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编织岁月的回忆

蜡烛

　　说起手工编织毛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于现在的70、80、90后的人来讲，大多都穿过自己或家人亲手编织的毛衣。我亲历了那个年代，对手工编织毛衣的往事，仍记忆犹新。

手工编织毛衣，堪称是那个年代的标签。无论农村还是城市，妇女还是姑娘们，几乎都有过编织毛活的经历。编织就如同丝袜一样，是女性专属的代称。五颜六色的毛线团，竹针上下翻飞缠绕，给家人、给恋人、给自己编织出一件件美丽的衣衫。能否织出漂亮、合体的毛衣，是大姑娘、小媳妇心灵手巧的标志。

织毛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谈恋爱的一种手段。是女追男最含蓄的方式。那时女孩子没现在这么生猛开放，不会也不敢直接向男孩说我爱你之类的话，主动追男友最大的勇气就是说，我帮你织件毛衣吧！如果男友接受了女孩给织的毛衣、围脖之类的，基本上算公开了恋爱关系，便是一桩美满的姻缘，现在想想都令人幸福，回味无穷。

　　在编织的世界里，我的启蒙老师是奶奶。小的时候，家境贫穷，国家物资匮乏，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毛线，奶奶就用棉花纺出的棉线，把若干股棉纱合在一起，有时还将爸爸工厂里干活用的手套节省下来，拆成线接在一起，编织成线衣，线裤。然后将编织好的成衣用黑、蓝色染料，放在大铁锅里煮一煮，上上颜色，晒干整理好。过年我们就有新衣服穿了

　　文革期间，学校基本不上课，天天搞运动。奶奶经常让我在家帮她缠线，学着防线、接线头。时间久了，耳闻目染。模仿着奶奶学编织，第一次学编织，工具是用旧自行车辐条，把两头磨成尖尖的和一些碎线头。尽管针线很差，我满怀兴致，一针一线，一分一秒交替着，奶奶耐心细致的教，我认真用心的学，很快编织成一件五指的小手套。第一件成品受到奶奶的夸奖。就这么简单开启了我的编织人生。

　　十几岁时我已经是编织毛衣的小能手了。无论男女老少的毛衣、毛裤、帽子、手套、袜子、围巾、坎肩、外套....都能在手中编织出来。

　　记得80年代至90年代，是手工编织毛衣最盛行时期。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物资商品充足。由棉线和毛线繁衍出腈纶膨体纱、开司米、马海毛。颜色也由单调的黑、白、藏蓝色发展到大红、杏黄、天蓝、耦合、驼色等等，五彩缤纷。随之毛线种类及颜色的繁多，人们对美的追求开 始升温。

　　刚参加工作时，办公室是震后简易房，办公很冷。想织一件毛衣御寒。可家里的工业券只够买一两毛线（那时毛线是凭工业券购买的），我就拆了一件紫红色小的不能穿的旧毛衣和一条灰色穿破的旧毛裤，配一两黑色新毛线。自创翻新花样，鏖战一个月（白天上班晚上织），编织了一件，三种颜色构成整体图案的毛衣。红色作底，灰色呈高矮弯曲，黑色菱形小方块做间接，整体图案像长城的感觉。小高领造型的款式，很合身，看着就暖暖的。第一次美美的穿着上班，故意不穿外套，显摆。不出所料，散了“天天读”刚出会议室，姐妹们见了这件与众不同，款式新颖的毛衣就一拥而上，将我围的水泄不通，观看欣赏。可能是当时色彩单调的芸芸众生里，这件别致的毛线花样，满足了人们对美的追求和向往。引来众云纷说，称赞有佳。尽管很闹腾，可心里特别美，很多人向我讨教编织方法。日后，这编织技巧，竟成为同事之间，共同相处，友好沟通的纽带。很有成就感。

　　恋爱了，与同时代的少女一样，多少夜晚，在昏黄的灯光下，为恋人织毛衣、毛裤。把美好的未来和憧憬，一针一线织进毛衣里。

　　给那个他织出的成品，一经亮相，马上得到朋友同事们的夸奖，更有男同事看的垂涎三尺，很是羡慕。闺蜜调侃说“这对象肯定成了”。更多的是的向我讨教新潮花样编织法。每织一件时髦花样，（现在叫时尚）都会招引好多跟随者。现在回忆起来心里仍是暖暖的美美的，很留恋那种感觉

