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突尼斯！

雨田

前年，朋友邀我去非洲的突尼斯旅游，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突尼斯在非洲？我有点懵了。是的，作为非洲国家，它并不典型。提到非洲国家，一般人脑子里面冒出来的可能就是肯尼亚、刚果、埃塞俄比亚等赤道旁的人种为黑人的典型的非洲国家，要不就是非洲南部的曾经的发达国家南非。下飞机办完手续离开机场，走在大街上，这个“非典型非洲国家”一下就得到了验证，因为街头迎面走来的突尼斯人都不是黑人，他们的长相都偏向于欧罗巴人。原来突尼斯人口数量最多的是阿拉伯人，占全国人口90%以上。其余的为柏柏尔人。我们的地导小芳，就是“突尼斯阿拉伯人” ——皮肤偏黑，但五官偏向欧罗巴人，很立体。从族群上说，突尼斯属阿拉伯国家，是全世界22个阿拉伯国家之一。 突尼斯街景 突尼斯之所以是“非典型非洲国家”，决定因素是它的地理位置。它远离赤道，地处非洲大陆最北端。它的北面和东面就是地中海，隔突尼斯海峡与意大利的西西里岛相望，扼地中海东西航运的要冲；它的南部就是撒哈拉沙漠的北边缘。因为撒哈拉沙漠地缘阻隔，历史上南部的黑人很难去到处于非洲大陆最北端的突尼斯。特殊的地理位置也决定了突尼斯是悠久文明和多元文化的融合之地。在出来之前没有做旅游攻略的我，被突尼斯悠久的文明和多元的文化惊到了。 凯鲁万清真寺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控制地中海交通要道，因此先后有腓尼基人、罗马人、汪达尔人、拜占庭人、阿拉伯人在这个舞台上上演战争剧、宫廷剧、生活剧等各种悲喜剧。突尼斯的历史沿革就决定了它一定是一个多元文化的融合之地。站在位于首都突尼斯市城北17公里的比萨山顶的腓尼基人建立的迦太基古国遗址上，抚摸着陈列于路边的那些颓圮的罗马柱，想着公元前9世纪腓尼基人就在此建立了殖民城邦，后来又发展成为强大的奴隶制国家，不禁由此联想到我们华夏民族。公元前九世纪，我国处于西周早期。腓尼基人与有着5000年历史的华夏民族相比，虽然稍逊一筹，但和我们华夏民族一样，都是伟大的民族。迦太基遗址上最让我震撼的是位于大海边的安东尼公共大浴场。公元前147年，迦太基城被罗马军队夷为废墟。后来罗马人在迦太基城原址附近建立新城。安东尼公共大浴场就建于此时。看着大浴场，真是被2000多年前的古罗马人所折服。大浴场选址非常巧妙。浴场面临宽阔的大海，又因为是建在山上，四周视野非常开阔。 安东尼公共大浴场（建于公元前2世纪） 而那残留的高耸入云的的罗马柱又能让人想象出大浴场建筑的宏伟。导游小芳介绍整个浴场占地有三公顷（45亩）之大。是呀，要怎样宏伟的建筑，才能配得上这么大的规模呢？我们站在高地俯瞰整个浴场。虽然整个建筑的顶及上层都被毁坏了，但建筑底层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排列整齐的一间一间小房子。当小芳指着那些房子基座告诉我们哪是更衣室，哪是游泳池，还有按摩室、蒸浴室、温水室、冷水室时，我都惊呆了：2000多年前的古罗马贵族，就这么会享受了？还按摩！还蒸浴！而同一时期正处于西汉的中国，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儒家提倡“克己复礼”“克得人欲，乃能复礼”。估计如果西汉儒家大咖董仲舒见到古罗马贵族们在海边大浴场按摩、桑拿时，定会大惊失色，连呼“了不得矣！了不得矣！”不同地域，不同民族，文化的差异是如此之大！ 浴场内部的房间 小芳还介绍说浴场所用的淡水，全部由引水渡槽从65公里外的一个叫“扎古角”的地方引来。引水渡槽全部以岩石筑成，据说三万立方米的储水池至今仍在使用！大浴场巧妙的选址及齐全的功能让我浮想联翩：在海里游完泳，再登上这个海滨浴场，洗个热水澡，蒸个桑拿，最后再面朝大海，坐着喝一杯咖啡，这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儿啊！不单是安东尼公共大浴场，突尼斯其他各种各样的古迹都让我们惊叹不已：哈马马特的腓尼基人建造的古堡、凯鲁万建于公元700年的阿格拉比特大蓄水池、公元3世纪古罗马人修建的埃尔·杰姆斗兽场，还有各种各样的清真寺及伊斯兰教圣人的陵墓，以及巴尔多博物馆陈列的马赛克镶嵌画…… 阿格拉比特蓄水池(建于公元700年） 埃尔·杰姆斗兽场是古罗马帝国在非洲留下的一座著名的辉煌建筑，是世界三大斗兽场之一。在外围我们就惊叹于它的雄伟壮丽、恢弘大气；走到内部参观，又被它科学的布局、完美和谐的构造所折服。 埃尔·杰姆斗兽场（建于公元3世纪） 站在这座经历了1000多年的风雨洗礼和炮轰火烧，却还保存尚好的古老竞技场中央，我的思绪也飘向了远古。耳边响起了角斗场上人兽厮杀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绝望的哭嚎声，还有看台上达官贵人以及衣着光鲜的贵妇人的喝彩声、呐喊声。