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西南乡间风光（三篇）

曉光

曉光 2021-8-23

本文源于 “法国来信之七” -- 是2009年至2011年期间，我在法国图卢兹常住时写给家人的信，分享在那里的生活和一些见闻。

• 向日葵
• 寻访酒庄
• 卡尔卡松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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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每逢周末，我们总会开车出城。从城市中心，呈放射性向城外，往不同的方向开出，去图卢兹小城外的乡下。即便不去远处，就到周边的海边或酒庄或古城转转，也总有新鲜的发现。

法国的西南部地区地势呈优美的丘陵状Rolling hills。除了挨近西班牙边界有滑雪场的皮扬尼斯（Pyrenees）山脉有高山，其余区域仅有不高不大的小山丘。这些小山丘相邻得不远也不近，使得整个区域的田野呈现悠然起伏的地势。无论是山是丘陵是平地都没有裸露的土，或者是绿树覆盖，或者是种植，或者是野草地帐。可见这是片雨水充足的福地。耕种的田里或是葡萄或是牧草或是高粱和玉米，更有前所未见大面积的向日葵，展现了独特美丽的田园风光。

初来乍到时，头一次从图卢兹小城开车出来，一出城就见到田野里大片的向日葵花，煞是好看。田里密密麻麻不到一米高的向日葵，开着手掌大小的花朵，娇艳的黄色，朝向东南方，在风中摇舞，虽然傍晚时分略低下头来，好像是为了储备能量，待明天迎着太阳继续绚丽光彩。

马上联想到居住在法国南部的凡高（Vincent van Gogh），他画的很多向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花的油画。由此，我想这一定是种植来为居家室内摆设的鲜花。

没想到，越向前开，向日葵花田面积越大，满山遍野，一片又一片，皆是明亮的黄色。这样大的气势，早已远远超出了室内摆设鲜花的需求。

另外我也早就知道西方人不嗑瓜籽。嗑瓜籽是我们中国人的爱好，特别是葵花籽，是去电影院的必备。黑灯后的电影院里，咔咔咔响成一片，为电影情节增加伴奏，退场时留下满地的瓜籽皮，踏过去依然咔咔作响。记得在英国读书时，我突然非常想吃瓜籽，馋饥难忍，又无处可寻。灵机一动，去了花鸟鱼商店，买一包喂鸟用的葵花籽。回到宿舍，架起锅来，一顿哗啦啦，炒得香喷喷的一包，慢慢享用。我甚至带到办公室去，一边看书，一边咔咔嗑起来。一位英国老师进来，笑说：屋里有个小松鼠。那天我刚好身穿一件灰色马海毛的毛衣，头发扎着个马尾。我的导师来了，没有客气，要了几颗去尝鲜。过了好一会，他转回来告诉我：我还没咬开呢。西方人还没有学会嗑瓜子。

后来向本地人确认了，法国人种植了这么多的向日葵主要是为了榨油。

从七月上旬到八月下旬，眼看着田里向日葵的成长和变化。刚刚开放的小小的艳艳的黄花，仰头追逐阳光，将田野装扮得明亮而娇鲜。下一周末再来时，花朵展开了，长出了深色花心。当花心增大时，黄色的花瓣渐渐稀疏；当花心变成了果盘时，黄色花瓣渐渐脱落尽矣；果盘日渐沉重，向日葵低下了头，不再追逐阳光，葵花田也由明亮的黄色变成了绿色。随着果实越来越饱满，向日葵的头越来越低，甚至被压弯了腰；渐渐地躯干和果盘由绿转枯黄，田野也失去了美丽的颜色。而当田野呈现一片枯黄时，却是接近了收获葵花籽的季节。

从向日葵的成长，联想到人生。少年，正如阳光下初开的花朵，娇艳美丽，仰头看世界，处处新鲜，充满好奇，无拘无束，欢快无边，跳跃起舞，把欢乐带给周边所有的人。青年，视野初开，接纳知识，青春阳光，风华正茂，平视世界大小事，幻想人生，高谈阔论，信心满满，自以为长大，“为赋新词强说愁”。中年，肩负重任，承前启后，尽职尽责，不敢怠慢，不再哗哗山哨，开始低头思考，脚踏实地，在挫折中坚忍，不知觉间，脸上皱纹显现，鬓角染霜，显露沧桑。老年，已经千锤百炼，已阅大千世界，已体验高远，却回到中庸，腰虽已弯，头也越加低下，大脑却充满知识和智慧，满腹经纶，却不再炫耀，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在众多已经弯了腰褪了色用尽全部精力养育果实的葵花从中，偶有几支仍然有鲜艳的黄花炫耀在高挺着枝丫上。细看去，那些是因为一颗向日葵茎上结了过多的花，从而不会结籽的一株，能炫耀的只是空壳。正好像有些人，到了“知天命”之年，却仍然不知天命，缺乏智慧而自以为是之辈。

寻访酒庄

乡间看到最多的是葡萄园。图卢兹周边有很多小型的酒庄，开车在路上，时常就看到酒庄的招牌。

大小酒庄都有小店欢迎访客来品尝和购买。可以是团体的，有预约的，也接待随便路过顺便来访的客人。店里的人会很高兴地向访者介绍他们产的酒的品种和特色。尽管这些当地的酒都可以在超市里买到，但是到酒庄访问，品酒、论酒和买酒，实在是一种乐趣。

有人说：到附近的酒庄随便转一天，你就可能酩酊大醉地回家。

法国葡萄酒产地区域分布

在图卢兹的南部沿地中海的区域叫Languedoc-Roussillon 是法国最大也是世界最大的葡萄种植区。这区域有2800平方公里的葡萄园，就葡萄酒的产量，这里是第一。法国产葡萄酒的三分之一来自这个区域。其年产量超过全美国的葡萄酒年产量。这些酒不一定来自大的酒厂，更多的是来自小型的酒庄。

