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寺的斋饭

老汉

——摄影 平安和谐

桃花寺位于天津蓟县渔阳镇仓上屯村东北的桃花山上，占地近30亩，始建于唐，明万历十五年重修，清乾隆八年奉敕重修，并在寺旁建成桃花寺行宫。

桃花寺北依桃花山，面南于桥水库，背山面水，四季朝阳。山坡上有几处汩汩作响的山泉，寺内有泉井四眼，任凭天早不雨，至今仍然常年不涸。水泽寺运，先人选址眼光也很独到，至今仍泽润着寺内众僧。近年来逢津门商界居士倾资扩建，寺内殿堂色泽艳丽窗明几净，各种设施已很有现代化水准。

桃花寺由四大金刚殿、十八罗汉大殿、启圣殿和钟鼓楼等建筑组成。历经数次焚毁重建，如今的桃花寺经由信众居士出资已建设的日臻完善，目前是佛门修行讲习之所。

这是寺内讲习处——禅室外景

这是禅室门斗内的门对。上联是：颠倒梦想到此为止，下联为：参禅打坐早得彻悟。联板虽旧且满目斑驳，然而禅味十足的内容已不知提示醒悟过多少受教的众僧了。

最为笔者称道的是寺风全无时下所谓圣地的铜臭。在当地，作为大都市后花园，大力推行发展旅游经济框架之下，寺前村落都在依托佛门声望努力建成旅游景点而遍开农家院，寺规却仍坚辞不收游客香火钱财，只是周末奉香纳客，余时则潜心修行，清静无暇地诵经。每每到访，不由眼前就浮现十数年前在五台山看到的身披袈裟道服纱衣，肩挎相机手持大哥大，穿行于各个寺庙的游僧和尚们，虽然寺庙游客如织香烟缭绕，其间实在是少了本该有的教门静谧，时下很多名门教地不时传有横征暴敛的逸事出来，致使教门皮囊虽在，声名受损，离诵经教义越来越远。做为佛门讲习之所的桃华寺自然训规教义，洁身自好地静立于大都市的后花园。

笔者寄居于好友在桃花寺相邻的仓上屯乡宅，每每散步常会不经意就拾级而上至背居山腰之间的寺前，周末开寺，就门前捻上寺赠的三柱香助殿前香火蒸腾，或闭寺门时绕道山侧偏门，造访驻寺和尚与之攀谈，感受佛门因缘，常有不少发现和感悟，给乡居带来不少生活内容和聊天谈资。还因驻寺和尚的通达，与之建立了微信的联系通道，为非周末造访提供了便利，更为乡居带来几分殷实内容，并因此对桃花寺陡增好感。相信驻寺和尚都是潜心修行心无旁骛的出家之人，也乐得与清心寡欲之我辈交往。

佛门之地对凡尘之人来说从来都有几分神秘感。而对出家人，皈依佛门是跳出尘世。信奉佛教，依教奉行事情，谨遵佛陀的教诲。教规中，斋饭就是出家人必须遵从的戒律之一。

所谓斋饭，是指施给僧尼吃的饭食，也是祭祷仪式之一。早年佛教是以乞食为生，无肉无油，蔬菜也忌讳辛辣，视食为药以疗饥病。佛教有过午不食之规，所以每日只早午两餐。对出家僧人来说，要能专心办道，首先必须安顿色身，又不可恣意贪食。原始佛教奉行乞食，进入中国之后因乞讨存卑贱之意有悖国情，为适应民情风俗逐渐产生了变化。

——选自 网络

但近年不时有僧人素衣结队持钵讨食的新闻见著媒体，看来在物欲横流的当下，还是有为坚守佛陀教诲，追本溯源地践行佛道而以证身洁的僧人在。

桃华寺距好友的乡宅不远，位于宅后偏东北的山腰间，水平距离不足千米，常作为闲暇散步的目标地。寺规虽只周末纳客，但因去的次数多了，也便有了熟络的内应，既有驻寺和尚更有驻寺被雇的乡民，给不时造访开了方便之门。

