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好运连连

　　2020年9月3日农历7月16日是个令我心痛又不愿轻易触碰的日子，那天，为我们操劳一生的母亲带着对我们的不舍与眷恋，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离我而去。

每天都会有意或无意地想起母亲在世时的点点滴滴，不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减轻，这大概就是那种叫作思念的东西吧！和天下的母亲一样，我的母亲也是把她的爱全都无私地给了我们，不一样的是母亲一生坎坎，命运多舛。一生都在为子女活着。八十一岁的母亲仿佛是西天取经注定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人们说人生有三大悲，您是一样也没落下。

不满两岁，幼年丧母，被寄养在同族姐姐家中，生活清贫是那个年代的标配，大家都一样，而在别人眼中的弃婴却成了母亲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的梦魇，以致于后来母亲再回忆起当年听到背后有人说那孩子是抱来的时，仍满眼泪花。跌跌撞撞的童年在似懂非懂中艰难走过。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人成婚，终于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咱要求不高，能过个平平淡淡农家生活也就知足了，婚后两年也算是平安幸福，到了第三年，丈夫被查出心脏病，（事实上人家也是早就知道只不过被隐瞒了）于是就开始了求医治病的漫漫长路，当时医疗条件也不好，那种病是治不好的，家里的经济条件就不用提了，经过两年多的求医寻诊，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倒是留下了两个儿子，大的三岁小的八个月。天塌了，这一年母亲二十六岁，也是从这一天起她不再是自己了，从此以后她就一直为儿子活着，也不知道母亲当时是怎样撑过来的，反正日子还是要过的。邻居和亲戚的态度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带着两个儿子与霜居的婆婆一起生活。（期间，有国营厂大跃进后回召当年的压缩工人，母亲为了带儿子只好放弃了难得的工作机会。）生活中的油米酱醋一样也不能少，靠自己难撑起这个家，为了生活只好改嫁，大的五岁小的两岁，这样的条件谁都能想到有多不易。到了新家，五岁的孩子说大不大，也多少懂事，非要带着弟弟回自己家，五岁的哥哥说：“弟，不怕，哥带你回家，给你打耗子，保护你。”（至今说起仍泪目）再就是始终不肯叫继父“爹”，无奈只好叫爸了。我当然什么也不懂，以至于我一直也搞不懂人家市里上班的叫爸，我们村里人别人叫爹为什么我们叫爸。当然继父待我们也一直视如己出，到今天也没觉得是继父，叫继父反而是一种不敬，一直当做是父亲。

母亲与父亲性格不合，一直在争吵与斗智斗勇中走过，以至于现在妹妹说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能走到今天的！实际上那才是叫委曲求全，为了孩子。凭心而论，父亲一辈子也是勤劳善良，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对我们付出很多只是性格而已。

母亲绝对可以算的是上一点就透一看就会的那种聪明人，在当时那个年代，农村里会点裁缝手艺是很吃香的，于是母亲就学了裁缝，当年大队成立的缝纫社做的衣服都能卖到北京去，直到现在村里人说起当年的“同许服装厂”还眉飞色舞的挺自豪的，其实第一件衣服的样品就是母亲亲手做的。听母亲说，在当年，刘师傅常说：“***是缝纫社最爱哭的女人，能在边踩缝纫机边哼唱，唱着唱着就把自己唱哭的人”。她心里苦呀、难呀，能说与谁人听？又有谁能理解她的不易与艰辛。实指望受苦受累把孩子拉扯大，最后一场空。母亲小时候也断断续续读过几年书，记得见过母亲读《红楼梦》小说，到今天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懂的，反正多少也算是识文断字的。

我们小时候每逢过年，母亲白天在缝纫社忙完一天，晚上回家会剪窗花，我们兄弟二人会去抢掉下来的碎纸屑，那天看到了妈妈的笑，现在仍能想起，一直印在我心底。在生活上，虽算不上富裕，也不算贫困，因为是双职工，有两人赚工分，别人家的孩子有穿白布染的衣服或者破乱，母亲一直把我们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也没体会过饿肚子的感觉。母亲会在缝纫社劳累一天安顿家人全都休息后，再加班给人缝衣服，记得母亲说过，有一次顾客第二天相亲想做一件棉大衣，最终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晚上给人缝了一件棉大衣，赚了一笔巨款五元！那时候已有了两个妹妹，为了儿女他们忙碌也快乐，虽偶有不愉快的音符但也是有希望的，希望儿成女就后可以享福了……终于在改革开放后，父亲到西坪修自行车，母亲在家做裁缝，日子也宽裕了许多。大概是1986年吧，大哥娶妻生子了，记得在拍有孙女后的第一张全家福时，母亲泪流满面，我知道那是激动的泪水，幸福的泪水…多年的辛劳总算圆了一个梦，一个可以告慰逝去的人的梦！

在后面的这段时间，直到2007年大概是母亲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吧。虽然有姥姥姥爷相继去世的悲伤，也有母亲经历胆结石手术的痛苦，也是情理之中，也有无奈，但也有期间我们姊妹相继成家带来的快乐，更有两个妹妹的懂事孝顺知冷疼热，也有天阴下雨我哥俩不能干活时，一起与母亲拉家常憧憬未来……！

然而，人的命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九九八十一难，少一难也不行。2007年1月10号，一场无情的车祸夺走了大哥年仅44岁年轻的生命。人走了，家散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的人生再添悲凉，整天以泪洗面，尽管有两个妹妹在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丧子之痛把母亲的心深深割了一刀，她的心在滴血，一辈子的辛苦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从此后，母亲一直生活在绝望和无尽的思念之中。2010年又查出了结肠癌，幸好有妹妹妹夫的关心得以康复，经历了太多的母亲早已看淡生死，说再有大病也别为我治了，坚强的母亲再次站起来为我们操心，为孙辈操心。2018年6月22号，87岁的老父亲由于生病也驾鹤西去，父亲在世，虽有争吵，终归有个伴，互相照料，更何况几十年了，也习惯了，也成了生活的组成部分，忽然变成一个人也是孤单的，虽不说我们也是能体会到的。2020年新年，在外念书的外甥看到姥姥说：“姥姥的眼睛有点黄。”因为我们整天和母亲在一起也没觉察，无知的我们也没当回事，一直到春节，新冠蔓延，全民居家，此时的老母亲已有症状，一直觉得肚子胀，我们还以为是胃胀，直到3月5号去医院检查，已是肝硬化腹水。接下来住院治疗———回家疗养，几个来回，此时母亲已不能自理，全靠两个妹妹悉心照料，时好时坏，妹夫更是四处求人，求名医，求专家，终究还是回天无力，9月3号下午坚强一生的妈妈再也撑不下去了，永远离开了我们。那个在我有难时第一个来帮助我的人走了，那个在梦里也会保护我们的妈妈离我们而去，留下的只是不尽的思念和泪水，母亲坎坷的一生是为了子女的一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倘有天道轮回，母亲这辈子的苦难也该受尽了，该有个好的来生了。

永别了，我爱的妈妈！爱我的妈妈！

愿天堂不再有人间的离愁别恨，生死病痛。愿还能有下辈子，还让我做您的儿子。让我尽了为人子该尽而未尽的孝道。不再让您需要时儿子只有那廉价无助的眼泪。唉！算了吧，下辈子妈妈也别在养儿子了，养条狗吧，养狗也能看家护院，养它也比养儿子强……！

2021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