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航校靶场峥嵘岁月

海望

2021年4月靶场张国俊战友到陕北故地重游，发来信息说延安现在还在下雪，到处一片白皑皑，又看到了杨建刚战友重回靶场驻地的视频。我的思绪一下就拉到了四十多年前的陕北高原上的宜君靶场，仿佛又回到了日夜眷恋黄土地，一幕幕场景在我眼前出现，那峥嵘岁月永远难忘。 那是在一九七八年的新年，新兵刚来，老兵还未还没复员。我在陕西户县的航校第二训练团当气象兵，已经第四个年头了，应该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一名老兵了，已到了复员期限，我也准备着复员回上海。谁知我们气象台台长找我谈话，要我到新靶场执行气象观测任务，说这是命令！新靶场是相对老靶场而言。老靶场是指眉县靶场，新靶场是指宜君靶场。既然是命令，军人只有服从！ 一九七八年新年一过，我打起背包从户县火车站坐上了去西安的小火车，我记得当时火车票五角一张，然后在西安再坐火车到铜川。到铜川火车站后，和我一块当兵的老乡许少武早早地到就车站来接我了。少武和我是在上海同一个中学毕业的同学，在部队又同时在气象台，他在靶场执行任务即将结束，就要复员回上海了。在铜川一家饭店，我俩吃了碗哨子面后，少武熟门熟路走到210国道旁，拦下一辆开往延安方向的卡车。一上车随手丢给司机一根香烟，司机也很熟练的说，你们去偏桥陈家坬那个靶场吗？少武说是的，就和那司机有一句没一句聊起来了。我问司机，你怎么知道我们到靶场去？司机说一看你们穿蓝裤子的就知道你们是空军，空军在那有一个靶场。看来宜君有个部队靶场已经不是一个军事秘密，司机知道，当地老百姓更知道。我当时还想解放军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拦老百姓的车呢？在户县绝对没有这种事情。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当地没有长途车和公交车，也不通火车。老乡外出全靠一双脚，能搭上一辆装货马车和骡车，那不要太威风哦！靶场的战友出差外出都是在国道边拦卡车的，老百姓看着都羡慕。那时在210国道上跑的司机们都会很乐意把我们捎上一段，在车上说说笑笑，军民关系真好！ 宜君靶场位于陕北在宜君县偏桥镇陈家坬村，靶场东面就是王沟湾村，210国道穿插而过。这个靶场始建成于一九七六年底或一九七七年初。当初我们部队还有一个靶场，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眉县靶场，它是建在眉县渭河的一个小岛上，适合杜（图）2轰炸机训练。一九七五年后我们航校部队已陆续装配了比较先进的轰五机型，为了适应轰五飞机轰炸训练需要，部队就在陕北选址，建立新的宜君靶场。我们靶场首任指导员胥洪青就是宜君靶场的建设者！ 来到靶场，我被安排在电台班。说是电台班，实际上是没有班长的，有一个电台台长，属于干部编制，我们电台台长许广灿是福建人,73年的兵，年龄不大，个子不高，但人很精明。我们相互敬礼后，许台长握着我的手表示欢迎，并把台里情况介绍了下：“我们电台班人不多，现在有两个报务员，他们是陈彬和陈其添，一个油机员叫贺汉春（负责柴油发电机的），都是广东兵，加上你我共总共五个人，年底可能还有在兰州培训的报务员要过来，具体来几个不清楚。”接着许台长又说，“他们都是77年的新兵，你是老兵了可要好好地带带他们。”许台长说话还蛮有艺术性的，这些报务员、油机员是靶场技术兵，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都是靶场的精英！台长在那站着，哪轮着到我带啊？我说：“许台长，我在电台班，你就是我的直接领导，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尽管批评！”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胡忠明，你可不能光接受批评就是不改正缺点哦”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靶场王建设场长。我和王场长还是比较熟悉的。王建设是我们这批75年上海兵的接兵的干部，待人诚恳热情，我们在上海就认识了。在新兵连，王建设还是我们新兵连的排长，新兵连结束后，回到二团警卫连任排长，不久又调到眉县靶场任排长，我在眉县靶场担任临时气象员时在他手下工作过。看到王建设时心情好不激动，毕竟是领导和战友的重逢，我立即举手敬礼，习惯的大声喊到“王排长，你好！”光灿台长赶紧纠正：王排长现在是我们靶场场长了。我笑着调侃道：“哎呦！王排长又进步了，现在我该叫你王场长了！你看看，你就像如来佛，怎么也跳不出你的手掌心，这不又到你手下了！”王场长笑着说“别瞎扯了！每个人都在进步，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然后指着身边的一个战友说道，“这是朱住生同志，江西人，和你同一年的兵，现在是我们这里的代理排长”所谓的代理排长，就是还未正式提干。我记得朱住生战友在七八年年底正式提干。 我赶紧和朱住生敬礼握手，说道：“以后请朱排长多多关照！”朱住生说：“咱们都是同一年兵，就用不着客气了，你以后叫我老朱就行了。”我一听急了，“凭什么呀？”朱住生说我比你大啊，你的简历我看过了。并自报出生年月。但我想朱住生毕竟是领导，进步快，理应尊重，所以一直叫他朱排长。朱排长为人忠厚老实，工作勤勤恳恳，我们成为很要好的战友。 王场长把靶场情况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又说：“你曾经到过眉县靶场，靶场的业务流程都大同小异，你也熟悉。