桃花寺沿坡而设，建筑设计很机巧。若从寺门进入，众多殿堂则如大号梯田般分层而设；首层门殿后有一小溪，溪前背靠院墙设有一排居士客房，正面拾级而上直抵主殿区；三层则为禅房和生活住地。这三层已经超过十几层楼以上的高度。再往上则供奉有高僧舍利，但不对游人开放。老汉体衰，多次入寺最高也只登抵过二层。

寺前还设有一条盘山坡路，绕过山侧可分抵各层，路面陡峭，为建设寺殿的材料上山及日后物品运输等提供了车行便利。

时值庚子年疫情期间，我们是在全国转为三级防护的转天齐聚此地。此时桃华寺已闭寺数月之久，多亏同行有豪爽之士在寺内帮扫庭院，遂与主持攀谈投机，似有佛缘般地受到邀请：来日可于午前共进斋饭。感其盛邀，应允带些素斋食材入伙。我们一行五男三女转日便一半拔腿，一半驱车去赴约，猎奇体验佛门的斋饭。

——摄影 石家庄老头

这便是那位豪士的背影。图面的背景便是居于山腰之间的桃花寺。梯璧高墙上赫然醒目标有三个大字：我是谁。意寓此地可解人生之惑也。

载着备下的一箱豆腐做投名状，由豪士开车，一行八人直奔桃花寺三层的生活驻地，开启佛门的斋饭之旅。

住持明国法师已在老汉未曾登抵过的三层寺内院中迎候。明国法师四十开外，湖南益阳人，中等身材，相貌微黑，有异国风情，也自言像是泰国人。在其引导下先入茶室品茗，沏茶寒暄之中都刻意以佛规示客。老汉向来对皈依佛门人士的缘由有探求欲望，询来方知国明师傅是自高考落第后第四年与佛结缘，转年出家，由黄金之年至今已二十余载，待细询由头，师傅则闪烁其间，只以凡出家人都有各自故事以概之了也，不好再究，但其所述的时间历程还是轮廓已现。

住持领我们参观寺院，一句请女宾止步使得一行三女行使回避，却使我们顿觉满满的神秘感。经穿巷迴廊进入一个硕大的房间，是为一约八丈见方的高大禅房，静谧而肃穆。

这是进入禅房迎面180度角环绕的三连拍。因未经许可，也就留下了匆忙的痕迹。

禅房正中央为一个丈方龛亭，金身佛祖安坐中央。座下的电子钟显得十分刺眼，亭柱两侧的题对分别是＂父母不生谁是我，一息不来我是谁＂，与寺外纵览全寺时二层梯璧上的醒目题字＂我是谁＂遥相呼应，不甚明了佛事就理的门外汉，只能揣测这该是本寺众佛入门修行的特色主题吧。

龛亭两侧宽敞空地之后设有廊柱惟帘，惟帘后为通铺榻床，前置条櫈上铺有坐垫，即是出家人每日两次重要的打坐之处。留心数下两侧约五十个座位，揭示了本寺习经的僧人规模。明国法师盛邀我们一行垫上盘腿就坐，合十入静，让我们身临其境地感受坐禅，虽是示范打坐，那虔诚的神态还是使坐在他身旁的老汉神态游移，端详他良久却还是既弯不下老腿也静不下来。

龛亭金身佛像的高台座下是个橱柜，好奇打探所储何物，明国法师爽快的开橱示客，但见是一堆一端剑柄一端形似令牌状的木板，板上标有不同的法号。明国微笑地解释道：这是戒尺，是对不能入静参禅的和尚施以醒肩的规戒之物。确实，修行也要过程，禅房里也会有一时不能入静的顽皮和尚的。

