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本图片来源网络</p> <p class="ql-block"> 车把式杨大宽的媳妇能生，一口气给他生四个儿子。老大叫大套，老二叫二套，老三叫骡子，老四叫老套。我对大套、二套、骡子印象模糊，唯对杨老套印象深刻，尤其是他银光闪烁的大门牙。</p><p class="ql-block"> 2012年我回村小住时，杨老套刚刚过世，埋在东地岗上。我不免有点落寞。 问起杨老套的后代，有人说杨老套光棍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有人呵呵……。杨老套死后，村子里搞规划，杨老套的宅子划归了大柱的儿子。 大柱的儿子在平顶山做生意，家也安在平顶山。但他仍然经常回村，他也有落叶归根的打算，于是就在宅基地上盖了一栋三层小楼。站在楼顶可见滍水悠悠西来，舟影飘忽东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想起当年的杨老套。</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在我们村子是个人物。</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在甘肃酒泉保密部队当过几年兵，复原回村安排当民兵排长，不料却被在东海舰队当过两年兵的大队长侄子楚迷糊给顶了，他忿忿的不服气，凭啥他当？他问楚迷糊：“敢不敢比比？”</p><p class="ql-block"> 楚迷糊“比啥？”。</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摔跤，够老鸹窝凭你挑。”</p><p class="ql-block"> 楚迷糊心想，杨老套个儿高有一股蛮劲儿，要是摔跤自己占不到便宜，对于上树够老鸹窝自己还是有把握的，于是楚迷糊就说“要比咱就比够老鸹窝。”</p><p class="ql-block"> “那就够玉梅娘院里桐树上的老鸹窝。”</p><p class="ql-block"> “中。”</p><p class="ql-block"> 两个人约定：</p><p class="ql-block">第一只能爬树摘，不能用棍子捅。</p><p class="ql-block">第二，任何人均可以采取其它肢体非接触动作。</p><p class="ql-block"> 玉梅娘家在牛屋场东北角，她的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桐树，那是玉梅娘给自己留的寿材料。树杈上有两个老鸹窝，老鸹在里面生儿育女，老鸹的叫声玉梅娘听着就烦，她早就想把老鸹窝捅掉，可是桐树太高，她找了根竹竿试试够不着也只好作罢。听说杨老套和楚迷糊比试够她树上的老鸹窝，她笑不拢嘴，“中，够下来我给擀锅杂面条吃。”</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和楚迷糊够玉梅娘家桐树上老鸹窝招来一堆人看热闹。杨老套说，“你先来。”</p><p class="ql-block"> “我先来就我先来，我够那个最高的。”说完，楚迷糊往手心里啐了两口吐沫，狠劲儿搓搓，抱住桐树就往上爬。</p><p class="ql-block"> 要说楚迷糊还真不孬，三下五除二就爬到树杈上，老鸹窝还在细树杈上，踮脚够不着，由于树枝较细，楚迷糊腿发软，他不敢再往上爬了。</p><p class="ql-block"> 看热闹的纷纷给他出主意，让他脱掉上衣，攥住袖子抡起衣服给甩下来，有人说让他摇晃树枝给抖下来…。他试试都不行，无奈只好抱着树干往下出溜。等他下到地面，不服气地看着杨老套，心里想，我看你咋弄？</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捡起一块砖头，嘴里喊着“都躲远点。”只见他仰起头，将砖头朝着老鸹窝的方位抛去，砖头不偏不倚，正中老鸹窝，老鸹窝应声落地，他随后又一次抛出砖头，剩下的老鸹窝也被击碎，树枝散落一地。杨老套冲楚迷糊喊，“够个老鸹窝还用上树？”</p><p class="ql-block"> “ 咦…，恁咋溜那么准？”有人问。</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呵呵笑着说，“在部队，我是投弹标兵。”</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杨老套留着标准的中分头，是队里穿戴最齐整的人。他镶着两颗银牙光芒四射，有人问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镶牙了，他说有一回和蒙古族汉子摔跤，蒙古族汉子力气不如他，就耍赖下黑手，抠下他两颗门牙。</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的铁锹锃明瓦亮，那怕牛屋场出粪弄脏了铁锹，他也会到水坑里把铁锹涮干净。</p><p class="ql-block"> 他有一辆架子车，车把手上裹的人造革皮子是棕色的。全村只有他的架子车把上有人造革皮子。他拉着架子车出工，一个人挣两个壮劳力的公分，年底决算，他能从生产队领百十元钱，我记得有一年，他分了二百挂零。