另外我们的指导员在团部办事，他姓胥，是我们的胥指导员！”见到胥指导员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胥指导员是四川兵，中等个子，圆圆的脸蛋，说话慢条斯理，胥指导员很会做战士的思想工作。我记得那天他找我，是边散步边谈话，氛围很轻松。胥指导员首先介绍了自己参加靶场建设情况。为了不扰民，靶场必须建在远离老乡的窑洞的一个山顶上，在山顶中心建立靶标，也就是飞机投弹的命中点，因此要用推土机推平山顶，使之成为一个开阔的平地，平整山坡。建立靶标，需要大量石头，胥指导员他们就在陈家洼的一个半山腰里，挖土炸石装上汽车运到山上。胥指导员是靶场建设的组织者，处处亲力亲为。当时参与建设靶场的还有齐振银等战友，以及汽车连多名司机战友，他们负责运石料到靶场。靶场的建设者住宿在山坡的避风处用油毛毡搭好帐篷里，以此为家，早出晚归地战严寒，斗酷暑，克服种种困难才完成了靶场修建任务。当我们住在靶场的两层楼高营房里工作训练，虽然远离大部队，条件比我在户县气象台工作时，要艰苦的多，但和胥指导员他们风餐露宿在野外工作相比，条件确实好很多了！胥指导员那种艰苦创业的精神深深地感染着我，让我在工作中始终有股向上前进的动力。 我和胥指导员在一起时间不长，我记得胥指导员是在一九七九年的春天离开靶场，到二团汽车连任指导员去了。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一直到建刚战友建立了微信群，我们才联系到。胥指导员调离靶场后，我们靶场第二任指导员是魏振营，魏振营指导员对部队管理风格与胥指导员有很大的不同，但他俩都对靶场倾注自己的全部心血。魏指导员在靶场的时间也不长，可能一年不到就离开了靶场。起因是靶场有一位战友私自驾驶当地生产队的手扶拖拉机，翻在偏桥镇的一个山沟里，造成一个战友头颅严重受伤。魏指导员不推诿，主动地全面地承担了领导和带兵不严的责任，表现出一名革命军人高尚的品格，让我敬佩不已！ 在靶场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和电台班的战友们接触比较多点。每当有飞行任务时，我都要凌晨起来，把观测到天气情况，编成电码，由报务员发出。我和电台班报务员陈彬、陈其添以及徐德津、庄春和（徐和庄在兰州参加报务员培训后一九七八年年底分到靶场）配合非常默契，每次都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在宜君靶场我们晚上白天都会经常遇到停电，我们的油机员贺汉春同志就要头一天晚上就要检查发电机，尤其是有飞行任务时更要确保靶场电力畅通，保障部队的飞行任务的完成。汉春是个特别勤劳小伙子，做事特别认真，每年都会受到部队的嘉奖。 我们电台班也是一个非常团结友爱的集体，大家你尊我爱，这和光灿台长以身作则，勤勉努力是分不开的。光灿台长也是我工作中的好领导，在工作之余我们俩又是无话不说好兄弟、好战友！ 在宜君靶场还有两个警卫观测班，就是在有轰五飞机进行投弹训练时，主要任务有两项：一是封锁山下前往靶场的各个路口，防止老乡误闯；二是在三个不同的观测点上，报告轰五飞机投掷炸弹的弹着点方位报告给指挥台，指挥台桌面上有个以靶标为中心的十字坐标图，三个观测点方位聚集在一个点就是最终的弹着点。最后由指挥员通过无线对讲机将弹着点方位报告给飞行员。 为了更好地说明当时靶场情况，我在微信群里提到观测点记忆有点模糊，张国俊战友特地绘制了图纸，进一步加深和补充了我的记忆。 在投弹训练任务结束后，警卫观测班的战友还要负责负弹坑的平整等任务。我们靶场的主要任务就对靶标维护、管理，做好靶场周边的警戒和靶场的气象观测的准确性，确保无线电，电台的通讯畅通，保障飞行训练顺利进行。靶场官兵中有警卫观测、无线通讯、电台报务、气象观测、油机、后勤(炊事班及卫生员），我们的靶场就像一个“小场站”，别看它小，人不多，但它确实是航校第二飞行训练团的重要一环。 记得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我们部队靶场营驻地附近，王沟湾大队开了个小卖部，售货员是女的，战士们有事没事都要往那里跑，一点点津贴费全用在了小卖部了。指导员知道了，赶紧采取措施：一是去小卖部必须两人以上；二是日用品如牙膏牙刷毛巾肥皂由季养员统一采购，不许到小卖部去买。俗话说得好，当兵三年，老母猪变貂蝉！ 在靶场各种训练中，我和警卫观测班和炊事班的战友关系十分融洽，白天我和他们一起军事训练，节假日到炊事班帮厨，晚上和他们一起值班站岗。我在靶场时，主要接触到的是76、77、78年的兵，好像79兵年主要是报务员，那时他们还在兰州培训，没有到靶场。那时75年的兵可能只有我和张留振。张留振当时是班长，79年复员。我记得他离开靶场，和战友告别，眼圈都红仲了，这种感情是发自心底的。其实战友们在一起，也有各种矛盾，有时也会出点格，有时还会几天互相不说话，但真的要分别时，却是恋恋不舍！警卫观测班的还有好多战友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如张国俊、范富光、李宝柱、杨建刚、卜良明、袁合志、罗换阳等等，还有炊事班的何国强，高建堂，卫生员杨金国等（79年提干了）。现在回忆起和靶场战友日日夜夜总是无比激动！我一九七九年十月离开靶场后，又有好多未曾谋面的战友陆续加入到靶场这支光荣的部队，给靶场带来新气象、新朝气，我们同在靶场这条战壕战斗，度过了过那一段难忘的峥嵘岁月，我们永远无悔！ 202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