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天上午,去医院输液。</p><p class="ql-block"> 虽说是坐在舒适的椅子里,但三个多小时的坐姿还是感觉到精疲力竭。</p><p class="ql-block"> 午饭时间,一个身着工装的老清洁工悄悄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他一手拎着个塑料袋,一手端着个饭盒。他看我注视着他,咧开布满胡茬的嘴冲我笑笑,虽然是逢场作戏,但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能看出一丝憨态和亲近。</p><p class="ql-block"> 我也冲他笑笑,算是招呼了。</p><p class="ql-block"> 他抬头看看我身旁挂着的输液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嗯,还得半小时”。一边解开那塑料袋,从里面又拿出一个塑料袋,摊放到那椅子的扶手板上,竟是一小撮油炸花生米;又取出一个塑料袋,仍摊放到椅子的扶手板上,是几条不足一扎长的炸小鱼;再拿,是一个保温杯,他拧开盖,惬意的拿起闻了闻,嘴角上仍挂着还没有收敛起的微笑。</p><p class="ql-block"> 我与他一步间的距离,瞬间,一缕酒香飘来,我猜是他拧开盖子的保温杯中溢出的,而且我断定那是“二锅头”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二锅头?”我问他。</p><p class="ql-block"> 他有点诧异的看看我又笑了:“是啊”,他回答我,又津津有味的指着花生米和那几条小鱼叨叨着:“这花生米是我老婆子炸的,这炸鱼是病人家属送的,还有这——”,他拿起保温杯。</p><p class="ql-block"> 我看他抓起几粒花生米放到嘴里,分明听到花生米在他嘴里被碾碎的声音,蠕动着的嘴角流露出满足的意味,他端起保温杯喝上一口,虽没有“滋咂”之声,他一脸的愉悦感已表明了那酒给他带来的心境。</p><p class="ql-block"> 我,被这酒香所感染,无论是被燃起的情感还是思绪完全溶于这缕缕的酒香。而眼前这老清洁工舒畅自在的小酌,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收起贪婪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或许是时间的关系,也或许是医院不允许喝酒,那老清洁工麻利的吃光了那花生米和小炸鱼,估计他喝了半杯白酒,那晒黑的脸庞上又染上一层暗红色。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告诉我,他家在南山的锦绣川,在医院干清洁工多年了,原先只喝散酒,现在喝“二锅头”......那种幸福感溢于言表。</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没有与陌生人闲聊的习惯,和他,就是那“二锅头”的味道拿捏了我,是那酒的味道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p><p class="ql-block"> 我看着他收拾好座椅扶手上的残羹剩饭,把那保温杯拧上盖重新放回到塑料袋里,与他相对一笑,目送他离去。之后,我随着慢慢飘尽的酒香在思绪中漫游着。</p><p class="ql-block"> ——我这一辈子喝了多少酒,只有老天爷知道。</p><p class="ql-block"> 老了一路走来,虽说不是醉生梦死,也没有混到“酒鬼”的级别,更没梦想攀到“酒仙”“酒圣”的座位,但这酒之水实实在在陪伴了我几乎半生的时光。只想成为这“酒文化”中的文化人,竟也没能拿到“酒文化”的证书。</p><p class="ql-block"> 直到我再也不能走进酒的梦魇,留下来的,除去朦胧间的回忆之外就是那瞬间能点燃一丝欲望的酒香。</p><p class="ql-block"> 一瓶“二锅头”,一盘花生米,再来盘猪头肉,再奢侈点就拍个黄瓜,只需几人,对坐而饮,天南海北无所不及,看似小酌,实则是不醉不归。这是我的最爱,曾爱到不能自己,无法自拔。</p><p class="ql-block"> 如今,不知道是酒舍弃了我还是我抛弃了这酒,终于成为这“酒文化”的落难者。</p><p class="ql-block"> “酒文化”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文明史的一个章节,她与其他文化传承一样,被一代一代的国人发扬光大,是中华民族不可磨灭的历史遗产。</p><p class="ql-block"> 当然,喝酒和“酒文化”是有区别的。有人醉生梦死一生也没能混到“酒文化”的圈子里;有人嗜酒如命也只是为“酒文化”增添些调料;有人为酒品味终生只是拿着先人的遗产图其好利;而更多的人只为满足自身的嗜好,仅此而已。</p><p class="ql-block"> 我想,在酒的世界里,懂得文明能获益终生,而要懂得文化就有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没有例外。</p><p class="ql-block"> 闲聊者 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2021.8</p><p class="ql-block"> 修改于2022年7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