　　婚后有孕了。就越加不可收拾。为迎接小生命的到来，开始加班加点编织。细线的防雪帽、开档背带毛裤、开身小上衣、西服小坎肩、细线的袜子等等。白天工作很忙，常常是从傍晚织到深夜。每当千辛万苦，废寝忘食的编织成一件成品，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每一件成品都给我带来无尽的喜悦，想到这些作品，将用来迎接小天使的到来，手上的竹针和毛线飞梭缠绕很难停下来，把营造温暖的过程，拉成绵绵的长线编织着。自己感觉特别幸福快乐，不由自主的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女儿出生后，又相继有了侄女、侄子、外甥，编织毛活更加的停不下来。记得有一年，距春节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嫂子提示我，给侄女织一件红色毛衣。是呀，过年了给孩子们送什么礼物？干脆每人织一件新毛衣送给他们，既深情温暖又新颖个性。决心一定，马上行动，量准尺寸，确定款式，选择颜色，查找图案。顶风冒雪买来毛线，准备工作一切到位，开织

　　四件毛衣呀，时间紧任务重，在上班途中的公交车上、办公室午休间、傍晚至深夜，都能看到我编织的身影。忙的不亦乐乎，说实话织的是腰酸背痛，手被磨出大泡后有成茧子，但想到因爱编织、想到小家伙们穿上我亲手织的花样毛衣，花枝招展，追逐嬉戏，天真活泼可爱的样子，动力十足，劳累荡漾无存。春节前夕，四件毛衣终于大工完成。

　　侄女大红色、女儿杏黄色，这红火喜庆的颜色很招人喜欢，它不仅代表了热情，还象征着好运，与复古的麻花纹相结合，恰到好处，新款小高领用钩针钩有花边。融合创意的双麻花纹图样，打破了普通，追逐了潮流。很彰显活泼可爱。

　　侄子、外甥孔雀蓝颜色，纯色除了清新之外，衣身编织几排整齐的小树图案，采用麻花的纹理袖口，经典的圆领，没有多余的装饰，依旧打动人心。穿在身上帅气无比。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试穿，各个高兴的笑逐颜开，花样多变，毛衣的颜色、图案被人们的夸赞包围，说这毛衣织的洋气，人见人夸，穿在身上所到之处，聚集众多周围人羡慕的目光，我也出尽了风头。

　　曾几何时，我被大家称为织毛衣的高手。实际织毛衣更多的是比图案和编织的功夫。记得给楼上邻居小女孩织一件带有堆雪人图案的毛衣。为织的标准好看，我首先用尺子在白纸上画上密密麻麻的小格子，划成坐标纸型，然后到书店照着书上的雪人分颜色标注在“坐标纸上”，再严格照着图纸织。工序繁琐一倍，但效果好。看上去与购买成衣一样。

　　编织毛衣用针也很有讲究。有竹针、钢针、棒针、环针，不同的部位，用不同型号的针。如袖口、领口、下摆需要用比织身的针小一号。这样织出毛衣显得精致....。

　　最可笑的是给女儿提前织了一身婚嫁裹包用的恒源祥毛衣毛裤。可大学还没毕业，就没人穿手工毛衣了。非但没派上用场，还成了人们的笑柄。

如今，社会进步，经济发展，人们生活富裕，工作生活节奏加快。商场琳琅满目的毛衫，满足各类人群的需求，很少有人穿手工编织毛衣，故而没有人再织毛衣，我这技能也便搁浅了。

时至今日，我仍用心仔细地收藏亲手编织的毛衣毛裤和整皮箱的各时期各类毛线。时不时的翻出来看看，那些带有心灵手巧、翻新、个性、时髦.....标签的毛衣，仍然很喜欢。特别是收藏的每件成品毛衣，记载着那个时代，也铭刻着那些在手指间缠绕的美好回忆。有时静下来想，手工编织这种手艺，会不会随着时代进步渐渐消失呢？那样就太可惜了。

下边是收藏织、钩的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