在那个野蛮的时代，奴隶的性命就是供达官贵人娱乐的！ 埃尔·杰姆斗兽场内部 我突然想起了也是角斗士出身的奴隶起义领袖斯巴达克斯。公元前69年，斯巴达克斯率领的几万奴隶起义军虽直逼罗马城，但最终还是被贵族统治者镇压惨败，奴隶的悲惨命运，又延续了几百年。斗转星移，雨侵风蚀可以将斗兽场化为残垣，却无法抹去历史的记忆！很庆幸，那样野蛮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的斗兽场每年的7、8月份都会举办大型的歌剧或歌舞演出，音乐替代了惨叫，舞蹈替代了喋血，文明始终是要战胜野蛮的。突尼斯有百分之十的人口是柏柏尔人。柏柏尔人是突尼斯最早居民之一。本来柏柏尔人居住在地中海沿岸，因为战乱等原因，被迫从地中海沿岸迁居到了自然条件差很多的马特马他。那天我们前往马特马他，了解柏柏尔人的生活状况。大巴渐渐地由沙漠进入了山峦起伏的山地。在一个树有“MATMATA”（马特马他）白色大字的高地，大巴停下来了。下车站在高地放眼望去，寸草不生的山峦连绵起伏，无边无际，呈现出一种外太空般荒芜凄凉之美。难怪它会成为《第一次星球大战》的拍摄地。这种地形，让我联想到中国的黄土高原，同样是几乎寸草不生，同样是山峦沟壑。 马特马他 没想到的是，柏柏尔人的穴居屋与我国西北窑洞也非常相似，只是建造方式稍有不同：首先从小山丘顶部开凿一个非常大的坑，然后从这个坑的四周内壁再横向挖人工的洞穴作为房间，这些房间功能各异，有客厅、厨房、卧室等。而大坑的中间就自然形成了一个非常宽敞的院落。中国的西北地区与突尼斯的马特马他虽然相隔千万里，但原居民的思维居然惊人的相似！ 柏柏尔人的穴居屋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柏柏尔老妈妈，她身上穿着的依然是传统的服饰。看着她饱经沧桑刻满皱纹的脸和关节突出粗大的手，我不禁叹息，即使历史发展到了今天，柏柏尔人的生活却还是那么艰难。坐在宽敞的院子里，吃着老妈妈招待的烤饼，喝着浓香的奶茶，日子仿佛穿越到了远古时期。 柏柏尔人穴居屋的厨房 游突尼斯，就不能不游典型的地中海风格小镇——蓝白小镇。清新脱俗的蓝白两色相间的建筑与蓝天白云和远处的碧海蓝天遥相呼应，“美”字还不足以形容它给我的感觉，我的感觉是清逸，是超脱。走在两旁都是蓝白两色相间建筑的街道上，仿佛超脱了尘世，进入到了另一个清逸的境界。 蓝白小镇 突尼斯另一个让人超脱的地方就是撒哈拉沙漠。虽然撒哈拉沙漠在突尼斯境内只是它的北边缘，远没有进入沙漠腹地，但沙漠是巨大的，人的视野却是有限的，即使处于沙漠边缘，也觉得眼前的沙漠是无边无际。那天我们赶到沙漠的时候，正好夕阳西下，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大漠落日圆”的景色，这种景色的渺远壮丽与蓝白小镇的素雅清逸风格完全不同，但同样都带给人超脱的感觉。 夕阳下的撒哈拉沙漠 出来旅游，品尝当地的美食是少不了的。对于爱吃甜食的我来说，突尼斯盛产的仙人掌果和椰枣就是人间美味。大巴行驶在公路上，公路两旁大多种植着高大的仙人掌。看到这里的仙人掌，我才真正明白这种植物为什么叫做“仙人掌”。平时在国内看到的仙人掌的“掌”比人掌大不了多少，算不上“仙人”掌，而这里的仙人掌是人掌的几倍大，确实是“仙人”掌。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仙人掌才是名副其实的“掌”，因为它有脚趾头，趾头就是长在它顶部的色彩鲜艳的果实。仙人掌果果形椭圆，颜色鲜艳。玫红、紫红、粉红、明黄等颜色靓丽无比。把皮扒开，露出或红或黄的果肉，一口下去，那味道，清甜爽口，汁多肉嫩，太爽了！ 仙人掌 突尼斯盛产椰枣。椰枣树随处可见，房屋大都掩映在椰枣树下。我们去的时候，正是椰枣成熟的季节，高大的椰枣树上，挂满了大串大串的深红或金黄的椰枣，很是诱人。甜度极高的椰枣，对有的人来说，可能觉得甜得受不了，但却是我的最爱之一。三毛在非洲居住的时候，写下了《橄榄树》。没有到过非洲，你可能不明白她为什么写“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原来橄榄树是非洲的常见植物。突尼斯的公路两旁，仙人掌以外的大片原野，大都是种植的橄榄树。大片大片的，种植得整整齐齐。橄榄树树形漂亮，远看像一把把大伞，又像一个个大蘑菇，正符合儿童画里面“树”的样子。 橄榄树 突尼斯是世界上经济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但这里的老百姓却拥有较高的幸福指数。他们的生活像老牛拉车一样慢，似现磨咖啡一般纯。在商铺，商家见你就一挥手，微笑着道一句“Salam”（您好），你会觉得温暖无比。Salam，突尼斯！谢谢你给了我这许多的美好感受。2020.6.3