（著名的波尔多Bordeaux区域是法国第二大的葡萄种植地，其种植面积比德国全国葡萄园面积还大，是新西兰全国葡萄园总面积的十倍。波尔多有八千到一万多个酿酒庄园，每年生产七亿公升葡萄酒，即有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也有饭后甜酒。既有平日餐桌上的普通葡萄酒，也有世界上最昂贵的葡萄酒。波尔多因两样事而举世闻名，一是葡萄园和葡萄酒；二是其列为世界遗产的建筑群。那是我们的另一个周末放射线行程。）

行车中，望见山头上树丛中露出了一个城堡，我们在路边的招牌指引下转入小路，上坡驶入了卡辟透酒庄（Chateau de Capitoul）。

从纳博恩地区的历史记录得知，从14世纪卡辟透就种植葡萄酿酒。

现在的卡辟透酒庄建于19世纪末期，而现在酒庄的主人是其祖先1927年买下酒庄后的第四代传人。从1983年从他叔叔的手里接管了酒庄的管理，并已经建立了其葡萄和酒的良好声誉。卡辟透酒庄拥有六千英亩的葡萄园，每年生产几十万瓶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以及用晚收葡萄（Late Harvest）酿的餐后甜酒。

不像美国的葡萄酒以葡萄命名，法国的葡萄酒都是以酒庄的名字命名，而每个酒庄都酿造多个品种的酒，每个品种的酒又可能是用好几种葡萄混合酿制的。每个酒庄都可能种植多至十几种不同的葡萄，他们甚至用五六种不同品种的葡萄混合来酿制成一种酒。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土质，种不同的葡萄，用各自独特的配方和工艺酿造出不同味道和质地的酒，成就了法国形形色色的葡萄酒，数百年不衰，养育了无数的酒仙和饕客。

吃饭配酒的讲究，主要是依据味蕾对所吃所喝的反应，在吃喝中要能品出它们最好的。如我们都知道的，海鲜和白肉的主菜要配白葡萄酒，红肉配红葡萄酒。另外，如果烹调主菜时用的哪种酒，吃的时候最好配同样种类的酒。遗憾的是，对于葡萄酒文化，我还知之甚少，虽然这并没有阻挡我享受美酒美食。

在法国居住后，略微了解了些许法国的葡萄酒文化。法国的确是葡萄酒的消费大家，所以才成就了其葡萄酒生产的国际地位。商店里各种葡萄酒琳琅满目，大部分是法国产，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在一个大型超市，大面积的葡萄酒专区，我留意看去，最便宜的每瓶2欧元，最贵的每瓶460欧元。甚至有纸板桶包装的，桶的下面有个龙头取酒，每桶装几升酒，为廉价聚会或是豪饮的人家吧？

就餐配以葡萄酒是法国人的日常习惯，一般家庭里也可能每天有酒喝。据当地人讲，自己平时喝，10欧元一瓶的酒就是相当不错的。听到一个故事，讲有几位中国来的大款企业家在巴黎一饭店里，点酒时问侍者：你们最贵的酒多少钱？侍者介绍：有六百多欧元一瓶的，大款手指着朝桌边划一圈豪气地：给我们每人来一瓶。饭店经理来了，解释到：我们的顶级酒储备有限，要给更多的客人享用，今天给你们两瓶吧。

法国人佐餐一定喝葡萄酒，饭后可能有饭后甜酒，或打牌、闲聊时会喝白兰地或威士忌。如果有外来人在餐桌上叫啤酒，那一定被笑为“乡巴佬“。好像啤酒只属于酒吧里吵吵嚷嚷的酒客或路人解渴。鸡尾酒多半是饭前或在家里或晚会社交场合用的。我在巴黎看过两场小型的夜总会演出 – 疯马Crazy Horse和丽都Lido （巴黎人说去看红磨坊演出的都是东欧和亚洲的游客），虽然票价不菲，但都是含了两份酒，任选鸡尾酒或白兰地或威士忌等，或软饮料。从此也略了解他们喝酒的风俗。

对法国人喝酒的习惯我也有疑惑甚至担忧。在位于图卢兹的欧盟最大的卫星制造公司内的职工食堂，午餐时居然提供葡萄酒！看到有人用简单午餐时一人喝一小瓶葡萄酒。他们下午还要回到工作间去组装或测试卫星。而卫星一旦发射上天，不能上去修理换零件，任何微小的故障都可能导致耗资数亿的卫星失效或减少寿命！

卡尔卡松城堡（Carcassonne）

在图卢兹周边区域，与联接图卢兹和地中海的运河齐名，也被列为联合国文化遗产的还有这个建于中世纪的古城堡 -- 卡尔卡松。距离图卢兹将近100公里。

这里在公元前3500年前就有人类居住，公元前600年开始有商业交易，在罗马时代（公元前100年）这里成为要塞，逐渐建立起了多层次的城堡。现在的城堡有护城河双层环城墙和53个塔楼。

卡尔卡松城堡和仍在冬眠中的葡萄园

卡尔卡松城堡早已经成为了古迹旅游热点，里面很大，有居家、街市、饭店、教堂、甚至宗教审判所和监狱。但是没想到古迹里居然现在还住着近百居民。好像只有城堡里的居民可以开车从仅仅一辆汽车宽的吊桥和街道进入城堡回家，不允许其它私家车和公共汽车进入。城堡里也有旅店，但是旅客需要自己拖着行李箱沿着石头道走进去。

城堡在远近略有名气，每年接待几百万游客。2004年环法自行车赛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小孩们玩起了中世纪骑士游戏

外甥女从新加坡来，带她来逛卡尔卡松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