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荷

青野

《疏荷》

昨日，与一拨老友，在湘潭雨湖边踱步。无意间，却也是第一次面对残荷，竟是如此挪不开步，驻足不前。
全然不觉中，远远地脱离了群友，痴痴呆呆地凝望起来……
万物凋敝的此刻，正是北方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的时节。湘潭的雨湖边，千万条随风轻摆的柳丝，却依然翠绿妖娆着，只那退光了阔叶的梧桐，干枝劲挺着，潮润中愈发显得深黑和浓重，在湖边高低肥瘦不等的绿叶包围中，即使粗壮，也仍然显得瘦骨嶙峋，插科打诨般地提示着人们，可不要弄错了季节哦。
唯有这湖中的疏荷，是独立的，又是清晰莫辩的在言说着冬……
曾经铺满湖面的硕大的碧绿荷叶，此刻已全然失去了夏季的蓬勃和舒展，看它们现在立于湖面的样子，若用枯槁、萧瑟、气息奄奄这类伤感的词来描述它们，似乎有些“妇人之仁”。抬眼望去，残荷一片，却有着和谐而统一的色调，斑杂却不紊乱；细细看来，曾在夏季伞大如盖的荷叶，用它自己的律动褶皱凸凹，自然而然地回收成各自安好的姿态，毫不做作；与那枯荷骨肉相连的曾被诗人喻作高洁傲岸的茎茄（jia），此时则以最随心所欲地态度横、竖、提、折、弯、勾，互相之间绝不仿效，显得各自孤傲，又各有韵味，绝无雷同。单看那每一支茎茄，都兀自清高孤寂着，而明面上暗地里，又仿佛默契地相互呼应着，在水的柔波托扶中，自然而有序地框出一幅幅造型各异的图景，透着一份垂而有范凋而有型的凄美，一时让我想起那大漠深处，有干涸粗粝的胡杨，那份壮美与这水中的疏影，何等分明的反差，真有得好好一比……
遐思是个最无组织无纪律的散漫家伙，一旦冒出来，狂欢撒野似地想跑多远就跑多远……
就这样逐一逐一地，胡杨疏荷地，我天南地北地呆想，想了个没完没了……旁边画画的朋友，操着浓浓的湘潭口音，自说自话般嘀咕了一句话，把我的思绪扯回来了：“有点、有线、有面，好有味地”。
点线面？好有味？其间多少味？什么味？你尝出来的那种味，是不是与我尝出来的同味？
夏冬的荷，各有味；品荷的你我，是不是也各有各的味？
记于2021新年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