让一圈人羡慕不已。</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人口多，劳动力少，一家子工分钱不够口粮钱，年年往生产队拿钱。因此，当杨老套把领到手的一沓子大团结在我面前晃悠的时候，我就格外气生，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挣一大堆票子，也当着他的面显摆显摆。</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北四亩割麦子，邻居大柱媳妇秀敏的小腿肚子不小心让镰刀划了个口子，鲜血直冒，疼得秀敏一声“我的娘哎”晕了过去。</p><p class="ql-block"> 大柱急了，央求杨老套把秀敏送公社卫生院，杨老套二话不说，连忙撤下一块背心布给秀敏包扎止血，随后，又和大柱一起把秀敏台上架子车，往公社卫生院跑，身体弱小的大柱气喘吁吁在车后一溜小跑，还是让杨老套落下二里地。到了医院，杨老套背起秀敏里里外外找医生，秀敏的奶子贴在杨老套的背上，杨老套心里有些异样的躁动，他很愿意背着秀敏多走几个屋。后来他每想起这一段就咂摸嘴，脸上会漾起一丝不易察觉到微笑。秀敏睁开眼睛看到是杨老套背着自己，就满脸红云，对杨老套说：“哥，恁把我放下吧，我能走。”</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往上颠了一下，秀敏的奶子又一次在杨老套的脊背上划过，杨老套心里扑簌簌的，“别动，别动恁腿上有伤，这就到了。”秀敏脸上滚过一阵热浪。</p><p class="ql-block"> 秀敏过门两年没有显怀，大柱娘就不嘟哝，就给秀敏脸色看。大柱娘上街拉家常，相好的姐妹问秀敏怀没怀，秀敏娘的脸色就很难看，不知从谁嘴里吐噜一句话，说“秀敏是只不下蛋的鸡。”风言风语传到秀敏耳朵里，秀敏抹了一晚上泪。第二天歇工拽着大柱到县上看大夫。折腾了一天，大夫对秀敏说大柱有不孕症，让他赶紧找中医看看。大柱不相信自己有病，秀敏说了半个月，他愣是不去。</p><p class="ql-block"> 晚上，大柱喝了点酒，早早的就搂着秀敏睡了，秀敏显大柱有酒气，就背过身不理他，大柱一把把秀敏搬平，狠狠地压上去，“日他姐，我让他说老子不行，我让他说老子不行……。”大柱下身一阵灼热，浑身瘫软下来，他呜呜哭了。</p><p class="ql-block"> 自从秀敏被杨老套背过，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情绪，似乎自己身上粘着杨老套的气息，抹也抹不掉。偶然和杨老套打个照面，眼睛也不敢看杨老套，内心深处翻江倒海，像是缺少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秀敏伤好了，就和大柱说：“要不是老套哥送我去医院，兴许我就…，明早你去屠行割刀肉，咱晚上请老套哥吃碗扁食，听说老套哥喝酒，你再到代销点打点酒。”</p><p class="ql-block"> 杨老套来到秀敏家吃饭，秀敏在灶火忙活。杨老套也不客气，一口扁食一口酒，吃的有滋有味。</p><p class="ql-block"> 秋天，北四亩的麦茬玉米郁郁葱葱的煞是喜人，队长派杨老套和大柱两口子去浇水，不巧的是大柱舅来串门，大柱让秀敏先去，他随后就到。秀敏走到北四亩的时候，看到杨老套正在浇水，不知怎的，她有点魂不守舍，杨老套发现秀敏站在自己面前，往远处看看也不见人踪，就两眼闪闪地盯着秀敏看，秀敏的脸像红头的苹果，杨老套扔下铁锹，一把抱起秀敏就往玉米地里钻…。</p><p class="ql-block"> 收老玉米的时候，有人发现老玉米倒伏了一大片，问队长咋回事，队长仔细看看：“把不准那村的牲口卧的”。</p><p class="ql-block"> 不久，秀敏怀孕了，大柱骄傲地抬起头，他问秀敏，“我到底中不中？！”</p><p class="ql-block"> 接生婆忙活了大半天，秀敏的孩子出生，接生婆笑嘻嘻地对秀敏婆婆喊：“老姐姐万福，是个带把儿的</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秀敏生子的消息传到杨老套的耳朵里，杨老套格外高兴，从供销社打了一瓶子散酒都喝了，喝多了，醉了。他有腔没调地喊：</p><p class="ql-block">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p><p class="ql-block">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p><p class="ql-block">头戴金冠压双鬓</p><p class="ql-block">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p><p class="ql-block">帅字旗 飘入云</p><p class="ql-block">斗大的穆字震乾坤上啊上写着</p><p class="ql-block">浑啊浑天侯</p><p class="ql-block">穆氏桂英</p><p class="ql-block">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