搜了出来,连藏在袜子里的红包也不能幸免。</p> <p class="ql-block"> 分别20多个小时之后,新郎新娘终于又见面了,他们俩相拥而笑,侧着身,手拉手,笑盈盈的对着亲朋好友,心中的快乐写满幸福的脸上,大家欢呼雀跃,掌声阵阵。接下来的"节目"是今天上午的重头戏——新郎、新娘给双方父母敬茶,敬茶是中国人婚姻礼仪,一杯茶,敬的是父母的养育之恩,承诺的是彼此之间"从一而终,此生不改"的爱情誓言,而这种婚礼习俗不仅一代代传承了下来,还在海外发扬光大。新郎的父母来自新加坡,虽然移民澳洲30多年,但华人的传统美德在他们生活里,言谈举止中均有很好体现,所以,在自己子女的婚礼上加些中国传统礼仪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像婚前过礼(礼金),婚礼上的喜字帖、结婚红封、结婚敬茶都是被添加的中华元素。</p><p class="ql-block"> 敬茶自然先从男方开始,一只双人沙发被挪到房间的中央,新郎父母端坐在上面,面带慈祥的笑容,新郎一身深色西装,系一条红色领带,新娘身着大红带有小黄花的礼服,红色在我们中国人心目中意味着喜庆,尤其行中国人的结婚礼仪,它是一种不可或缺的颜色。新郎新娘双膝跪在红色的喜字坐垫上,面对着新郎的父母亲。这时,伴娘Ricknee端上一只红色的圆形托盘,上面放着4个红色小茶杯,父母的祝福,敬茶的喜悦,淡雅的茶香,充盈在房间每个角落。轮到了我们,太太坐在我的左侧,新郞跪在我面前,女儿则跪向着妈妈。新郎右手端起茶杯,左手托在杯底,身体微微前倾,改口叫了我一声"爸爸!",然后恭恭敬敬端给我,我品一口香茶,道声声祝福,满心的欢喜涌上心头,从今往后,我们不仅有个女儿,还多了一个儿子,儿女成双,安居乐业不就是我们普通人最幸福的人生目标吗?太太对女儿情感更多地表露在外,笑意中泛着淡淡的泪光,眼睛里尽是慈爱的眼神,话语里更多的是叮咛和嘱咐,面对着倾注自己全部心血的女儿,面对女儿幸福美满的未来,她自然难掩满心的欢喜。太太把自己一对心爱的翡翠玉镯套在女儿的手腕上,又把一根项链戴在女儿脖子上,还有那些比金银首饰贵重万倍的衷心祝福。做父母的只有到孩子结婚迎娶的时候,才真实体会到自己对子女的付出,不就是为了今天这美丽的一刻。礼成之后,新郎换上一身黑色西装,系着领结,脚登黑色皮鞋,相貌堂堂,英俊帅气;新娘则换上了雪白的婚纱,戴上洁白的头巾,一双乳白色的高跟鞋,娉婷袅娜,绰约多姿,双方父母和亲朋好友相互致意,一起照相留念,大家说说笑笑,好生热闹。</p> <p class="ql-block"> 人们常道,"自古姻缘由天定,月老自有好安排"有时想想确实如此。新郎Shannon出身于西澳珀斯,小学、中学在布里斯本读书,中学毕业之后,离开了父母亲,带着妹妹双双进入墨尔本大学攻读双学位,大学毕业之后来到悉尼工作,在麦考理投资银行上班,青春年华,辗转大半个澳洲,命运里一直在寻寻觅觅自己心中的新娘。女儿出生于上海,小学、中学、大学从未离开过悉尼半步,新南威尔士大学毕业后,进入七号电视台总部工作,芳年华月,冥冥中静静等待着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到来。他们是在朋友的聚会上相识的,经历五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喜结良缘,牵手走进婚姻殿堂。命运就是那么的奇妙无比,让人不得不信"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妇孺皆知的名言。</p><p class="ql-block"> 临近中午,上午的结婚礼仪己近尾声,大家意犹未尽地聊天,喝咖啡,吃点心,沉浸在温馨恬美的时光里。我走近朝北的一扇窗,凝眸远望。昨天下午,我也在这里站立许久,窗外天气阴沉,周围的景色都蒙上了一片暗淡色彩,沉闷的让人有点窒息。今天却很好,阳光灿烂,晴暖如春,周围的一切仿佛魔术般的变得光彩夺目,不仅如此,窗户上还增添了一幅难得的景致,贴在玻璃窗上的一个心型的"双喜”印在碧蓝的天空,下面吊坠着一行"百年好合"的喜贴,刚好横放在悉尼歌剧院和悉尼大桥中间,让这幅图景更加显得温馨浪漫,别具一格。"那么,就把纯真的爱情镌刻在清澈的蓝天上,天地为鉴,日月为证;让美好的祝福融汇于碧波荡漾的海水里,源源不绝,生生不息;把和美的喜乐带入时间的长河中,相敬相爱,白头偕老。"我默默地祝福着</p><p class="ql-block"> 斜倚窗前,思绪万千。32年前,为了追求一个美丽的青春梦想,自己带着妻女远涉重洋来到这里,不言败,不放弃,努力奋斗,用自己的青春去筑"梦",用自己的汗水来圆"梦","为梦而生"成了我们这代移民真实的生活写照,今天自己的梦想变成了现实,怎么不让我感恩万分,百感交集。<span style="font-size: 18px;">往事如烟,青春的梦想,至今还能让我心潮澎湃;过去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依旧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美好;</span>岁月的沧桑,像蜘蛛网似的爬满自己脸上,丝丝缕缕的,但每一道深深浅浅里面,今天都绽放着无限的喜悦。女儿成婚,那一份"如愿以偿"的快乐便是至高无上的幸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