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说说“天山脚下”

沈家涛

　　“天山脚下”是三十团团场史上最大的冤假错案。

怎么又说起这个话题了呢？呵呵，这要从昨天的“中元节”说起。

　 8月22日，农历七月十五。

如果不是微信网友们的提醒，真的不知道这天还是“中元节”呢。

这天的日程几天前就已经排满了，所以本没打算再插入点别的事。但当笑予一早问我“天山脚下被打死的二个知青叫什么名字，是几连的？”一下勾起了难以忘却的往事回忆。

　　简单了解一下，中元节，是道教名称，民间世俗称为七月半、七月十四、祭祖节，佛教则称为盂兰盆节。呵呵，还是个内容颇为丰富的节日呢。

下午，排练节目回来，看到了笑予做的回忆美篇《难以忘却的“事件”》。

美篇是记叙发生在半个多世纪前边疆农场的“天山脚下”事件的。

情谊深长的笑予，中元节怀念当年受难的知青战友，的确是难能可贵呀！

笑予还专门希望我给提提意见。

　在给笑予提了些建议后，意犹未尽。于是，吃完晚饭，我放下其他的事，打开电脑查找资料，然后开始做起这个美篇 ，直到第二天上午，《再来说说“天山脚下”》拉出了初稿。

“再”的意思，一是有金笑予的“难以忘却”在先，我是接着的辅助篇；二是以前我已经说过了，在《情系双丰》和《见证》中已有表述，今天是希望再给知青朋友们了解“天山脚下”提供一点帮助。尤其是一组为“天山脚下”平反昭雪的资料图片，很多朋友并没看到过。

　　“天山脚下”冤案的背景是“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

1968年6月初，农二师工程二支队的上海知青谢志超来到孔雀四场（就是后来的三十团）五连串联，被某总抓获。某总把他吊在篮球架下拷打，谢禁不住拷打逼供，按照某总的引导交待了所谓的“天山脚下”反革命组织，并供出了他认识的孔四场39人的名单。某总立即按名单抓人，非法抓捕、严刑拷打所谓的“天山脚下”人员。

谢志超供出的39人，几乎都是上海支边知青，遍布他到过的孔四场七个单位，一些人受不了拷打逼供，只得按某总的要求咬出更多的“组织成员”。一时间全团腥风血雨，被关被打的上海知青很快超过百人。

　　时隔十年，“四人帮”被打倒，1978年12月20日，团召开千人平反大会，为“天山脚下”冤假错案及被打死的陆志刚、朱文虎平反昭雪。

图为平反昭雪大会会场。

　沈瑞荣代表受害者发言，他的发言感人肺腑，也让无端加害于他的人汗颜，让打手们的良心受到了谴责、鞭挞。

沈瑞荣1964年9月上海支边，工作一贯积极认真。他没有因为被冤枉打击而消沉，他意志坚定、正直忠诚；历任上士、副连长、副政指，光荣入党。他1982年按政策回沪，但毕竟曾经被毒打留有后遗症，1988年9月不幸英年早逝。1985年夏，笔者回沪探家时与沈瑞荣有过一次长谈，虽然沈瑞荣对“天山脚下”已经比较释怀，但不可能忘却。他显露出背部和手臂，虽然十七八年过去了，但一条条被三角皮带恶狠狠地留下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

　 团党委领导出席了平反昭雪大会。

后来，团政委王泽对沈瑞荣在带血的皮鞭下宁死不屈的事迹大为赞赏，他说，“沈瑞荣在革命战争年代，就是个绝不出卖同志和组织的英雄！”

的确，后来有一次在老知青战友的聚会上，许秀义满腔激情地朗诵起陈然烈士的诗：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

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

我不需要什么“自白”，

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

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

就是在赞颂这种英勇的精神。

　　参会的千余名职工群众为陆志刚、朱文虎默哀致意。

　 时任政委、党委书记张之柱在平反昭雪大会上做重要讲话。

　 时任副团长侯立武在平反昭雪大会上做重要讲话。

　武装股股长王义民做大会发言。

　 五连的朱文虎，身高1米八，身强力壮，是五连打蓝球的高手，为人厚道，助人为乐，五连的联总暴徒，都没放过他，活活的被凶手打死，还乘最后一口气，凶手还没放过他，大声喊，手枪，电台埋在那里，就怎样不名不白的活活打死，埋时连个棺材都没有，用草席包起来，埋在卫生隊后面，死时给他带上反革命帽子，真是惨了。

　后来，当时的五连的连长许根发做了件好事，他为朱文虎开了追悼大会并重新树碑安葬。朱文虎是1964年支边的，进疆前他还是个江湾镇镇北生产队的下放干部。被无辜迫害的时候是一位东方红8号的拖拉机手。只因为朱文虎接待过一次谢志超，被人诬告，就被抓了起来，毒打致死。

　2009年9月，因朱文虎家属的要求，卞庭龙、周立孝代表支青联谊会专程赴团场，把朱文虎的骨灰移回了上海安葬。

但是，陆志刚的墓却被淹没在乱坟堆里，一点标志也没有，知青朋友们找了几次没能找到。陆志刚死后，他的父母悲痛欲绝却又申诉无路，终日以泪洗面，不久在悲痛中与世长辞。

比陆志刚本人更惨的是和他一起支边进疆的姐姐陆秋萍。姐弟二人65年7月金陵东路街道一起进疆。她不仅亲历并承受了失去亲弟弟的巨大痛苦，还要经受亲戚、家人“没有照顾好弟弟”的责难，备受煎熬，这样的苦难足以摧毁一百个最坚强的汉子，更何况一个二十几岁的弱女子？她终日郁郁寡欢，最后导致精神失常，生活无法自理。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被毁掉了。

　　团党委通过内查外调，明辨路线是非，于1978年12月20日至79年1月8日召开了讲清楚大会。大会的第一天就是上述平反大会。讲清楚大会首先对制造假案有牵连的人一一讲清楚，做深刻检查。有7人分别受到开除党籍、留党察看、撤销党内职务降职等处分。打死人的直接指挥者和打人凶手已于1974年7月被判刑劳改。

1979年3月团揭批查运动结束。

　　那么，“天山脚下”事件到此是否画上了一个句号呢？其实，这里画的只是个省略号：

首先，凶手被处罚的范围是极有限的，可能是法不责众的原因吧，很多指使者和残暴的凶手都是单位的党团员和骨干，他们一直逍遥法外，很多凶手甚至连一句像样的道歉都没有。

像曹友宁这样，能够坚持与凶手斗智斗勇，虎口脱险，回来后又能让凶手害怕：“不下跪求饶就搧死你”的强者太少了。

另外，虽然团正式文件有记载，但那不可能详尽，事实要比文件丰富一万倍。

况且，时过境迁，现在很多当事者都已经不在了，再提“惩罚”意义不大了。事件留下的许多疑问是不会有人来解答和落实的。

像金笑予这样有情有义的才女毕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