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川望族（十六）

曾经的相遇

作者原创

同川望族（十六）

温庭栋与小铁柱经过两天的行程终于来到雁门关下。巍巍的雁门山横亘在大同盆地与忻定原盆地之间。大同盆地由桑干河历尽几十万年冲积而成，忻定原盆地有滹沱河冲击而成。沿着山谷顺势而上到达山顶就是千古雁门，天下第一雄关。一山两世界，关外海拔高气候寒冷干旱少雨，多风沙，不适农耕，白碱茫茫，芨草遍地，当地多为放牧。即使种植也是“种一坡，收一车，打一簸萁，煮一锅，吃一顿，剩不多”，主要种植莜麦，山药蛋，糜谷。关内气候较为温暖，年降雨在四百毫米左右，土地虽不肥沃，但也不贫瘠，主要种植小麦，高粱，谷子，豆类，山药蛋等，正常年景亩收过石，滹沱河谷地是粮食主产区。

二人赶着骡子爬上雁门，已是红日西沉，暮色苍往，九月底天短夜长。站在雁门山顶，俯视脚下，茫茫群山尽收眼底，山腰暮云翻滚，沟壑纵深。抬头望雁门关城楼上旌旗猎猎，北风呼呼，放远眺，千山萧煞，万物枯黄，寒意阵阵，不时打个寒战，高出不胜寒。走出雁门关高大恢弘的门洞，便就是关内了，沿着沟谷南下走几步就是有名的镇边寺。寺里供奉是赵国大将李牧将军，寺内僧人在官道旁架着杄木大桌，榆木长凳，桌上放有大铁蛋（旧时用生铁浇铸煮茶工具）两把，尿泥碗十几个，铁蛋内艳艳山茶，浓浓苦味，香气袅袅，过往商贩马帮行人停下来喝上几碗，解渴提神，化食除腻，饮后顿时精神气爽，肠胃相当的舒服。桌下两头各放着一个大瓮，一个里面装黑豆，一个里面盛黄豆，两边桌上各放一斗。过往客商马帮行人喝过山茶，出关者从瓮中捡一粒黑豆放入斗中。入关者捡一粒黄豆放入放入另一斗内。当温庭栋捡两粒黄豆放入桌子上的斗中。“高僧，谢谢您的茶，味略苦，香浓郁，提神通胃，可谓山珍也。可知捡豆为何？”“使主，此关署大人令，为记出入人数，一入九月出入关数持平皆为一日皆三斗三升”“原来如此”说罢赶着骡子一步一步走下山来，夜幕早已拉开，黑蓝色天幕上出现冷冰冰的星星。停脚入住车马店，明早再行。

三更一过，雁门关的官道上已是车来人往，夜色茫茫，看不清行人面目，只有霜雪满地。当东方发白，温庭栋小铁柱已经走过代州城，一路南下，两头骡子加快步伐，踢踏踢踏向崞县走来，晌午时分进了崞县城。稍微打尖继续赶路，铁柱留下回家看看叔叔婶婶，到祖坟祭拜爹娘。说好十月初二一齐上五寨买骡子。温庭栋一路快行，到宏道交割了油跺，返回城头村已是午夜时分，这天正好九月二十八。

二十九早上温庭栋找了本家的两个后生，家中款待吃过早饭，三人扛上铁锹就到祖坟地做开墓挪坟，当那九个坟墓都挖开时，已是中午，每人三个墓穴，挖坟堆，开墓道，工程量不少，好在都是做营生的好手，一上午都紧紧干干做完。

回到家中，温庭栋的妻子早已做好饭菜等着，洗涮过后坐到炕上，桌子上摆着一盘山药丝拌细粉凉菜，一钵碗热气腾腾猪肉炖粉条烩菜，那大块的红越越，白嫩嫩，肥胴胴的猪肉，胖咚咚，活闪闪，油兹兹的豆腐，长躺躺，油糯糯的粉条，糯沙沙，油腻腻的土豆块，是咱庄户人最美最香的硬菜。满屋陈醋炝山药丝醋香，现杀猪肉炖粉条菜香，肉香，豆腐香充满整个土窑。再加上一小坛老白干，美哉，快哉，人生幸哉。三人夹着凉菜，抿着美酒，吃着大肉菜好不惬意。这时温家嫂子端上一笼屉羊肉饺子，那刚捞出滚水的饺子白胖胖，粉嫩嫩，在陈醋蒜泥中一蘸，咬一口“水饱饱，油汪汪，香喷喷，美哉哉。”羊肉的鲜香，大葱辛香，陈醋的酸香，红皮蒜泥的辣香，拥嘴舌，入喉腔，沁味蕾，兹胃肠。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庄户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有吃有穿，偶尔犒劳一顿如此饭菜足矣。

吃饱喝足，已是大后晌。两位后生早已走了，温庭栋坐在窑炕上嘴里衔着烟锅“贲——贲——”的过着烟瘾，就和妻子道着一路的见闻。回来的路上认识一位小兄弟铁柱，接着把铁柱在鄂尔多斯掏根子与应县王家洼王大娘的事一一说给妻子。

“这样的干兄弟好，咱们家单身孤子，你认一个异姓兄弟再好不过！相互有个依靠，我赞成！”“小铁柱生性善良，年纪虽小，头脑灵活，眼光独特，格局挺大，看财不重，将来不是人下之人，我把他当作兄弟。迁完坟我们再上五寨买几头骡子，做一辈赶脚人，我看以后光景会一天天好起来，你给咱生上个一男半女我们过得有希望有奔头。”

“我何尝不想生一堆，自从不吃炒面后，吃上莜面茭子面，荒谷窝窝，我发现自己胖了起来，月事也正常了，去了几次奶奶庙求子，兆头不错，明年清明节再到石鼓寺捞儿池捞几个儿子，送子娘娘会给我们儿子的。”“我再到新坟地，重新钉一下榷子，拉一下方位，明天早上不会误事。”说罢，温庭栋拿着斧子，木榷向新坟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