——摄影 石家庄老头

这是同行老友拍的进食素斋之处的外景。正门上牌匾为隶书＂五观堂＂三个大字。两侧分设两个门斗，左侧悬挂一木制鱼形物，右侧为一块铜制云板。

佛门斋事有五观；一是思念食物来之不易，二是思念自己德行有无亏缺，三是防止产生贪食美味的念头，四是对饭食只作为疗饥的药，五是为修道业而受此食。与凡间的进食解饥自然内容和形式有所不同，所以有严谨规范的仪式。

五观堂门前左侧悬挂的木制鱼形物，称为木鱼。木鱼当为佛门僧侣所创制。相传， 鱼昼夜常醒，刻木像形击之，以警示昏情。右侧悬挂的云板，又称云典，呈祥云如意状。为僧人进斋前敲击醒事之用。云板铜制，想必是音律同钟，音频醒耳吧。只是老汉未临前听闻过。

这是僧人斋食时的场景。我们进入五观堂是僧人列队进入之前，由寺内负责法务的维那师先给我们安排座位，并特嘱进食之前须随教规仪式行事等注意事项。我们落座安静之后，才见僧人双手合十列队缓步进堂落座，顿感这里不是我辈熟悉的噪杂食堂，是佛门的斋食之地了。

佛门斋食称为过堂，即所谓食存五观，过堂七仪，行堂三次。过堂有七条仪轨：止语肃静、开始行堂、开始念诵、饭量多少、开始用斋、洗漱碗筷、碗筷归位；行堂是钵添饭菜，一共三次。斋食前念《供养偈》，完餐后念《结斋偈》。（音寄 偈语，即偈颂，佛经中的唱诵词）

敲击过堂前木鱼和云板之后，明国法师领衔入堂依次落座。沉吟片刻，由住持高声起诵《供养偈》经，数句之后便是众僧齐诵，个个音调高亢，嗓音洪亮，可供近百人斋食大堂内回荡的诵经之声和强烈的仪轨感提示着堂内僧俗众人：若饭食时，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

这是坐于老汉面前的维那师的背影，其身前右侧摆放一个铜铃，斋前唱诵《供养偈》结束，拾铃轻摇三响，众僧高声诵经结束后短暂寂静的五观堂里，铜铃声清脆悦耳，犹如凡尘教室的下课铃，也是斋前唱诵完毕开始进斋的信号。

条形餐桌上 ，每人两支深色的钵一双筷，由行堂师傅分发米饭与菜疏，需量多少打手势，分护钵与摆手两种；进斋姿势为左手持钵右手握筷，整个行堂期间始终保持端坐状，静默进斋，这里绝不容东倒西歪交头接耳的俗世作态，因为进斋也是佛门法事，过堂仪轨断不能违。

这是老汉眼前斋饭，米饭是要多了的，没经验，菜肴多要了些豆腐，菜花豆角西红柿西胡等埋在下面；客官一定看到桌边的苹果，来宾人手一份，那是明国住持亲自安排的礼数，以回馈我们带来的那箱豆腐。

我们一行都已年逾六旬，每人基本都要了不多的米饭，七种菜疏也要的不多，时令蔬菜有六种外加豆腐，少盐少油，还因是午前十一时开斋，大家难有胃口。而同堂师傅们均在当打之年，一日两餐过午不食的教规不容搪塞，我们这些连居士都不算的俗人早早用完陆续起座，碗筷都洗涮完毕，回身但见所有师傅们仍然正襟危坐，埋头苦干，三次行堂想必个个用足。是啊，食材无‘’硬货‘’，下次用斋要待十八个时辰之后，怎能搪塞，就是坐禅诵经用起心来也是气力消耗，不能等同俗家我辈，来此猎奇探秘般地点缀一下，走出佛门还不是大路宽宽。

实不相瞒，老汉在返回驻地，还是在留守驻地的午餐桌上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以补充一下口齿间的索然无味，恢复了一下舌尖味蕾的熟悉感觉。呜呼哀哉，老汉还是佛缘尚淺，离佛还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